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記憶的河)第七十九章 夏冰和翠花
課間如戰場。同學們亂做了一團,像極了一匹匹脫韁的野馬。
夏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冷眼地看着這一切。她不喜歡這裏,甚至可以說是討厭。
當母親站在教室門口笑着跟她道別的時候,夏冰有那麼一瞬間想衝出教室抱着母親的大腿告訴她自己不想離開她,不想轉校。
可母親轉身走了,在夏冰衝出教室之前。
班主任笑着跟大家介紹夏冰,再三跟同學們說要好好照顧新同學。
她不喜歡他們,不喜歡這個地方,不喜歡這個偏遠的鄉下。
或許是他們那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讓夏冰徒增了一些莫須有的優越感,與他們保持着距離,一副“你們不配跟老娘玩”的德行。
一個不知道從哪裏飛來的汽水瓶“啪”地一下砸到了夏冰的額頭上,劇烈的疼痛傳來讓夏冰一時間竟有些懵。
坐在夏冰身後正要伸手去接那瓶汽水的同學的雙手楞在了空中,一時不知怎麼辦才好。正在鬧騰的同學們也都被這響聲吸引,紛紛看向夏冰這邊。
而那個將汽水瓶砸到夏冰頭上的女同學劉望睇,卻只是看了一眼夏冰便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夏冰摸了摸已經紅腫的額頭,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站了起來徑直走到了那個砸到自己的女同學座位前,隨手拿起桌子上的課本便狠狠地摔到了女生頭上。
“你!”女生沒想到夏冰這麼剛,怒不可遏地想要站起來與夏冰動手卻被夏冰死死地按住肩膀。
“道歉”夏冰冷漠地看着眼前這個女生,冷冷地說。
女生瞪着她,有一種夏冰滅了自己威風的屈辱感,就是不肯道歉。
兩個人僵持着,直到上課鈴聲響起。同學們突然的寂靜預示着班主任走進了教室,夏冰立馬鬆開按着女生的手,轉過頭委屈巴巴地看着班主任,捂着自己紅腫的額頭對班主任哭訴到,“老師,她用汽水瓶砸我!”
班主任是剛剛大學畢業沒多久的年輕小伙,微胖,皮膚白白凈凈的。劉望睇這丫頭在學校是出了名的愛鬧,學習也倒數,天天跟着校外那些不學無術的社會青年玩,沒少闖禍。她的父母在外打工,她更多的時間是跟着爺爺奶奶生活,也沒什麼人管她。
“劉望睇,我是不是剛說過不要欺負新來的同學?”班主任把書本往講台上一扔,一臉嚴肅地看着劉望睇。劉望睇想辯解什麼,自己卻也不佔理,只能忍下這口氣。
夏冰心滿意足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心裏暗喜。
同桌在夏冰坐過來之後悄悄豎起了一個大拇指,夏冰瞄了她一眼,沒搭理她。這是個個?子不高卻看起來壯實皮膚黑黑的姑娘,她的臉紅撲撲的還帶着些雀斑,眼神卻格外清澈。
“為什麼你的眼睛和我們的不一樣?”
同桌眨巴着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一下課就立馬湊到夏冰臉前問東問西。
夏冰嫌棄地瞪了她一眼,心想這土包子連美瞳都看不出來。同桌卻也不生氣繼續跟夏冰搭話:“你長的真好看。”
夏冰回了她一個職業假笑,客套性地跟她說了句謝謝。
同桌上課很積極,讀英語課文的時候讀的特大聲,震的夏冰耳朵疼。
“你喊這麼大聲幹嘛?”
“老師說,聲音越大記的越快!”同桌嘿嘿一笑,淳樸的不像話。
夏冰斜了同桌一眼,沒再說話。教室里讀書聲震耳欲聾的,她心煩意亂地捂上了耳朵。
好不容易挨到下課,一群女生卻又圍了過來。
“聽說你是大城市來的?”
“你皮膚真好”
“你這頭髮是染的還是天生的啊?”
“你的眼睛怎麼有點偏藍色啊?像精靈欸”
她們嘰嘰喳喳,像是看個展品一樣的打量夏冰,甚至還有人用手去摸她的頭髮。
但相比於她們的馬尾以及不施粉黛的純素顏,夏冰在她們中間確實顯得有些不着調了。要不是前幾天夏冰媽媽非要抓着她到理髮店把捲髮給拉直了,夏冰肯定顯得更奇葩。
“長的好看就是不一樣,穿同樣的校服都比我們好看!”
夏冰雖然不喜歡她們的嘰嘰喳喳,嫌棄她們土,但是這波彩虹屁真是深得她心。她從書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分給她們每人一塊,算是對她們的“獎賞”。夏冰同桌沒吃,悄悄地放到了口袋裏。
“你真好。”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夏冰一口水差點噴出來。心想這丫頭也太單純了吧,給顆巧克力就是好人了?
“我可不是什麼好人,你啊,不要被我的表象迷惑了。”
“哪有人說自己不是什麼好人的,你太有趣了哈哈”她自顧自地咯咯笑着,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
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她一笑夏冰也想跟着笑了。
“你叫什麼名字?”
“翠花!”
“噗!”夏冰一口水沒忍住噴到了她的臉上,她楞了那麼一瞬間然後趕緊用袖子去擦臉。夏冰連忙拿紙巾給她擦臉不停地跟她道歉。
“沒關係,你又不是故意的!”這姑娘這時候了還傻樂,夏冰一度懷疑她腦子是不是不太好使。為了補償她,中午夏冰特意請她吃了碗大碗牛肉麵。
喝完最後一口湯的時候她特別滿足地打了個飽嗝,沖夏冰嘿嘿地笑。
“你還想吃什麼?我請客!”
“不用了不用了!”她連忙擺手。
儘管如此,夏冰還是給她買了瓶酸奶。
偌大的鎮子,連個賣奶茶的店都找不到。翠花說,要喝奶茶得等周末的時候坐車去縣上買,鎮上沒有。
夏冰不得不再次感嘆自己的悲慘,怎麼來了這麼個鳥不拉屎的窮鄉僻壤。
母親答應夏冰就在這裏待半年就好,來年春天就接她回家,但她總覺得一天都待不下去。
那瓶酸奶,翠花沒喝,一直揣在手裏回到教室以後就放到了書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