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戰爭早就開始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戰爭早就開始了

無心下山之後,我還是不放心,讓花火暗中跟了一路,直到她在清江州渡口上了一艘從南海來的大船,花火才回來。

她告訴我,為了確定花火上的是不是江飄萍的船,她曾經想暗中上船一探,結果只是這個念頭一起,就感覺眉心之中微微焦灼,似乎有一柄無形的長劍停在自己面前,劍鋒在咫尺間直指自己的眉頭。那一瞬間讓她這個曾經心高氣傲的天之嬌女都有種絕望無力之感。

我說那就對了,我義兄幹得漂亮,以後看你還敢嘚瑟。

花火沒搭理我,說要閉關,多久不好說,反正不到天道境不出關,山下的這些破事讓我別煩她。

我瞠目結舌,還有這種摸魚的借口?

但是這並不耽誤我對全局的把握。計劃依舊在實施,我也經常往武林盟跑,找阿月喝茶。她上次交給我的關於緝拿隔壁石城分壇武林盟敗類的事情我交給無天去做,這幾天已經有了些眉目,但無天發現事情似乎沒有那麼簡單,因此在進行長期的跟蹤。對此,阿月很不理解,她每次看見我,都要忐忑地問我到底行不行,會不會在陰溝里翻了船。

我自然是胸有成竹,但因為很想看看阿月憂心忡忡的樣子,所以每次都在她的書房裏唉聲嘆氣,她就跟着唉聲嘆氣,扶着額頭搖頭說她錯了,她從一開始就不應該來這個鬼地方。

心滿意足地看她哭喪着臉嘆完氣后,我就會回自己那間書房,看看近期清江州遞來的邸報。

從邸報上看,現在的江湖一派歌舞昇平,這盛世如我所願。但要看的自然不是這些刀筆吏們關在自己書房裏想像出來的江湖,我要看的是這些喜報背後那些只有內行才能看出來的蛛絲馬跡。

比如說,這個月武林盟長老會的某位大長老又去甘州視察了;比如說,這個月魯州的稷下學宮又和齊州的泰山劍派搞演習了;又比如說陝南專精鑄劍的天爐劍宗這個月出產的刀劍又脫銷了等等。

從中都可以看出那些刀筆吏們竭力想隱藏的現實。

江湖已經開始動起來了,雖然只是些微的波瀾,但就像海嘯之前的退潮一樣,都是巨大災難之前的預兆。

在我每天按時到阿月書房蹭吃蹭喝的第五天,無天領着一串人進了武林盟七俠分壇的大門。

一共八個人,被一根手指粗細的鐵鏈在手腕捆綁成一串。

看見我正躺在阿月書房門外的躺椅上曬太陽,無天的表情有些複雜,他往裏面探頭看了幾眼,又看了看我,清了清嗓子喊:“阿月長老,我把人抓來了。”

阿月幾乎是從書房裏面彈了出來,臉上的愁容一掃而空。

無天開始介紹,說,這個是石城分壇那小子,這兩個是那兩個公人,這個是曉月樓的頭牌,這三個是天下會的三個當家,這個是魔宗的長老。

我說哦,出息了啊……

阿月趕忙說,對啊對啊,沒想到你居然連魔宗的長老都抓回來了,真是了不起!

我接着慢悠悠道:出個任務都會偷偷去逛曉月樓了啊。

正得意洋洋的無天臉色一滯,一臉追悔莫及。

把人押進院子裏的地牢之後,我拉着無天用神識上下檢查了一番,順手抹去了幾處暗傷。玩笑歸玩笑,他這一趟出去是經過了幾場惡戰的,體內亂竄的暗勁都有十幾股,更是有一道陰狠霸道的神識一直在他的靈台位置,侵蝕他自己的神識。不用想,應該是那位魔宗長老的手筆。

我方才已經查探過了,那個魔宗長老先前應該是老神通境修為,不過現在,識海已經被無天的劍意徹底擊碎,一身神通境功力被廢,只能乖乖束手就縛。

難怪孟玉蓮檢查過了之後,認真地看着無天說,廢人武功,你們軒轅門是懂的。

我沒有問無天戰鬥的經過,只是讓他回山去休息,替換無法過來。

無天走後,阿月問我,有什麼想法。

我說,你想聽官方的說法還是地方的說法?

阿月擺擺手說,官方的說法我自己就會說,你就說說你地方的意見。

我說,中原武林已經失去了半壁江山。

我想了想,又說,可能是大半壁。

阿月沒有問我為什麼,她只是追問,現在應該怎麼辦。

我嘆了口氣,這世道真是鍛煉人,一個曾經的夢想創業者、花店小老闆都被鍛煉得如此麻木,寵辱不驚了。

我說我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畢竟級別在這裏,你我不過是武林盟最低級單位的正負負責人,能夠庇護的也只有這一鎮之地,甚至連鎮郊都顧及不到。還能有什麼辦法?聽天由命吧,戰略什麼的,都是上面那些人要思考的問題。

阿月唉聲嘆氣,說上面的人要是不思考呢。

我搖搖頭說,那也沒有辦法,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就這樣吧。其實只要魔宗不殘害百姓,那麼一統江湖的是武林萌還是魔宗區別都不大,我反正是要退隱江湖好好過日子的,真要是魔宗幹掉了武林盟,大不了我們再重新註冊一個魔宗的執照好了。

阿月苦笑着搖搖頭,說別開玩笑了。

我轉身離開了她的書房,走出門時向後擺了擺手。

然後回到了自己的書房,站在窗外看了一會兒,終於看見了一隻久違的暗隼,從雲縫間一閃就撲進了我的窗戶。

剛才我的確是有一些沮喪的,七俠鎮位於中原腹地,再往東不到六百里就到海邊了,在這裏都能抓到一個魔宗長老,這說明武林盟的防線已經被人打成了篩子。魔宗宗主龍焱燚是知道我在七俠鎮的,結果人都突防到這裏了,那麼其他沒那麼棘手的方向可能早就被打穿了吧。

這些年來,隨着老一輩的離世或者紛紛隱退,武林盟本身就是一盤散沙了,人心崩散了,要想在凝聚起來,難於登天了。

所以我才會對阿月說那些喪氣話。可是回到自己房間后又有一些後悔,對於阿月,甚至是無法、無天他們來說,他們的江湖夢才剛剛開始,我的失望和疲倦不應該連帶着影響他們。

於是我才決定,還是問問暗隼,現在的江湖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情況。

這條暗隼的回復來自清江州方向,內容很簡單,那頭的人說,他們已經很久沒有收到總部的消息了,最近的消息都來自金陵方向。

這讓我的緊張更加嚴重了。

暗隼的總部在洛陽,金陵是南方大區的總部,也是暗隼的三大後備基地之一。

這說明,要麼洛陽總部已經被人端了,或者更嚴重的,暗隼在全國的情報網已經被人破去了三分之二。

我破天荒地第一次開始擔心起阿青來了。

我將紙條隨手搓成粉末,轉過身來,無法已經到了。他將接替無天,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在暗處維護七俠鎮的治安。

因為他的另一個“夜叉”的身份,其實我的內心是有些抵觸將這項任務交給他的。但這小子也沒有說什麼,默默點了點頭,就算是領命了。

離開之前,他提醒我,這些天在七俠鎮附近看到過魔宗的暗號,目的不明,時間不明。

無法剛離開,孟玉蓮又來了,她進門就皺着眉頭,說:“姬掌門,我感覺不太好。”

我給她讓了座,叫小李砌杯茶來,然後在書案後頭坐下,笑眯眯問她怎麼了,是不是來月事了,要請幾天假?

孟玉蓮差點把剛接過手的茶杯砸我臉上。

我笑嘻嘻躲過那飛去又飛回的蓋碗茶蓋,在她再動手之前,告訴她說我也感覺到了。

孟玉蓮憂心忡忡,說:“不是你感覺到的那麼簡單。無天帶回來的這些人,神識里都有些古怪。”

我說,還好吧,我仔細看了那個長老,他應該也是玩幻術的好手,可是被無天的劍意徹底摧垮了道心,現在識海里全是劍意,稍稍一起念就是千刀萬剮之痛。這八成是在不動明王劍下碰了釘子。

孟玉蓮嘆了口氣,說:“我沒有說那個魔宗長老。那傢伙我知道,號稱魔龍,其實只是一個會點半吊子幻術的氣宗高手,碰上無天被吊打一點也不奇怪。我說的是那個石城分壇的人,他讓我感覺很奇怪。”

我皺了皺眉,換了一個鄭重的坐姿,說:“到底怎麼了?神識這方面,我得承認不如你專業。”

孟玉蓮猶豫了片刻,說:“他的神識里,藏着一隻饕餮!”

我一怔,又一隻?

我想起了現在應該被我用玄鳳真氣鎖在五福客棧里的那隻。

於是,我跟着孟玉蓮來到了地牢,這回不需要我動念去看了,孟玉蓮只是輕輕一揮手,五彩真氣瀰漫之下,那個反綁雙手,蹲着被鎖在地牢立柱邊的小子背後,五彩真氣瀰漫的空中,突兀地出現了一團成人大小的黑影。那是一頭饕餮的身影,它正在鯨吞孟玉蓮釋放出來的神識,由此變顯示出了身影。

孟玉蓮看了我一眼,轉頭伸手向空中一抓,幻術早已巔峰造極的她,神識就像一根套索,精準地套在了饕餮的脖子上,不到一息,那團饕餮的黑影就越來越小,終於變成了一枚拳頭大小的黑色氣泡,卜的一聲消失了。

石城的那個小子一陣抽搐,軟倒在地。沒有生命危險,但養出了這麼大一頭饕餮,自身的神識早就被鯨吞一空,接下來的歲月里只能是作為一個傻子一般渾渾噩噩地活着。

我沒有說話,孟玉蓮又帶我去了關押那兩個公人的地牢,故技重施,竟然在那兩個公人背後也出現了兩頭大半個成人大小的饕餮。

一一掐滅之後,世界上又多了兩個白痴。

又去了那個曉月樓的頭牌房間。

只是一個平平常常的煙花女子,比起好歹練過兩套拳腳的公人,這個二十齣頭的年輕女人根本不會任何武功。當然,這是我此刻的發現,而在無天把她串在那條鐵鏈上帶進武林盟時,我分明感覺到她身負至少罡氣境的邪功。

孟玉蓮照例散發出五彩真氣,我赫然發現,這個女子身後,竟然藏着三頭兩歲孩童大小的黑影。

孟玉蓮回過頭,看着我說,這就是感覺很不好的事情。

原本百萬人中才會存在一頭,對於常人而言最多長到核桃大小的饕餮,現在居然成批出現了。

我的心臟突突猛跳,感覺全身的真氣都開始不由自主地發燙。孟玉蓮緊張地向後退了兩步,皺眉道:“姬掌門,你控制一下!”

我抬手將那三頭饕餮用玄鳳真氣燒成了灰燼。

阿月已經聞訊來到了地牢門口。

我看着她,黑着臉說:“原來戰爭,早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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