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番外3
大寶兒回到坤寧宮,迫不及待地跑進東寢,撲進了正坐在窗邊刺繡的娘親懷裏。
“母后!”
殊麗趕忙收起綉針,掐住她的咯吱窩將人抱坐在懷裏,“出去瘋了一日,夜裏看你父皇訓不訓你。”
為後一年半,殊麗身上多了沉穩,沉澱了波瀾不驚,眉眼更為溫婉,加之沒有後宮爭鬥,整個人散發著嫻靜柔媚的氣韻,與大寶兒講話時細聲細語,嘴角帶笑,看上去是生活在甜蜜中的人。
大寶兒喜歡抱着娘親貼貼,學着壞爹爹在她身上使勁兒嗅了嗅,然後誇讚道:“好香啊。”
對於這點,殊麗很是怪怨陳述白,告誡過他多次不可當著大寶兒與自己親昵,奈何那個男人不聽。
“跟着馮大伴用膳了嗎?”
“吃了大閘蟹。”
小孩子喜歡講述所見所聞,大寶兒也不例外,不只形容了大閘蟹的鮮美,還將偶遇藍衣捕快的事講給了殊麗聽。
“那女子叫什麼名字?”
“唔,沒記住。”
殊麗若有所思,一個能讓馮姬失了淡定的女子,必然是他至關重要的人。
將此事放在心上,殊麗牽着大寶兒的手走出寢殿,漫步在溢滿花香的庭院中。
殊麗喜歡月季,陳述白讓花匠在坤寧宮各個牆角栽滿各式各樣的品種,正值日月交替之時,昏暗的日光和皎潔的月色交融,映在質地厚實的花朵上,仿若旭日星辰的微光跳動在花海中。
大寶兒從泥土裏撿起一朵花,吹掉了上面的浮土,還在小肚子上蹭了蹭,旋即舉高胳膊,笑嘻嘻道:“給母后。”
殊麗彎下腰,任大寶兒將花朵掰成小瓣,貼在她眉間門,形成一個漂亮的花鈿。
大寶兒覺着,自己的母后就是傳說中的花仙子,止不住地興奮,圍着殊麗來回打轉。
看她淘氣,殊麗拉住她的手臂,“乖,咱們在樹下坐會兒,等你父皇開膳。”
夏日炎熱,殊麗喜歡日落後在庭院中享用晚膳,正好這幾日陳述白不忙,每到戌時就會過來,並在坤寧宮歇下。
聽說父皇要來,大寶兒拽了拽殊麗的袖子,“母后,寶兒可乖了。”
知她心虛,殊麗嗔道:“娘告訴沒告訴過你,敢作敢當,出去玩了就是出去玩了,沒必要遮遮掩掩。”
大寶兒將一雙小手絞在一起,感覺母后不會站在她這邊。
陳述白過來時,大寶兒跳下藤椅,小跑着過去,“父皇,寶兒想你了!”
粉白白的小糰子撲過來,陳述白伸臂將她抱起來,拍了拍她的小腦袋,“今早不是剛剛想過為父?”
大寶兒是個會哄人的孩子,嘴特甜,能把人哄得放聲朗笑,這一點與殊麗和陳述白都不同,倒跟陳呦鳴很像。
“那寶兒也想父皇。”大寶兒摟住爹爹的脖子,吧唧親了一口他的臉,嘿嘿笑起來。
陳述白用手背蹭了下,將人放在對面的藤椅上,就逕自走到殊麗身邊落座,自然而然地攬住女子的肩,“今兒跟閨女做了些什麼?”
殊麗靠在他肩頭,盯着對面的大寶兒,“寶兒自己說吧。”
大寶兒哼唧兩聲,低頭戳了戳自己吃飽鼓起的肚子,“跟馮大伴去宮外溜達啦。”
陳述白稍抬劍眉,猜到什麼,故意放淡語氣:“出去玩了一日?”
大寶兒豎手指頭,時辰。”
行,小丫頭還會數數了,陳述白道:“馮姬公事纏身,綺衣衛一刻也缺不了他,以後給你換個內侍,別帶着他胡鬧。”
大寶兒噘嘴,嘟囔道:“不要,就要馮大伴。”
從女兒會喊爹爹起,陳述白就記了馮姬一筆賬,哪願意讓他和女兒頻繁往來,奈何殊麗不阻止,大寶兒還黏着人家,陳述白本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小丫頭為了馮姬,跟他這個親爹犟上了,屬實是氣人。
前有一個元栩,後有一個馮姬,快比他這個爹爹親了。
絕對不行。
“不行,三個月不準再與馮姬出宮。”
大寶兒扁嘴,趴在藤桌上悶悶不樂,卻聽見訓斥自己的爹爹對自己的娘親噓寒問暖,絲毫不在意她的感受。她一賭氣跳下藤椅,氣哼哼往外走,奶乎乎道:“沒法兒呆了,寶兒去找姑姑。”
即便已經三歲,小丫頭還是胖乎乎的,走起路來慢慢吞吞,像只小鵪鶉。
陳述白咳了下,“回來。”
大寶兒犟着脾氣走向月門,並沒打算回頭。
殊麗看不過去了,推了一下靠在她身上的男人,“跟你一個脾氣,你負責哄回來。”
陳述白無奈,起身大步走過去,一把將小鵪鶉提溜回來,夾在臂彎帶回滕椅,放在了自己和殊麗之間門。
這回總行了。
果不其然,一碰到娘親,大寶兒立即變回乖小孩,依偎在暖香中,偷偷打量身側的男子。
陳述白掐了一把她的小胖臉,發覺最跟自己爭寵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寶貝閨女。
大寶兒抱着殊麗的腰不撒手,飯來張口,咀嚼完還仰頭奉承一句:“寶兒可喜歡吃這個了。”
明明吃得小肚皮鼓鼓,卻還要將桌上的美食嘗個遍,不愧是她的女兒,殊麗搖頭,“好了,你可別吃了,再吃就變小胖豬了。”
大寶兒委屈巴巴地點頭,窩在殊麗身上像個小火爐。
殊麗也沒推開她,就那麼端着骨瓷碗勺喝粥。
撤下餐盤后,殊麗想起大寶兒口中那個藍衣女子,詢問道:“陛下可知,大理寺有個女捕快?”
陳述白略一思忖,“你說的是關婉韻吧,她是去年年底從揚州衛所調過來的,是個辦案能力極強的人,為何問起她?”
沒等殊麗回答,大寶兒仰着小臉十地講述起了起因。
陳述白眯眸,當即叫人去查,沒到半個時辰,侍衛長就將關婉韻的音塵帶到了帝後面前。
看完她的身世,陳述白篤定她就是馮姬失散多年的妹妹,如今有了自保和生存的實力,來皇城尋親了?可為何沒有當街相認?
莫不是嫌棄馮姬做了宦官,辱了家族?但他們兄妹,已沒有其他親人了。
與此同時,大理寺公廨中,馮姬正在跟大理寺卿用茶。
無事不登三寶殿,大理寺卿賣給了馮姬這個情面,將關婉韻的情況如實講了出來。
經過交談,馮姬更確定那女子就是自己的親妹妹,那為何沒與他相認?
與天子有了同樣的疑惑,馮姬很擔心,妹妹是接受不了自己兄長成為閹人的事實。
心口悶得慌,他飲口涼透的茶,抱拳道:“多有叨擾,改日咱家在宮外設局,還請大人賞個臉。”
如今的馮姬在仕途上可謂扶搖直上,大理寺卿笑着還禮:“一定到場。”
從公廨出來,沿着長滿冬青的長街上漫步,馮姬想起幼時鼓勵妹妹的話——
“咱們家雖破了,但是咱們也要像冬青一樣頑強生長,不畏嚴寒,小韻兒可記住了?”
小韻兒記住了,並且成為了雷厲風行的女捕快,卻唯獨“忘記”了哥哥嗎?
正惆悵着,巷子角忽然出現一道人影,乍一看,馮姬還以為是關婉韻,可仔細一看,心臟一抽。
那人與關婉韻的穿衣打扮很像,卻是他心心念念后忍痛割捨的女子。
駱嵐雯,她回來了,而她身邊還站着一個陌生的男子......
當晚,陳述白在坤寧宮宿下,夜裏得知消息,駱嵐雯入京了,住進了儀寧公主府。
時隔一年半,怎會突然回來?
對此,殊麗也極為納悶,莫非真的是念着馮姬不願放手?
直到次日一早,才從入宮請安的陳呦鳴口中得知,她是和未婚夫一同回來的,想要在京城宴請一批舊友,之後就回金陵成親。
殊麗感慨萬千,都不知要不要將此事告知給馮姬。
“馮姬收到請帖了。”陳呦鳴捏着大寶兒的臉蛋,如實說道。
殊麗坐下來,手臂杵在桌沿,“那男子是什麼人?”
“金陵那邊的武將,挺有作為的,很早之前就跟老國公求娶過嵐雯,但她沒有答應。”
可嘆馮姬與心上人無法終成眷屬,還要看着心上人出嫁。不過,除去感慨,殊麗細細思來,疑惑道:“為何不是先成親,再來宴請朋友呢?”
陳呦鳴鬆開被捏紅臉的大寶兒,又替她揉了揉,“誰知道呢,或是趕巧途徑京城,就順道來了。”
殊麗感覺怪怪的,可要說駱嵐雯在演戲,又覺得不太實際,畢竟誰會冒着有損名聲的風險,去刺激一個堅決拒絕過自己的男子......
夜裏,殊麗窩在陳述白懷裏,打着商量:“陛下可還記得,咱們當初的心愿?”
陳述白吻着她的唇,沒空去想別的,長指勾住她的衽帶,語氣渾濁道:“白頭到老?”
“不是這個。”殊麗平躺在錦衾上,抱住上方人的腦袋,主動送了上去,氣息很快凌亂,
“是幫一幫馮姬和駱嵐雯,太苦的一對了。”
陳述白手臂綳起青筋,“駱嵐雯不都快成親了,喜帖都發到房了。”
殊麗微啟檀口,慵懶柔嬈,腰肢扭擺起伏着,“我覺得有詐。”
“真要有詐,那就是余情未了。”
“所以我想調查,陛下依不依?”
“我有不依你的事?”
陳述白撐起右手手臂,汗滴從額角流淌而下,滴落在殊麗的鎖骨上,附身吻了下她的額頭,“放手去查吧,出了問題,有為夫擔著。”
縱容又溫柔的話語,令殊麗感到陣陣心暖,她撐起身子,咬了咬他的下頷,笑道:“謝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