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落原城中鳴不平
月亮高懸,皎潔的月光透過濃密的樹蔭,星星點點地灑在林間;偶爾有一陣微風拂過,溫暖了林間小動物的夢鄉。
林遠背着老道趕路已有十餘日,為了躲避那老魔,這些日子,他們都沿着偏僻小道而行。數個晝夜的趕路,林遠已是疲憊不堪,此時正喘息着倚着一棵大樹緩緩坐下,入定調息恢復;老道則坐在不遠處,兩眼望天,似乎在思索着什麼事情。
“咳--”一聲輕咳傳來,林遠睜眼望去,只見老道不知何時已盤膝而坐成跌迦之狀,一掌仰天,一掌俯地,呈陰陽之勢輪轉而動。
“夫唯道者,乃觀想天地而及自身,觀天地之大而知萬物之渺小,知萬物之渺小而入微於己身。天地之玄妙,不可以形相見,其卻存乎於萬物之間……”此時的老道整個人呈現出一種非常玄妙的狀態,似動非動,似靜非靜,口中雖念念有詞,但語速卻十分緩慢。
林遠一時也被老道這種玄妙的狀態所吸引,只見老道運行完一個周天,便又開始重複;林遠心下明白,老道是有意指點自己,於是自己也依葫蘆畫瓢,學着老道盤膝而坐成跌迦之狀,一掌仰天,一掌俯地,呈陰陽之勢緩緩而動,心中默誦老道所言口訣。
起初,林遠只覺每一個動作都十分晦澀,有些動作似乎更是違反常理;過了許久,林遠的動作開始變得慢慢嫻熟,此時老道的姿態開始緩緩變幻,所誦口訣也有所變化。
不知過了多久,林遠已跟着老道亦步亦趨地運轉了三個周天,此時的林遠已能自行運轉,偶爾也能觸摸到那種玄妙的狀態,但卻無法進入。
許久,老道看着正在修鍊的林遠,欣慰地笑了一下,而後伸手摸到腰間的酒葫蘆,習慣性地往嘴裏灌了一口,卻是一滴酒也未曾落下,他這才想起,這酒葫蘆早已沒有酒了,一時間竟是有些無奈。他緩緩起身,對着密林遠方沉思了一會,忽然道:“小子,該趕路了。”
……
“小子,你這體質有些特殊啊,一個玄感境居然氣脈如此悠長,待我恢復些,替你把把脈好好看看。”
“呸,你這老道,別欺負我境界低,以你這修為,給我看還要把脈?不會是想占我便宜吧?”
“你懂什麼,有些體質非常特殊,需要運氣接觸,方能看出端倪。”
“哎喲,你這老道,說歸說,又拍我頭做什麼。?”
……
“老道,你鬍子拉碴的,怎麼不打理一下,一點都沒有高人風範。”
“嘿,我願意!”
“小子,前面就是落原城了,去那吧,好久沒嘗過美酒的滋味了,真是想念啊。”老道說著輕輕拍了拍腰間的酒葫蘆,那酒葫蘆顯然是年代久遠,一層包漿油光鋥亮。
“老道,不是我說你,你這傷還沒好呢,況且酒多容易傷身……”
……
落原城,據說在千年以前屬於一個三等宗門的勢力範圍,那時候這個三等宗門實力十分強大,甚至還有着道境存在,當時的掌門更是躊躇滿志,想要進一步擴張實力,從而躋身二等宗門一列。但是不知為何,這個宗門的道境修者突然失蹤,靈境修者也突然損傷大半,而後又經其他宗門不斷蠶食,竟是漸漸地衰落了下去。原本十分繁華的落原城因遭受連綿戰火也隨之漸漸衰落,后又因其地理位置處於劣勢,如今落原城的規模已是遠不如以前,整個城牆都有些年久失修的樣子。
謫仙居,落原城最大的酒樓,以獨家秘釀“醉仙酒”聞名。此時謫仙居二樓靠窗的位置,一名老道和一名少年倚窗對坐,少年無奈地看着老道抱着一壇“醉仙酒”仰面而灌。
“好酒,好酒!”老道邊喝邊讚歎,一壇酒下肚,老道的臉色有些微紅,但一副沉醉的樣子顯然是意猶未盡,“小二,再來兩壇,另外幫我把這個酒葫蘆灌滿!”
“好嘞,客官,您稍等。”
……
忽然一陣嘈雜聲從窗外傳來,兩人探窗望去,只見街道上一名錦衣男子正在調笑一名美貌女子,那名女子左右躲閃,想要跑開,卻被男子身旁的幾名僕從擋了回來,就在這時,這名女子的丈夫從不遠處趕了上來,見到那名錦衣男子,略一猶豫,隨即沖了上去,哀求地說道:“萬少爺,還請您行行好,放過我們吧。”
“哪來的賤骨頭,我們萬少看上你家娘子,是看得起你。”
“就是,這可是你們修來的福氣。”
“相公。”美貌女子見到丈夫趕來,想要前去匯合,而此時,這名錦衣男子似乎失去了耐心,一把抓住那女子的手腕往身邊拉扯。那女子丈夫見狀,心中焦急,不再哀求,猛地衝上前,想要救下自己的妻子。
“砰--”這名女子丈夫剛要衝到錦衣男子身前,便被錦衣男子身旁的僕從一拳打到在地,而後幾名僕從便圍了上來,開始對其拳打腳踢。
“相公、相公--”美貌女子見狀,已是急的哭了出來,不斷用力想要掙脫,卻被那名錦衣男子牢牢攥住手腕,動彈不得。
“哼,又是這萬家紈絝。”
“哎,這萬家老爺平日裏倒也不錯,就是太寵溺他這兒子了,如此胡作非為都不管。”
“噓,你不想活了,小聲點。”
街邊的百姓有的躲在遠處,有的竊竊私語,有的恍若無事,他們或是畏懼、或是不恥、或是漠然、或是憤怒,但卻無一人想要上前阻止。
謫仙居檐下,一名老翁正靠牆擦汗休息,他的身旁滿滿地放着兩擔柴,今天的生意不太好,他的兩擔木柴到現在都沒賣出去。
“刺啦--”那萬家紈絝一個用力,將那美貌女子的外衣撕開了一個大口子,褻衣隱約可見。
“小娘子,你別再掙扎了,你越掙扎,你的男人就會被打得越狠。”錦衣男子輕輕說道,帶着一絲戲謔。
聽見那錦衣男子的話,那美貌女子不再掙扎,只是嗚咽哭泣,她知道,若是自己再掙扎,那麼她的丈夫很可能會被萬輕揚的家僕活活打死。
萬家,落原城第一世家,家主萬振綱乃是這落原城唯一的玄藏境高手,萬振綱原本素有賢名,但自從他老來得子,生下這萬輕揚,這落原城的百姓便處於水深火熱之中,這些年來,萬輕揚欺男霸女,無惡不作,更是有許多人慘死在萬輕揚手上。
那美貌女子想起這萬輕揚往日的惡事,更是不敢掙扎,生怕觸怒了他,打死自己的丈夫;只見她雙眼逐漸變得空洞無神,猶如一具行屍走肉,任其擺弄。
此時,那美貌女子的丈夫遭受着如雨點般打來的拳頭,他的臉被其中一名家丁用力地踩着,他掙扎着望去,正迎來他妻子那空洞的眼神,他怒聲嘶吼,想要掙紮起身去解救他的妻子,但卻被牢牢地按在地上,淚水混着地上的塵土流淌而下,伴隨着一聲聲嗚咽悲鳴。
看到這一幕,那賣柴老翁血氣翻湧,想要上前,但剛向前踏了一步,他想到家中那已見底的米缸,想到那寒冬中單薄的被褥,想到獨自在家的孫兒,他悲嘆了一聲,又縮了回去,在這個世道,他一個正氣境又能做什麼呢。他不忍再看,正要俯身挑起那兩擔柴離去,只見一名俊秀少年落在身前,看起來十分疲憊,但卻劍眉星目,難掩英武之氣,這名少年正是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