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番外四十九 現代篇
番外四十九
一通寒暄介紹。
屋裏客廳很敞快,老房子格局就是客廳大房間略小一些,柳家客廳也做了一牆書架,沒茶几,放了一張大的實木桌子,上頭還擺了筆墨宣紙,柳教授請兩位客人坐。
“小樹,給客人泡茶。”柳母喊。
小樹自打客人進門后,一雙眼眨都不眨,圓圓眼睛骨碌碌的只看着黎周周小黎總,這會還發起呆來。柳母看孩子這樣,正提了口氣,旁邊嚴信之先說:“師娘我來吧。”
“什麼來吧?”柳樹扭頭問。
柳母嗔怪笑說:“現在回過神啦?快去泡茶吧。信之你別忙,去坐着跟你老師說說話。”再怎麼說,信之也是客人,大過年的哪能真讓信之泡茶招待客人的。
“哦哦好我知道。”柳樹就去了廚房,只是起身走的時候,又偷偷看了眼客廳沙發上坐着的客人,然後那位黎總就跟他笑了下。
柳樹也笑了下,沒來由的高興,興高采烈去泡茶了。
柳母後腳去了廚房,聽小樹還哼歌,可見是心情好,便說:“怎麼這麼高興啊?我可跟你說了,小黎總結了婚,旁邊就是他先生。”
“媽,你想哪裏去了,我倆都是哥兒。”
“那你自人家一進門,就痴痴傻傻的看人家,不怪我誤會,尤其我看你和信之玩的好,可不能一來其他人——”柳母看小樹急,便好言笑說:“好好好,媽媽不說了。”
柳樹先反駁,“我什麼時候和大木頭玩的好了,我那是教他機靈一些,他老跟木頭一樣,聽我說話都聽不懂。”
“算了,不說他了。”
“媽,我一見小黎總就熟悉,像是以前見過一樣。”
柳母摘着菜,聽到這兒說:“越說越糊塗了,你和小黎總差着年齡,讀書上學也不可能在一處,沒道理是見過的,還是之前去遊樂場或是哪裏玩見過?”
柳樹搖頭,“記憶里沒見過,就是覺得熟,像是上輩子見過一樣。”
“這話說的。”柳母笑,當孩子玩笑話了。
柳樹泡好了茶送客廳,給大家都倒上,到給了小黎總時,實在是沒忍住憋了句:“你好,我叫柳樹。”
“你好,我叫黎周周。”黎周周接了茶,“謝謝。”
“不客氣不客氣。”柳樹笑着擺手,又說:“周周哥,你慢慢喝,小心燙了。”
旁邊顧兆:……這就叫上周周哥了。
這柳夫郎甭管有沒有記憶,周周哥的反射條件是不是存骨子裏了?
柳樹後來去給媽媽打下手幫忙做飯去了,他摘菜切菜都利索,還高興,沒一會嚴信之也過去,問有什麼我可以乾的嗎?
柳母還沒說,柳樹先給嚴信之塞了一頭蒜,說扒蒜吧。
“你這孩子。”柳母嗔怪小樹,又慈愛跟信之說:“別聽他的,你去客廳坐着喝茶說說話吧。”
柳樹:“怎麼就不能聽我的啦?大木頭也不是客人。”
“你這孩子,說了多少次了,不許給信之起外號。”
“沒關係的師娘,小樹愛怎麼叫就怎麼叫,也不難聽。”嚴信之老老實實剝起蒜來。
柳樹得意,柳母只能無奈,信之對她家孩子聽話讓着,她心裏其實是高興的。都是好孩子。
“對了,客廳我爸和周周哥還有顧先生談什麼?”柳樹菜也不切了,問大木頭打聽。
嚴信之皺了下眉,柳樹就知道,這人肯定不樂意傳話學嘴。
“誒呀你說說嘛,這裏我和媽,也不是外人。”
嚴信之猶豫了下,這才簡單說了,“其實就是寒暄,說了一些黎家長輩近況,問了好,剛我進來時黎先生和顧先生聊到了歷史專業。”
“顧先生看着年齡不大,這是要當你我師弟了?”
嚴信之:“顧先生上大一。”
“我就說嘛,跟我看着差不多大。”柳樹覺得沒看走眼,“那不對啊,爸是帶研究生的。”
嚴信之給小師弟解疑惑,“顧先生寫了一手好毛筆字,字跡極像大曆首輔顧兆。”
“寫了嗎?我們去看看。”柳樹放了刀,探着身子看向外面客廳。
果然他爸已經忍不住了,可算是引到了整題上,正好他家桌子上筆墨紙都鋪好了——他就說怎麼一大早,他爸有雅興說要給他寫個福。
這年都快過完了,還寫啊。原來在這兒等着。
柳樹洗了手,讓媽媽一起看,還把大木頭也叫着,嘴上振振有詞的,“我一人過去多尷尬啊。”
“一起去看看吧。”柳母跟信之說。哪能他們都去瞧熱鬧了,讓信之在廚房扒蒜,不像話。
顧兆卷了毛衣袖子,提毛筆蘸墨汁,旁邊柳教授沒說話,只是看小顧這一手,眼底是點點頭,是個寫字的老手了。
廚房過來看熱鬧三人也不打攪說話,就站在一旁看着。
顧兆本來想寫什麼,正好看到嚴二哥卷着袖子出來,便靈機一動有了幾分促狹,知道寫什麼了。
當年他在昭州,與京里二哥書信往來,二哥是寫詩做賦寫詞的,經常給他搞這一出,他回寫盡量文縐縐了——但其實還是大白話多點,搞到最後柳夫郎在給周周的信里說,想讓他勸勸二哥,也寫一首,有來有往讓二哥高興高興。
……然後他就憋了半首打油詩,回頭二哥還給他續上了。
就寫這個。
新年到狗兒叫弟祝二哥旺旺旺。
春日近貓兒喵兄回兆弟好好好。
顧兆寫的痛快,兩行寫完了,一抬頭。
柳教授:……
柳母:……
倒是柳樹已經念出來了,這會哈哈樂,說:“顧先生真有意思。”
“還缺了好好好三字。”旁邊嚴信之正經給師弟解釋,“這兩句出自嚴守心家書中,是首輔顧子清在昭州時寫的打油詩來安慰嚴守心的,嚴守心收到后很是寬慰,說一掃而空,之後回信寫了好好好三個大字。”
“什麼一掃而空?”
嚴信之搖頭說不知,“嚴守心並未言明,應該是兩位知己好友都知道的事情,一點即通,不足為外人道。”
柳樹:“原來還有這麼一出,我還以為顧先生隨便寫的。”
顧兆笑笑沒說話,只是把毛筆遞給了嚴信之,說:“嚴兄請。”
“……那我不客氣了。”嚴信之便接了筆,在紙后寫了三個好字。
顧兆很是高興。
柳教授也高興,這會湊過去仔細端詳那張紙上的字,尤其是小顧寫的,要不是他親眼所看,真不敢信是出自小顧手筆,不過仔細看來,小顧這手字還是功力不夠,懸腕有些輕,沒那麼深的基本功。
這字跡是顧首輔中晚年時的字,看上去平實,實則藏了鋒銳,需要仔細看是越看越漂亮的字,小顧寫的形似神也有幾分似,只是手不穩,才露出幾分不像來。
不過怎麼說,小顧這個年輕能寫出這樣好字,已經是出乎意料了。
而且小顧對大曆歷史知道的也細,剛聊了一些,以前的文史詩集,還有缺了孤本也知道一些,是有些功底在身的。
“轉歷史專業轉的好,你適合這個。”柳教授最後欣慰說。
“可一定要繼續念下去,到時候跟信之做個伴。”
這時顧兆才大一,柳教授已經開始盯好了苗子搶人了。
顧兆之前對歷史專業也是平平,周周想讓他念,他也沒事幹,那就讀起來,工作也清閑,是比較符合他想做個周周背後男人小嬌夫理念的,如今到了柳教授家,一看見二哥那張臉——
儘管顧兆知道,嚴信之和嚴謹信不一樣。
可他還是有了興趣,有種躍躍欲試興緻勃勃的感覺。
“好。”小顧一口答應下來了,“我見教授和信之師兄就親切,一見如故,可能上輩子是說好了要成為同門師兄弟的。”
“哈哈好好。”
中午是柳母收拾了一桌菜,大家坐着吃菜,柳教授高興還開了白酒,飯桌上,顧兆嚴信之和柳教授越聊興緻越高,話很投機,而柳樹就可熱情招呼黎周周,一口一個周周哥的,還給倒飲料。
“咱們不喝白的,那個可辣了,喝飲料吧?”
“周周哥,你愛喝什麼?可樂還是果汁?”
黎周周眼底是笑意,看小樹忙前忙后的熱情,說:“我喝果汁。”
“那我也喝果汁。”
柳母:“誒呦呦,你今個不一樣。”又和小黎說:“前幾天,他哥帶着孩子一家回來了,小樹剛熱情了沒兩天,回頭就不稀罕,倆兄弟又鬥起嘴了。”
“那是大哥好煩,我才多大老說有的沒的。”柳樹撇嘴,凈拿大木頭和他開玩笑了,他還沒跟大嫂說大哥的糗事呢。
黎周周也閑聊接口,“小樹多大了?”
“二十一了,今年大三。”
“已經不小了,老把自己當小孩子。”柳母嘴上說著小樹,可眼底都是疼愛和寵溺。
黎周周見了,望着同小樹一模一樣的臉,說:“小樹有福氣,孩子氣好,有家人疼愛呵護。”
“這倒是。”柳樹給周周哥送飲料,又看向媽,撒嬌說:“我也覺得我上輩子積了福,這輩子可幸福了。”
柳母樂的不成,她的好孩子,貼她的心,懂事乖巧聰明,知道心疼愛護她,她不疼小樹疼誰?都是他們母子投緣。
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黎周周要幫柳母收拾,柳母不讓,小樹也不讓,顧兆卷了袖子說:“我來,周周你歇着,大家一起動手快一些。”
“哪能讓小顧你們干呀,不礙事的。”柳母不讓。
小顧就說:“師娘,以後我就是老師的弟子了,也算半個家人,沒什麼客氣的,今個第一次見面,還要謝謝您忙了一桌子菜,歇會吧。”
嚴信之也擼了袖子,沒說好聽的話,只是把桌上的碗筷都收拾了。
最後柳母推辭不下,坐在客廳沙發還有些不安,怎麼能讓客人幹活呢。黎周周坐在一旁,說:“兆兆和嚴師兄在一起幹活能說說話,師母不用放心上。”
“你們太客氣了。”
柳母說完,又看小黎,小黎乍一看面相冷,實則越看是越仁善的面相,不由說:“都是好孩子。”
柳樹從廚房出來,拿了洗乾淨切好的水果,先是招呼周周哥吃。
“謝謝。”
“不客氣不客氣。”
黎周周見柳母教授都有些尷尬,再看小樹,問:“我能參觀一下你的房間嗎?”
柳樹可高興了,水果也不吃了,說:“快來周周哥,我跟你說,我房間有點亂你別嫌棄,不過我有好多手辦還有磁帶……”
磁帶都是老古董了,平日小樹可寶貝,都不許他大哥進他的房間,今天主動拿了出來,還有他拼的樂高和各種喜歡的手辦。
柳母和柳教授坐在客廳,真的是奇怪了。
“小樹怎麼這麼稀罕小黎呢?”
要不是小黎結了婚,也是個哥兒,柳教授都要誤會了。最後柳母得出:倆人投緣。
柳樹房間向陽,冬日午後陽光灑進來暖暖的,裏面傢具舊了些充斥着年代感,手辦展示櫃又很有新意,還有柳樹寶貝的磁帶。
黎周周聽小樹說著話,叨叨叨的,熱情爛漫閃閃發光的眼,有一瞬間,這張臉和在府縣小院裏,小樹第一次攬席,那次賺了不少,小樹數着錢,也是這般,叫他周周哥,說不完的話和興奮。
真好。
五點多,顧兆黎周周離開,柳樹和嚴信之送別,一直送到小區大門口,交換了聯繫方式,約好了有空聊天再次見面。
“到時候我幫你搬家。”嚴信之說。
柳樹跳着:“我也可以,周周哥你來嗎?”
黎周周:“來的。”
“……那我可謝謝你們了。”顧兆同倆人道謝,揮了揮手。
再次告別,四人方向不同,可沒有離別的愁緒,都是高興。顧兆牽着周周的手,說:“雖然二哥沒了記憶,但是性子說話還是老樣子。”
“小樹也是。”
“其實……今天來柳教授家,見到了嚴信之,讓我知道一件事,我真的到了現代,是一個新的人了,不能老回想過去,是新的開始。”
自然要好好經營呵護他們的愛情。
顧兆有所感悟,他之前老提過去,周周陪着他,同他回憶,也擔憂過他,現在放下首輔的身份——
“黎周周同學你好,我是華大歷史系新生顧兆,未來讓我們一起走吧。”
“好。”
新的開始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