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生死抉擇）第八十九章 煎熬

小吃攤上琳琅滿目的零食看的桃子挪不開眼，冰櫃裏各種五顏六色的包裝挑的她眼花繚亂。

她隔着透明的玻璃糾結了好久，指着冰櫃裏的其中兩個棒冰對老闆說道，“這個和這個，兩個！”

雙手從老闆手裏接過棒冰，她轉過身準備將其中一個遞給站在一旁的妹妹，卻不知道妹妹何時已經不在自己身邊，目光四處搜尋的時候看到一個男人扛着妹妹已經跑開了很遠。

“姐姐，姐姐救我——”

妹妹伸出稚嫩的小手向桃子伸過來，哭的撕心裂肺。

桃子丟掉手裏的棒冰，穿過熱鬧的人群朝着男人的方向一路狂奔......

桃子不知道自己追了有多久，只知道她來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四周都破敗不堪，一切都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她隱約聽到有腳步聲向她靠近，一扭頭是一張男人的臉。

男人手裏的棍棒狠狠地砸在了桃子的頭上，那麼一瞬間，桃子尖叫着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的身上都是汗，由於緊張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最近，桃子經常做這樣一個重複的夢。

每次都掙扎着醒來。

桃子妹妹的事情，始終是她這麼多年來無法打開的心結。

小時候，她最期待每個月一次的集會。集會上有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運氣好的話，還會有搭建舞台班子的表演。

雖然那些表演在現在看來顯得格外幼稚與無趣，但那個時候就是對這樣熱鬧的事情着迷。

桃子總是會帶着比自己小几歲的妹妹去集市上玩。

好多次，都相安無事。

可直到那一年的那個夏天，迫不及待想吃棒冰的桃子沒有看牢妹妹，導致其被人販子拐走，再也沒有回來......

桃子曾經幻想，妹妹也許還活着，只是換了一個地方好好地活着。

直到後來警方抓到了那個人販子團伙，他們一家人滿懷期待地以為可以與妹妹團聚的時候，才知道妹妹在被人販子抓走的時候因為哭聲太大吵到他們，被他們餵了過多的安眠藥，後來生病沒有被及時就醫，硬生生地病死了。

屍體是在路邊一個已經乾涸的水溝里發現的。

這件事情以後，當時懷着三胎的母親氣血攻心不小心摔倒致其流產。

更遺憾的是，醫生說她或許再也無法懷孕。

接而連三的打擊讓桃子的母親曾一度患上了抑鬱症，那些年，桃子都害怕回家，因為每次回家母親都會問她，“苒苒怎麼沒有跟你一起回來？”母親每問一次，桃子的心就痛一次。

有時候桃子犯了錯，母親會痛心地責罵她，“為什麼，為什麼當初死的不是你？”

那時候她年紀還小，還不懂這只是母親一種發泄自己情緒的出口。

她也曾一度懷疑，為什麼，為什麼死的不是自己？

每次遇到母親這麼責問，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抱着母親哭，兩個人抱在一起哭。

父親則站在院子裏默默抽煙，一句話也不說。

他也難過，但身為家裏的頂樑柱，他只能硬抗。

門彷彿被輕輕推開了，桃子扭過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父親。

他有些局促地站在門口，為打擾到桃子而感到抱歉。

“我...起來上廁所看到你房間的燈亮着...想來是不是睡着忘記關燈了......”

父親說著，準備退出房間卻被桃子輕聲叫住了。

“我今天......看到他了......”

父親聽到這話顫抖了一下，“誰？”他明知故問。

“當初...拐騙我妹妹的那個人...”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似乎格外艱難。

話音未落，桃子的眼淚就吧嗒吧嗒地滴了下來。

桃子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緒，唯獨妹妹苒苒能讓她破防。

其實，三年前這個人被放出來的時候桃子的父親就知道。

本來這個人被判了八年，但是因為他在獄中表現良好甚至還提前了一年出獄。

桃子父親甚至想殺了他為自己的孩子抵命，但是想到已經慢慢回歸到正常軌道的生活和剛剛成年沒多久的桃子，終究還是選擇了放棄。

活着的人，終究是要向前看的。

“爸，一條人命只值七年嗎？”桃子有些憤恨地問道。

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恨誰，是恨法律太輕？

還是恨人販子太絕情，其實桃子更恨的是自己。

如果自己當初可以看護好妹妹的話，這一切的悲劇都不會上演。

她恨自己沒有保護好妹妹，恨為什麼當初被拐騙的不是自己，為什麼死的人不是自己。

這十年來，桃子始終在愧疚中艱難度日。

儘管父親經常安慰她說，這不是你的錯。

可是家裏那些親戚、村裡那些阿婆們五一不在教導那些大孩子，出去玩的時候照看好自己的弟弟妹妹。

她們好像無時無刻地在提醒桃子：是你的疏忽，造成了苒苒的丟失以及你們一家人的悲慘。

父親的身體有些顫抖。

這十年，他又何嘗不煎熬？

他走到桃子身邊，輕輕拍了拍桃子的肩膀，柔聲到，“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桃子沒說話，任由眼淚嘩嘩地流。

父親走了出去，輕輕關上了桃子房間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