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喬光榮快到站了（下）
聽了喬光榮的話，伍冬妮和喬樹軍都看了胡晨陽一眼，不知道喬光榮是不是又要敲打胡晨陽了？
喬光榮看了胡晨陽一眼，道：“晨陽，你在鄖城市，總的來說，幹得不錯，得到了大家的認可。好的方面，我就不多說了，說說不足的方面，尤其是你接任市委書記以後，有幾件事，有爭議，或者說，有失當的地方。”
胡晨陽點點頭。
喬光榮道：“比如說，鄖城市長人選，這本來是省里考慮的事情，省里能聽取你的意見，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你發表了你的看法，就行了，你明明知道關書記已經有人選了，再堅持已見，就有些過。”
胡晨陽解釋道：“我主要是覺得，關書記提的人選，確實不是最好的，我更希望是一個團結的班子，乾淨的班子，幹事的班子。”
喬光榮道：“想法是不錯的，問題是，現實和理想，總是有些差距的，有些事，是由不得你的。換個角度，最後當市長的還是關書記提的人選，你能怎麼樣？你是不是還得服從省委決定？”
“那當然。”胡晨陽老老實實承認。
喬光榮道：“問題就在這裏，當你不得不跟一個自己不那麼認可的人搭班子，如何相處就是一門學問，是對你的一種磨練，會逼着你應對更複雜的局面，對不對？”
胡晨陽虛心承認：“是這樣。”
喬光榮：“那又為什麼會出現前面的問題？說明你有一種驕氣，可能你自己都沒意識到。覺得鄖城市這幾年發展得不錯，你是有功勞的，省委應該聽你的？”
喬光榮這個剖析，可真是犀利。胡晨陽有些狼狽。
喬光榮道：“其實，你不妨想一想，當年，汪國本跟左達來搭班子，他們兩個，誰願意跟對方搭班子？都不願意。可這由得他們嗎？從某種意義上說，班子成員間，有那麼一兩個人失和，相互盯着對方，也不見得是壞事。為什麼？因為相互顧忌。有的地方。班子高度團結。都聽一把手的，當這個一把手覺得，自己確實掌控了整個班子。一言九鼎，他想幹什麼都沒人敢反對他，這就是我們常說的權力失去監督，失去控制，這個很危險。”
胡晨陽道：“是。”
喬光榮道：“現在說第二件事，那個廬陽市代表團是怎麼回事？你事先沒想過，會有人拿這件事做文章嗎？”
胡晨陽道：“想到過，可能會有點閑話。本來，早幾年，周萍書記就說要帶黨政代表團來參觀學習。我推掉了。這一次，周萍書記將了我一軍，問我是不是忘記了家鄉？不好再推了。”
喬光榮冷笑了一下：“你還是老毛病，心太軟。這個代表團，只要來了，就會有人拿這件事做文章，說這說那的，關鍵就是你不應該答應。”
胡晨陽承認道：“是，後來，劉部長也提醒了我，我確實不應該答應。”
喬光榮道：“現在說第三件事，你提出來，要把鄖城市建成區域性中心城市，將來還要發展成特大型城市，我問你，省里哪個領導這樣提過？”
“沒有。”胡晨陽道，“這是我自己的想法，上次，京城的幾個專家來鄖城市幫我們搞規劃，大家覺得，鄖城市如果發展得好，有這個潛力，第一步，成為區域性中心城市；第二步，成為特大型城市，鄖城市作為一個汽車城，再加上其他支柱產業，將來是有可能實現這兩大目標的。其實，我還有所保留，還有第三個目標，我沒說。”
“還有？”喬光榮道，“還有什麼，你說說看？”
胡晨陽道：“有一種觀點認為，隨着我國經濟改革、政治改革逐步走向深水區，現有的行政區劃可能也會改革，將來可能會實行省管縣，會增加一些省、直轄市，取消地市一級，那時候，新成立的省或者直轄市應該是以區域性中心城市為主，所以，爭取發展成為區域性中心城市，從某種意義上說，是搶佔了先機。”
喬光榮道：“這個話更不能說，以後的事，誰說得清？”
胡晨陽道：“是，劉部長也提醒了我。”
喬光榮道：“劉部長提醒你，那是客氣的，我覺得他應該罵你昏了頭。你們鄂省搞的是‘一主二副’，二個副中心城市根本就沒有你們鄖城市，你們下面沒列入副中心城市的地方，很多人不服氣，包括你們鄖城市，也不服氣，對不對？你們這個不服氣，已經讓省里難堪了，這個時候，你公然提出要把鄖城市發展成區域性中心城市，省里會怎麼想？跟省里叫板？你比省里高明？還是省里不如你有水平？你大概忘記了，你是在省委、省政府領導之下了？”
現在，胡晨陽是越發狼狽了，之前也是確實沒想這麼多。
這時，喬樹軍道：“爸，我有不同意見。”
喬光榮有些意外，道：“有意見就說。”
喬樹軍道：“爸，晨陽在鄖城市也呆了好幾年了，他更了解鄖城市的情況，他想把鄖城市發展得更快些，更好些，有什麼錯？鄖城市發展得好，省里應該高興啊，應該鼓勵啊，如果這也要批評，哪這個省的領導也太沒有氣量了。”
喬光榮道：“我沒說加快發展有問題，我指的是提法問題，省里既然提出‘一主二副’，你胡晨陽搞出個一主三副來，這個問題就複雜化了，問題在這裏。”
喬樹軍道：“對於這個‘一主二副’，我聽紅玉書記說過，她其實也有看法，覺得這就是領導拍腦袋想出來的東西，把全省的資源集中在少數地區，對其它地區，公平嗎？再看看全國的情況，經濟發展最快的地方，無論是江浙一帶，還是粵海省，或者齊魯省，這些經濟大省都沒有人為地搞什麼一主幾副，誰發展快，數據說話，實力說話，能力說話，排名靠前，地位自然就提高了，這個大家都服氣。”
喬樹軍這些話，胡晨陽也說得出，但他在喬光榮面前不好說，也不能說，因為他理解喬光榮的苦心，內心還是感激喬光榮的，所謂“愛之深，責之切”。現在，喬樹軍幫他說了這些話，胡晨陽同樣感激喬樹軍，這也是愛，無疑，喬樹軍更能理解他，體諒他。
胡晨陽看了喬樹軍一眼，道：“樹軍，你和爸說得都對，‘一主二副’的提法，省里本身就有爭議，但都是私下裏的，我那天提出把鄖城市建成區域性中心城市，主要是說給周萍書記他們聽的，那天也確實有點興奮過頭了，確實沒想到，這個提法，跟省里的提法不一致，這是我考慮不周。”
這時，伍冬妮道：“行啦，認識到了就好。”
喬光榮也道：“行，這個問題不說了。現在說最後一個問題，我考慮，你不適合在鄂省呆下去了。”
這一下，胡晨陽和喬樹軍，還有伍冬妮，真的是驚呆了，他們以為，喬光榮又要懲罰胡晨陽了？
伍冬妮首先就不答應了：“老喬，批評歸批評，不帶打擊報復哈。”
喬光榮有些哭笑不得：“胡說什麼？什麼打擊報復，亂七八糟！”
喬樹軍道：“爸，媽是跟您開玩笑呢。”
喬光榮道：“是這樣，組織上徵求了我的意見，退下來之前，有什麼要求？說白了，就是希望我們明確一下，伍家的第三代中，打算重點培養哪一個？其實，這個問題在我們家，早就不是問題。”
伍冬妮也道：“哪還用說，肯定是重點培養晨陽啊。”
喬光榮道：“這個話，只能在家裏說。”
儘管胡晨陽並不感到意外，但內心還是感激的，喬光榮嚴厲歸嚴厲，確實是在重點培養他，一直是這樣。
喬光榮道：“晨陽，為什麼說，你不適合在鄂省呆下去了？並不是說你出了問題，混不下去了，而是下一步，你的職務有可能變動，可能提到副省級，鄂省沒有適合你的位置。”
胡晨陽點點頭。
喬光榮道：“我跟老劉分析過，下一步，鄂省怎麼安排你呢？武漢太大，又是省會城市，讓你去武漢當市長？資歷不夠，聽老劉說，武漢已經調整過市長了，就是二汽原來的老總？”
“是，安興渝，一屆還沒幹滿。”
喬光榮點點頭：“武漢去不了，二個副中心城市，屬於高配，書記是省委常委，市長還是正廳級，都不適合你，唯一可能的，是進省政府，搞個省長助理什麼的。你這麼年輕，進省政府班子，不利於你發揮，這樣的安排，不是最佳方案，所以，不去考慮關國富的因素，你也不適合在鄂省呆了。”
胡晨陽思考着、消化着喬光榮的話。
喬光榮接着道：“我剛才說，不考慮關國富的因素，事實上，怎麼能不考慮省委一把手的因素呢？關國富這個人，比俞澤民更官僚，能力上，卻遠不如俞澤民，這次，你又在鄖城市長的問題上讓他不痛快，他會不會搞些小動作，不好說，凡事想到前頭，總沒有錯。”
胡晨陽道：“我明白了。”
喬光榮道：“我想來想去，讓你去一個副省級城市當市長比較合適，上面有書記把關，也容易發揮你善於抓經濟工作的特長，這個更能鍛煉人。當然，這只是我的想法，最後還得中組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