第135章 嬌千金·番外·崽崽篇(三)
陸長風在廚房煮粉條,想着現在天氣冷了,直接把鍋架在煤球爐子上。
煮完粉還能燒點開水,然後提到房間去。
看着他在廚房忙碌的身影,蘇娉下意識撫上小腹。
嘴裏嚼着的肉乾有絲絲甜味,太硬了很經吃。
這是西北那邊寄過來的,陸家兩個嫂嫂經常會給她郵東西過來,吃的穿的,應有盡有。
粉干用水泡了一會兒,又放到鍋里煮開,陸長風拿了兩個碗開始調料汁。
豬油、鹽、醬油。
他先用筷子攪和一下,然後嘗嘗味道,鹹淡剛好。
和蘇娉結婚這兩年,過來吃飯基本上是他自己買菜自己動手。
他休假,但是小姑娘要在研究所上班,兩人也就她下班回家能見一面,一起吃飯。
或者她休假,去軍區找他,晚上蘇策和沈青雪都會過來。
蘇策去年就談了個對象,是他們兵團衛生所的軍醫,蘇娉見過幾次。
圓臉,大大的眼睛,說話的時候臉上總是笑眯眯的,今年過年應該是要帶回北城軍區的。
至於蘇馭,他一直在北城,容嵐給他相看了幾個,都是部隊裏的,女方都嫌他獃獃的,委婉提出不合適。
也就這麼擱置下來了。
沈青雪雖然嘴裏嚷嚷着要找對象,但他好像沒這個心思,就喜歡往前線沖。
可能是被大哥的升遷速度震驚到了,覺得不能落後太多。
算下來他今年也才二十一,虛歲二十二,確實不用着急。
剩下的大哥沈元白,就沒人敢過問了。
陸長風後來和她說過,以前在火車上問過他,喜歡看連環畫是不是因為謝家姐姐,哥哥回應了。
他調去西南軍區應該也是有這個原因在的,至於後面怎麼樣,蘇娉也不清楚。
現在哥哥也不知道見到謝家姐姐沒有。
“吃粉了。”陸長風端着兩碗粉出來,一個瓷碗,一個海碗。
大海碗放在茶几上,他端着瓷碗,坐在她旁邊。
“有點燙,我喂你?”
蘇娉受寵若驚:“有了孩子待遇這麼好嗎?”
見她一臉揶揄,陸長風面不改色道:“記得上次你和我都休假嗎?”
“嗯?三個月前吧。”
“你早上沒力氣起來,不也是我喂的你。”
“……”
蘇娉反擊道:“是你鎖陽烏雞湯喝多了。”腎陽精血補得太過。
“我不喝照樣行。”陸長風夾起粉條,遞到她嘴邊,垂眸看她肚子:“這次我總沒喝什麼鎖陽湯了吧。”
蘇娉不想跟他說這件事,直接揭過話題:“等離職申請下來了我們要把宿舍里的東西搬出去,搬哪兒?軍區家屬院嗎。”
“嗯,這個交給我,半天就能搬完。”陸長風喂她吃着粉條,握着瓷碗的左胳膊手肘還搭在沙發椅背上,借力,沒這麼累。
“你這次要去北城的藥物研究所,我到時候看能不能申請調過去,不過爸媽都在那兒,我也放心。”
“沒關係,反正平時也見不着幾面,有空就來北城,沒有就算了。”蘇娉吃了半碗,搖頭:“我飽了。”
陸長風擰眉:“你這肚子裏還揣着呢,真不吃了?”
“飽了。”她重複道。
“行。”他端着碗,兩口扒拉完,然後拿起另外一個海碗,一邊吃一邊說:“能調去北城我就調,你剛才那句話給我的感覺,像是要去父留子。”
蘇娉被他這歪言歪語逗笑了,她靠着沙發,忍不住眉眼彎彎道:“目前還是沒有這個打算的。”
“勸你以後也歇了這份心思。”陸長風很自然地接話,同她一起開玩笑。
“一眨眼來了東城快四年了,”蘇娉忍不住感慨道:“時間過得真快。”
四年前,她剛和爸媽從南城回北城,那個時候因為性格原因,經常一個人在家裏擺弄刺繡和藥包。
後來去了北城大學,開始認識夏瑩,有了朋友。
再然後就是來了東城大學,遇到張輕舟。
性格最大的改變是老師帶給她的,經常和他一起去各種醫學研討會聽前輩們交流經驗,老師總是能淡定從容地厚着臉皮一邊挨罵一邊抄經驗。
然後在差不多的時候,合上筆記本,直接罵回去,拍拍屁股走人。
她的人生觀從那個時候受到了衝擊,以致後來和她的老師一樣,就像脫韁的野馬,也有點收不住了。
好在從外表來看,她還是一個溫和的、穩重的、耐心的醫學研究人員。
張輕舟不是,他向來是狂放的而非內斂的,看上去就不太靠譜。
“是啊,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是你哥帶着來食堂吃飯。”陸長風誠懇道:“我要是早知道,以後會娶你,以前剛見你哥的時候絕對態度端正,絕對不得罪他。”
沈元白這人平時總是笑眯眯的,看起來十分溫柔,但再溫和也是狐狸。
他最早是從作戰參謀升上來的,這種統籌全局的人,能有幾個良善的。
蘇娉眼睛笑成月牙兒,她認真道:“你那個時候討好我哥也沒有用,當時你不認識我,他也不認識我。”
陸長風愣了一下,琢磨出媳婦兒話里的意思,他嘆了口氣,放下已經空了的海碗——
“那我得去南城,討好大哥和呆二哥才行。”
沒想到他會這樣接話,心裏最後一絲惆悵被沖淡,蘇娉目光落在他身上,說:“我覺得你不用討好任何人,反正我遲早會喜歡上你的。”
“哎。”陸長風本來要去廚房洗碗,聽到這話又坐了回去,懶洋洋靠在沙發上,“這樣的話我愛聽,多說幾句。”
蘇娉沒有應聲,只是拉起他搭在腿上的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
“陸長風,你今天什麼感覺?”
隔着針織衫,他其實也感覺不到她的體溫,但是掌心還是有些燥熱。
盯着她姣好的容貌看了半晌,陸長風忽然低笑道:“說不上什麼感覺,昨天晚上接到你的電話,以為是有什麼事。”
蘇娉眉眼溫柔,聽他繼續說。
“聽到這件事,當時挺久沒有反應過來的。”他誠實道:“我和你說過,不要孩子也可以,是真的。”
“不是什麼為了娶你說的花言巧語,也不是什麼在岳父岳母面前施展的緩兵之計。”陸長風神色很正,沒有和她開玩笑時的嬉皮笑臉:“你身體一向弱,雖然這幾年在東城,有張爺爺幫忙調理,但我還是擔心。”
“再加上你心思又細膩,看你那麼喜歡盛小妹,我就知道,你心裏肯定是想要孩子,但如果一直懷不上怎麼辦?”
說到這,他聲明道:“當然,這絕對不是我喝鎖陽湯的原因,是因為盛仞給的太多了。”
蘇娉本來正在感動,被他這麼一打岔,拿開他的手,起身道:“水燒的差不多了吧?我去洗漱。”
剛想往廚房走,就被男人拉住,一把帶到懷裏。
怕弄到她,動作不算大。
坐在他懷裏,蘇娉眼神無聲詢問。
“其實感覺挺好的。”陸長風不敢像往常一樣扣着她的腰身:“就是怕自己平時顧及不到你。”
他很少休假,她自己又是比較忙碌的職業,欣喜過後就是擔心她的身體。
“我沒事呀,我是醫生,能照顧好自己的。”蘇娉柔聲道:“不過我們確實要考慮一下以後的事。”
她在研究所,可以休產假,但是生完孩子也要有人帶,自己肯定是顧不過來。
如果說她在家帶兩年孩子,等可以去育紅班的時候再回研究所,很多課題就擱置了。
“這件事我來想辦法。”陸長風想了一下,他說:“休完假我回軍區把這件事告訴爸媽,如果大嫂和二嫂有空,就請她們幫忙過來照顧一下孩子。”
陸家兩個嫂嫂現在都是在家,沒有隨軍,孩子們都大了。
前不久剛恢復高考,最小的陸曦也開始備考,一門心思要考到南城去。
她還不忘拉着趙家兄妹一起。
她那點小心思,陸長風也知道,不就是青梅竹馬,喜歡趙敘嘛。
那臭小子也早就對她有心思,肯定是要一起來南城的。
蘇娉這邊的親戚是不用想的,幾乎都是軍人,都在部隊裏,沒有時間幫忙。
容嵐倒是願意,為了女兒很可能選擇提前退伍,但蘇娉肯定不會同意,也不會開口的。
外婆和張奶奶年紀大了,蘇娉不想麻煩她們。
按理說最好的辦法還是蘇娉休長假在家帶孩子,不過陸長風不會肯。
夫妻倆都有自己要做的事,他不會因為孩子就讓妻子當時自己的熱愛的醫學。
“會不會太麻煩嫂嫂啦?”蘇娉也有些苦惱:“之前沒想過這些事,現在突然覺得,有些棘手。”
“沒什麼好棘手的,你安心養胎。”陸長風下巴蹭了蹭她的發梢,說:“這是好事。”
-
1978年,二月五號。
今天是臘月二十九,明天除夕。
研究所已經放假,蘇娉從宿舍回了家。
容嵐已經在家炸肉丸子了,蘇馭幫忙燒火,蘇定邦還在旅部。
剛進院子就聞到香噴噴的味道,蘇娉笑眯眯喊道:“媽媽。”
“噯!”容嵐從廚房探出頭:“囡囡你先去客廳等着,媽媽已經準備好了炭火爐子,那裏暖和。”
“好。”蘇娉手裏提溜着瓜子和花生,去了客廳。
電視機沒關,只要蘇馭在家,隨時隨刻就能聽到電視的響聲,哪怕他去前面做什麼了,看不到,也得開着。
他說自己能聽見。
至於是不是真的,蘇娉不太清楚。
她如今已經懷孕四個半月,隆起的小腹很明顯,不過因為本身就纖瘦,有大衣的遮掩也看不太出來。
因為知道她過年要回來,容嵐訂了牛奶,倒了點熱水放在搪瓷杯里溫着。
蘇娉坐在沙發上,略微彎腰拆開網兜,把瓜子花生和糖果都提出來。
每次臨近過年,副食品店就人滿為患,瓜子花生這種定量銷售的是搶手貨,雖然每人只能買這麼多,但抵擋不了大家的熱情。
“長風跟你說了今天回來?”容嵐端了一碗剛炸好的丸子還有牛奶出來,放在茶几上。
“是呀,大哥應該會和他一起回來。”說到這,蘇娉笑着問:“馬上就要見到大哥的對象了,您緊張嗎?”
“有一點。”容嵐向來和女兒關係好,有時候說話更像是朋友,“紅封已經準備好了,等姑娘過來,讓她睡你大哥的房間,你大哥睡書房。”
樓下兩間房,然後是客廳廚房和衛生間。樓上三間房,兄妹仨一人一間,還有兩個衛生間。
以前蘇娉在家時,兄弟倆都很有默契,絕對不會去另外一個衛生間。
實在憋不住來不及了也得跑下樓。
蘇娉點頭,“床鋪好了嗎?要不要我幫忙。”
容嵐看了眼她的肚子,把牛奶遞過去:“你啊,就消停點,好好養胎。”
“等你生孩子了,我就申請停職一段時間。”
上個月,蘇娉因為工作去市醫院一趟,現在國有企業開始生產b超,她順帶着去了婦產科看看。
因為自己就兩個月的時候把過脈,後來身體情況很好也沒有注意。
懷孕這麼久,連孕吐都很少有,除了初期有點聞不了腥味油煙味,現在什麼事都沒有。
反而胃口越來越好。
她經常在研究所,容嵐也沒什麼機會見到她,想着女兒是醫生,就沒有給她診脈。
結果上個月她從市醫院回來,說自己懷的是雙胎。
容嵐當時就愣住了,立馬給女兒切脈,但是因為月份小,有時雙胎也不容易看出來,就算她早點診脈,估計也發現不了。
除非是像容老爺子和張老爺子那樣的老醫生。
陸長風在知道是雙胎的時候,許久沒有說話,最後留下一句:“我年後調來北城。”
他確實做到了婚前的承諾,她在哪,自己就往哪兒調。
只是調令沒有這麼快下來,這次過完年他還要回趟東城。
蘇娉捧着熱牛奶,撒嬌道:“我知道啦,媽媽。”
“明天過年,我想吃魚丸可不可以呀?”
“不過年也可以吃。”容嵐忍不住戳她腦袋:“家裏買了魚,我待會兒就做。”
見她還要開口,搶先道:“不要蔥,我知道。”
“謝謝媽媽~”
容嵐忍不住笑了:“人家是當媽了越來越穩重,你啊,是越來越會撒嬌。”
也是幸好女婿不在北城,不然她實在擔心。
之前月份小的時候,年輕人不知道顧忌。
蘇娉只是彎眸,捧着牛奶慢慢喝着。
容嵐回了廚房,對小兒子說:“別只顧着想去看電視,你妹妹想吃魚丸。”
“我來處理魚。”蘇馭立馬會意:“很快就好。”
見他往灶里添了兩根大柴,又看看牆角沒有多少的柴禾,容嵐嘴裏念叨:“正好長風要回來了,家裏的柴是不會缺了。”
陸長風和蘇策一道下的火車,同行的還有錢雙兒。
“阿策,原來北城的冬天比東城還要冷呀。”小姑娘一雙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四周,她這是第一次離開東城。
錢雙兒是東城人,家裏沿海,和蘇娉外婆家隔的不遠。
這次蘇策是先去她家拜訪,得到她父母同意后,才帶她回北城。
“北城冷得很,前兩天還下了雪。”蘇策看向前面拎着行李袋走得飛快的男人,“你等等我們啊!”
“等不及了。”陸長風頭也沒回:“你妹妹等着我回去呢。”
“……”
在快開飯的時候,他們卡着點到了,和蘇定邦一前一後進來。
陸長風還在側頭和岳父聊調來北城的事,因為所屬集團軍不一樣,他並沒有被劃到老丈人麾下。
蘇定邦有些惋惜:“你留在東城,應該很快又要動一動了。”
同時也感慨,現在的年輕人真的了不得。
想他到了四十還是個團長,也是來北城后才升上去的。
“沒這麼快,我也不想等了。”陸長風一眼就看到趴在沙發上睡覺的女人,她頭枕着沙發扶手,身上蓋了一床毛茸茸的毯子。
這也是西北那邊寄過來的,陸夫人還特意給蘇娉做了兩件保暖的羊絨大衣。
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蘇定邦神色柔和:“我的阿軟小時候受了不少苦,身體也不好,現在長大了能有個疼她的人,作為父親,我很欣慰。”
“長風,希望你以後不止是個好丈夫,也能是個好父親。”他實在是擔心,女婿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囡囡身上。
雖然作為下級,他不好評論首長,但是近年來和沈家的關係很密切,和沈霄平時也是按兄弟處的。
作為兄弟,他可以說,沈霄的精力除了在部隊,就是在他妻子身上,對孩子的成長忽視很多。
好在他妻子也很會教養孩子,大兒子和小兒子都不錯,以前那個徐嬌,也沒有怎麼生過事端。
上次去沈家,聽林漪說是嫁了個工人,生了個女兒,她現在依舊是當老師,孩子婆婆帶着,老太太也不用她出錢出力,以前當工人攢了不少錢,她男人和公公也都是國營廠的工人。
林漪還給他看了徐嬌寄來的相片,一家三口的合照。
容嵐聽到丈夫回來說的這些,也沒有怎麼責怪林漪,有聯繫很正常,這麼多年母女,又是一手帶大的。
阿軟很少去沈家,除非陸長風過來,夫妻倆會一起去看一下,不然就得逢年過節才能去了。
也有例外的時候,沈元白休假回來,她會單獨去一趟。
不過林漪確實是沒有去西北看過徐嬌,有幾次她寄錢過來,都被退了回去。
反正日子就這麼過,感情的事說不清楚,現在孩子們也大了,阿軟自己都當媽媽了,這種事實在犯不着去糾結。
蘇娉從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愛,以前有父母哥哥,現在不僅多了兩個哥哥,還有陸長風以及張家人。
這些都是全心全意愛着她的,在研究所取得很好的研究成果,和所里的同事上級領導關係都很好,蘇娉過得很滋潤。
實在沒空去計較這點事。
“您放心,”陸長風鄭重道:“我會的。”
蘇定邦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說:“女婿啊,家裏沒柴了,爸爸最近腰有點疼,你到時候帶上兩個哥哥一起去趟後山。”
“……好。”
蘇策和錢雙兒在外面轉了一陣才進來,看到容嵐和蘇定邦,她大大方方的打招呼,絲毫不扭捏。
容嵐很喜歡這個未來的兒媳婦,直接給了紅封,然後拉着她噓寒問暖,因為實在沒空,讓男人去廚房掌勺。
蘇策見她們聊得開心也放下心來,他扭頭找妹妹,發現陸長風坐在沙發邊上挨着她,也就沒過去打擾。
這倆也有兩個來月沒見了,陸長風估計想媳婦兒都想瘋了。
不過也能理解,換了是他,要是媳婦懷了雙胎,還要上班,他整顆心都得懸着。
見實在沒人注意到自己,他只能去廚房幫忙,一屁股坐在弟弟旁邊,“獃頭鵝,你燒個火還能打瞌睡。”
“大早上就被媽媽叫起來打掃衛生,還要和她一起買菜,回來了幫她燒火還得殺魚做魚丸。”
蘇馭打了個哈欠,弓着身子趴在自己腿上:“哥,你別說話,讓我再睡會兒。”
“行。”蘇策拿過旁邊的夾鉗,心情大好:“睡吧。”
帶了對象回來,感覺就是不一樣。
反正看什麼都順眼。
蘇定邦把衣袖擼上去,握着鍋鏟對他喊:“火小點,菜都糊了。”
“行嘞。”
外面客廳,聽到談話聲的蘇娉悠悠轉醒,一抬頭就看到男人寬闊的脊背。
陸長風一邊嗑瓜子一邊看電視,時不時還戳個肉丸子吃。
“什麼時候到的?”
聽到背後傳來聲音,他轉頭,“剛到不久。”看了眼腕錶:“十五分鐘前。”
“大哥也回來了嗎?那雙兒姐……”
“在那兒跟咱媽說話呢。”陸長風努了努嘴:“看樣子挺投緣。”
蘇娉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看到一臉激動差點成為好姐妹的兩個人,她沉默片刻,笑道:“可能是因為性格像吧。”
媽媽的性格也是大方開朗,有話直說,雙兒姐應該很對她的胃口。
陸長風隨意點頭,看向她被毯子蓋住的小腹:“這兩個小傢伙有沒有鬧你?”
“沒有,很乖。”蘇娉神色溫柔,她說:“東城那邊經常寄藥材過來,我吃了不少補品。”
她氣色確實很紅潤,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很好。
男人點點頭,手從毯子下面伸過去,覆在她的肚子上。
蘇娉也沒有說話,笑着看他。
陸長風納悶:“怎麼還沒有你以前說的胎動?”
“我也不知道呀,一般四個多月差不多五個月也該有了。”她一本正經糊弄他道:“可能是冬天太冷了,寶寶不願意動。”
陸長風一臉複雜地看着她。
“怎麼了?”她不解。
“我雖然不懂醫學知識,”他無奈道:“但我也不是個傻子啊,老婆。”
蘇娉撲哧笑了。
錢雙兒和未來婆婆聊了一陣,覺得自己以後的日子肯定會很舒坦。
小姑子她早就見過,是個很溫柔細緻的姑娘,相處起來也特別舒服。
蘇家人都很好,能嫁過來是她的福分。
她老家有一些長得好看的姑娘嫁了城裏人,還要自己掏錢供男人去讀書。
現在恢復高考了,很多人都蠢蠢欲動,有個城裏人就是有個城鎮戶口,吃着商品糧,但是兜里卻沒有幾個錢。
正好碰到想嫁進城的姑娘,就開始打主意了。
彩禮最多一塊肉一斤糖,最多加兩個罐頭。
但是開口還要二十塊陪嫁。
就算這樣,也很多人眼巴巴的要去,想着嫁到城裏吃商品糧,以後過上好日子。
家裏人也願意讓閨女去,能幫扶弟弟一把,連帶着給親戚在城裏找份什麼工作。
可現在國營廠哪有這麼好進的,有些城裏人都得頂自己爹媽的班,兄弟姐妹多的還得買位子。
他們自己都沒地去,怎麼可能給女方家找工作。
錢雙兒是軍醫,條件算很好的,也有不少媒人來家裏說親,要給她找國營廠的工人。
錢母是很動心的,但是女兒是軍人,她做不了主,只能讓她自己願意才行。
她自然是不願意的,在部隊見過這麼多好男人,也不想回去找。
蘇策她見過很多回,也給他治過很多次傷,到最後竟然有了心疼的感覺,她就知道自己肯定是心動了。
主動找到他表白,蘇策回去考慮了一個晚上,答應了她。
後來她就見到了蘇娉,也知道陸長風還有沈青雪和蘇策的關係。
沈青雪和蘇策除了因為妹妹,以前在北城大學的時候,剛開始不對付,後來玩得很好,倆人感情一直很不錯。
她也通過蘇策認識了沈青雪和陸長風,還有沈青雪的兄弟,陳焰。
那個男人給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寂靜,所有風聲到了他身邊都戛然而止。
一雙眼睛黑沉漠然,不帶絲毫感情。
後來聽蘇策說,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只是在戰場上受了應激創傷。
也是這個時候,她才知道,部隊的心理醫療站竟然是來源於對象的妹妹。
心理醫療站的選拔很嚴苛,除了要有過硬的醫學知識,還要兼修心理學,她試過,沒能進去。
後來每次想到,心理醫療站是蘇娉帶頭創辦的,就覺得很厲害。
同時也清楚自己和她在醫學上的距離。
“吃飯了!”蘇策端菜出來:“陸團長能勞駕您來端一下湯嗎?”
“怎麼不能啊,蘇副團長。”陸長風親了媳婦兒一口,才起身往廚房走:“您有命令,我敢不聽嗎。”
容嵐擺着碗筷,對錢雙兒說:“別在意,他們就這樣,成天犯病。”
錢雙兒忍不住笑出聲:“我知道的,他們在部隊也這樣。”
以前聽過第七兵團陸長風的名字,就是什麼驍勇、兇悍、不好相處,後來和蘇策處對象,蘇策經常帶她去第七兵團蹭飯。
也是這時,接觸到了陸長風,知道他真實的秉性。
她很喜歡蘇家人相處的氛圍,輕輕鬆鬆,沒有什麼界限感。
蘇娉慢悠悠從沙發上起身,她把毯子疊好,走到餐桌前,笑着招呼錢雙兒:“隨便坐,不用幫忙也可以的。”
錢雙兒已經把所有人的飯都盛好了,遞了一碗給她:“沒事,我媽說不管什麼時候,手腳都要勤快一點,我習慣了。”
蘇娉接過飯碗道了聲謝,笑着點點頭,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今天菜多,魚丸湯、紅燒茄子、糖醋排骨、煙筍臘肉……總共有八道菜一份湯,還有個雞蛋羹。
陸長風端完菜,拉開椅子坐到媳婦兒旁邊,問旁邊的蘇馭:“魚丸是你做的?”
“是,勁道彈牙,你嘗嘗。”蘇馭笑呵呵道:“給阿軟也盛一點,她愛吃。”
陸長風點點頭,見她的碗裏裝不下,又起身去廚房拿了個瓷碗來,給她舀了湯,裝了兩顆魚丸。
“小心燙,不着急吃。”他把瓷碗放到媳婦兒手邊上,細心叮囑道。
容嵐看到這一幕,舒心地笑了。
結婚兩年多,女婿一如既往沒有變過,悉心呵護女兒,作為父母肯定是開心的。
蘇娉喝了口魚丸湯,眯眼笑道:“鮮。”
“是吧,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功夫。”蘇馭搖頭晃腦道:“也就是你吃,我才願意做,換了大哥想吃,我肯定不理的。”有這個功夫不如躺着看看電視。
“獃頭鵝,你這是偏心啊。”蘇策也給對象夾了一顆魚丸,斜眼道:“以前你小時候我可沒少從嘴裏省吃的給你。”
“你給我的都是吃剩的。”蘇馭不滿道:“而且還是從我嘴裏搶過去的。”
陸長風聽着這兄弟倆自相殘殺互揭老底,嘴角都快咧上天。
呆二哥真的不呆,從他時不時戳你一句,而且能戳到肺管子就能看出來,他是個扮豬吃老虎的。
這個家裏真要說傻的,還真沒有。
他媳婦兒也是個心思剔透的人,特別是這兩年成長太快,接觸的人太多,再加上有張輕舟的教導,已經有點往沈元白靠攏的趨勢。
想到這,他說:“大哥給我發了電報。他今年不回來,讓我跟你說一聲。”
蘇娉頗為訝異:“他要在西南軍區過年嗎?”他這個級別過年是有休假的。
“應該是,”陸長風夾了塊茄子,大口吃着飯:“你要是想見他,我帶你去西南軍區。”
他大哥陸雲霆在,而且何同學也在西南軍區。
“我再想想。”蘇娉也想去見見瑩瑩,但是也怕長時間坐車不適應。
“不着急,我這次半個月假,你要是想去隨時說。”陸長風隨口道。
“好。”
吃完飯,蘇家人圍在客廳聊天,蘇馭瓜子花生吃個沒停,連容嵐都忍不住說他:“剛才吃飯沒吃飽?”
“飽了。”
蘇馭老老實實放下瓜子,坐在一個小馬紮上,見媽媽柳眉倒豎,他轉移話題——
“阿軟,你能診出肚子裏的寶寶是外甥還是外甥女嗎?龍鳳胎還是雙胞胎?”
陸長風隨意看他一眼:“你惦記這個幹嘛。”
“好奇啊,沈家是龍鳳胎,這個是不是有遺傳。”蘇馭看着妹妹凸起的小腹,他說:“要是早點知道也能早點準備衣服了。”
“不着急,這倆孩子是在夏天出生。”容嵐果然被轉移注意力:“你以為你妹妹是神醫,還能看出男女啊。這個月份能診出是雙胎就算醫術高明了。”
每次提到這,蘇娉都忍不住臉紅。
作為醫生,懷孕三個月還不知道自己懷的是雙胎,因為本來就瘦,肚子也不怎麼顯,她也沒太注意。
陸長風揶揄地附和道:“是啊,我們阿軟醫術不高明,只不過是師承簡老先生和許老先生那兩脈,老師是赫赫有名的鬼見愁張輕舟,自己也只不過是醫藥研究所最年輕的研究員,而已。”
“……別說了行嗎。”蘇娉臉紅成蝦子:“我也沒有想到會是雙胎呀!”
陸長風笑得更放肆了,給她遞了個“怪我”的眼神。
“……”蘇娉恨不得立馬回房,免得看到他這笑容燦爛的臉。
“你本來是雙胎,有這個基因,概率很大。”容嵐也是沒想到,她喝了口湯,說:“雙胎要更加註意了,你師爺師伯還有張爺爺寄來的補品平時不要吃太多,免得以後孩子太大了不好生。”
而且這是雙胎,太大了她也會受罪。
“我知道的。”蘇娉說:“東城寄來的藥材我都放在研究所的宿舍里,到時候我讓長風拿回來。”
“行。”
吃完飯,蘇娉又犯困,和陸長風一前一後上樓睡覺。
男人手裏提着行李,他問:“今年過年要去南城嗎?”
“再看看嘛。”蘇娉說:“到時候看看爸媽去不去。”
“那估計不會去了。”陸長風推開門,讓她先進去:“呆二哥跟我說了,今年要回老家,不然老太太要鬧了。”
蘇娉嘆了口氣,她沒有說什麼,坐到床邊看着男人把衣服從行李袋裏拿出來,掛在衣櫃裏。
過了一陣,她說:“那我們還是去西南吧。”真的很久沒有見過瑩瑩了,趁現在還能見見,等月份大了就不方便了。
而且生了孩子出了月子,她就要回研究所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