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
因為大燕有所準備,應對得宜,多年來休養生息,不僅國力充足,也培養出了一批確實相當有才能的將領,他們爭奪出戰的機會建功立業還來不及,不要說是什麼戰場上略有不敵了——
根本不可能出現這回事。
短短半個月,最遠一批的糧草還沒有調度到邊關,大燕的兵馬已經在各位將領的統帥下,打到狄人潰敗,數城丟失。
狄人雖然大都是游牧民族,以散居為多,但是他們還是有一部分仿照着中原地區佈置下的城池,也有自己的君主和國都,儘管在大燕看來這實在是可笑的蠻夷。
“已經求和了?”
“是啊,”辛夷笑着道,“街上都議論着呢,狄人來求和的使臣已經進大燕了。”
紀芙薇臉上也不免多了幾分笑容,比起狄人的損失,他們這裏的損傷確實少了不少。
尤其是打了勝仗這種事情,自然是越想越高興,連挑選衣服的興緻都高了不少。
“是這件騂剛色的長裙好,還是這條夕嵐色的百褶裙好?”紀芙薇猶疑道,“娘娘召見,我估摸着和賜婚的事情有關,外頭也是這樣傳的,我是打扮得艷麗一些合適,還是……?”
正說著,連翹又帶着一批新裙子過來了。
“主子瞧瞧這兒的,是陛下那邊送來的,奴婢看着都是應着春時的日子做的,全是時新的好裙子。”
因坤寧宮重修,宮裏內外差不多也得到了上頭給出的信號。
緊接着,便是太後娘娘召見各家差不多年紀的女眷,紀芙薇也在其列,眾人都估計這是為了相看。
紀芙薇這頭倒是知道緣由,能參加這次賞花會的貴女們,便是沒有被相中,也有可能被賜婚到別家——
雖然她自己知道旁人皆是陪跑,但該有的準備還是該有,態度要正式。
“娘娘們費心了。”她嘆一聲,“陛下也是。”
“這條黃白游色的裙子好鮮嫩,好似那迎春花似的。”
“主子何不試一試?”天冬在一邊兒勸着,知道紀芙薇心裏忐忑緊張。
紀芙薇雖然知道內情,但這樣正式的相看還是免不了心裏忐忑,她雖然年齡身份合適,但和那些未出閣的姑娘不同,她是已經嫁過人的,寡婦不比旁的。
“配上那韶粉色的立領小衣,外面罩那粉橙色百蝶穿衣的褙子,主子覺得如何?”連翹當下便挑出幾件好搭配的,“再是那一套珍珠的頭面?”
“可。”紀芙薇想了想點頭應聲。
進宮的日子在十幾天後,也就是四月初,但燕京城已經熱鬧起來,大家都好奇那后位最後能讓哪家的姑娘坐上。
朝廷上,也有群臣試探過皇帝的意思,出乎意外,這位一直表示拒絕的清心寡欲的皇帝居然應肯了東太後娘娘的意思。
不過,妃嬪估計是沒有的。
再說,在皇后沒定之前,這填充後宮的事情大家也不敢亂提,生怕皇帝一個翻臉就不肯“成家”了。
紀芙薇身上有個明德夫人的誥命,倒不用以某某家女的身份來,但最後落定時,還是應當有個出處,此時蕭晟煜就在和她商量這個事情。
“您的意思呢?”紀芙薇好奇問。排除那些亂七八糟的想辦法認個“乾親”之類的餿主意,紀芙薇其實只有兩個選擇,一個當然是她原本的血緣出身,也就是她作為宣平侯府紀家行三的嫡女,自然,她若是以此身份為後,那以後的外家便是紀家,換句話說,紀家就這樣從勛貴又多了一層成為了實打實的皇親國戚。
另一個選擇,則是她的原夫家,武國公府向家。
外頭雖然知道紀芙薇單獨搬了出去,與向家也並不熱絡,但他們並不知道她的庚帖已經拿回來落成了清白身,甚至還以為她這個“明德夫人”的名頭是和向家有些干係的。
換句話說,紀芙薇若是從向家出嫁,也是立得住腳的,她這勉強可以說是從夫家改嫁,最要緊的是其他方面蕭晟煜也一樣能幫着解決,於是未來外家大半會落到向家的頭上。
“唔。”蕭晟煜自然明白她的不情願。
這兩家得了“皇後娘家”的名頭大概都不會有什麼好反應,屬於是白得了便宜,但紀芙薇又不能做個草檯子皇后,到時候大家只會嘀咕她不孝云云,而且皇宮裏還有兩個即將搬出去的皇子在,若是以後有了皇嗣,沒有外家也不是很妥當。
“向家吧。”他想了想道。
“那便向家。”紀芙薇對他的任何決定都是贊成的,哪怕心裏不是很情願。
“你就這麼相信朕?”
“您不會害我的。”
“但我卻不能叫你受了委屈。”蕭晟煜輕輕地撫了撫她的側臉,“往後的向家,不是原本的向家。”
紀芙薇一愣。
“怎麼說?”
“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的向家的秘聞嗎?”
“那個將領,好似是叫做秦和德的?”
“如今秦將軍該叫做向將軍了,他原是向家第四子,叫做向晉匯。”
向晉匯原是庶子出身,但因為生母生了他之後,老國公守信,將她從姨娘扶持成為正室,於是便成為了第二任的正夫人,她的三個兒子也自然成了嫡子,對原配留下的大兒子形成了極其可觀的威脅,甚至讓那位至死不能安心的夫人咬着牙認下了一個庶子到長房的名下。
但這位第二任夫人上位之後,過得並不安穩。
她雖然有三個兒子,但府上當時有兒子的也不止她一個,她在數目上佔了優勢,可不算這位改名的秦將軍,如今留下的老國公的血脈僅有四支,可見當時爭鬥之厲害。
這位二夫人的三個兒子,在當時是一個都沒有留下來,其中陰司自不必多說——
固然有其他的原因,但連老國公本人都信了殺孽之說,也為了避免更多的此類后宅傾軋爭鬥,他都掛單當道士,爵位扔給長房,絕了其他兒子的念想了。
“第二任夫人姓秦,也是武將家的女兒,不過門第很低,比不上武國公府向家的煊赫,在意識到問題之後,也不知道這位夫人怎麼想的又是怎麼做到的,竟然在死前將最後一個小兒子假死托送出去,到了秦將軍娘家。”
“許是年紀小,這位原本姓向的娃娃便順勢改成了秦姓,如今練就一身武藝,還在邊關打磨多年,跟在高將軍的麾下,此次戰爭立功不少,回來必然是要嘉獎一二的。”
“所以……”紀芙薇遲疑了一下,“老國公知道不知道這回事?”
蕭晟煜笑着看了她一眼,讚歎她的敏銳。
“是才知道呢,這位老國公在這方面着實糊塗,雖然戰場上本事出眾,卻在女人孩子事情上糊塗到這般程度,當年能叫后宅鬧得那般不消停,如今又不得不……”
紀芙薇眨了眨眼睛,思索半晌,緩緩意識到。
“可確定了是向家的血脈?”
“是呢,”他點點頭,“已經查清楚了,向家這會兒也已經知道,還在老國公的授意下,請了族老來見證,將人名字重新記了回來,我看那小將軍也是打算改迴向姓的。”
蕭晟煜這兒的消息是快過其他的,此時京城各家還沒有反應過來呢,至少紀芙薇這邊就不知道向家默默地添了個“四房”,還把原本五房並非嫡子的身份也捅了出來。
紀芙薇也知道這其中陰司不少,不少子嗣的死亡頗有蹊蹺。
在當年向國公得勢,領着自己如兒子般的弟弟叱吒的時候,這位秦將軍是沒有半點歸來爭搶爵位的可能的。
但如今不是這位向國公吃了掛落,同時他最得意也是目前唯一的出息嫡長子向永椿失了世子之位,家裏爵位眼見着要削,妥妥的這一支都要落敗了,於是秦將軍便考慮回來了。
“您有幾分的把握?”紀芙薇問,“可是秦將軍想要這個武國公府之位?憑他的功勛可有可能?”
“自然不可能。”蕭晟煜笑道,“這可是世襲的一等爵位,憑他如今的爵位是不可能的,便是高家,朕也不會給這個特權。”
“但若是這位秦將軍要的不是眼下的爵位,而是世子之位呢?”
“他不是與如今的武國公同輩嗎?”紀芙薇一時沒有回過神來。
“但他兒子也跟着他一起打仗,也一樣報了戰功上來啊。”蕭晟煜耐心與他解釋,“父子皆有戰功,父若希望藉此次機會奪權,朕以為……”
“還是有可取之處的。”他道,“畢竟老國公的心已經偏了。”
紀芙薇一愣,當下恍然。
與其削爵給世孫,不若扶持另一房有出息的,眼見着功勛在身、如日中天,又有老國公的愧疚和當年大房一系的陰司算計之惱恨。
“最要緊的是,換了一房的新向家,待你只會更加客氣。原本的只會被打壓,兩邊是不死不休的干係,唯獨老國公還指着闔家歡樂……”
蕭晟煜感慨地搖搖頭:
“這位老公爺當年就沒拎清過,如今年紀大了,更是安排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