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迫嫁
阮明姝覺得陸衍真的好沉,看起來清瘦的身軀,大半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骨頭硬邦邦的,硌的她渾身都不舒服。
她哼哼唧唧想要抱怨,又聽見他咳的好像快死了的聲音,就勉勉強強止住了聲。
阮明姝現在就是騎虎難下,怪只怪她自己心腸太軟,她往往是做不到拿出對張玠那樣的心狠來待表哥。
雖說她現在也不喜歡陸衍了。
可畢竟還是有一些複雜的感情在的。
阮明姝感覺表哥咳的像是快死了的樣子,他的手無力勾着她的腰肢,身體靠着她的肩膀,昏昏沉沉,病得不輕。
阮明姝揪心,忍不住問:「表哥,你沒事吧?」
陸衍嗓音沙啞:「沒事。」
阮明姝嘆氣:「你莫逞強。」
咳成這樣,哪裏還像沒事人。
她停了下來,說:「表哥,我去叫人來,你這樣我怕你半途就暈倒。」
阮明姝怕他暈。
他一個大男人,倒在她身上,像什麼樣子?尤其他還這樣的沉,將她的小身板壓壞了可怎麼辦?
陸衍抿了抿唇,面無表情用帕子擦乾淨嘴角的血跡,他漸漸止住了咳聲,「不用叫人來,你將我扶回去,我喝些水嗓子會舒服些。」
阮明姝又拗不過他,如今騎虎難下,但她也不想因為陸衍就委屈自己,「可是你太沉了,我扶不動你。」
陸衍沉默。
過了片刻,阮明姝感覺自己身上的重量好像輕了一些,她聽見陸衍問她:「表妹,這樣可好些了?」
阮明姝點點頭,依然很是勉強:「好點了。」
說來她的運氣也實在不好,阮明姝怎麼都沒想到會被沈嗣抓了個正着。
原本這是沒什麼的。
她助人為樂,幫襯病了的表哥而已,
阮明姝想到這裏就挺直了腰桿,底氣十足,甚至騰出手來對他招了招手,倒是還知道對沈嗣笑的甜甜的,「你過來,幫我扶着表哥,他病的好重。」
沈嗣往前走了兩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邊的男人。
陸衍的手落在她的腰間,臉色蒼白,看起來似乎真的很虛弱。
沈嗣冷不丁冒出幾個字來:「什麼病?」
阮明姝哪裏知道,她凶了回去,「我又不是大夫。」
沈嗣抓住她的手腕把人扯了回來,陸衍早知自己被他識破,還裝的弱柳扶風,手掌撐着牆面,低頭彎腰,咳了很久。
沈嗣淡淡的笑了笑,「陸大人要小心,若是得了肺癆恐怕還會傳給別人。」
陸衍依然面無表情。
阮明姝卻被嚇得不輕,她最討厭生病,如果被陸衍傳上這種病,又得吃好久的葯,她下意識往後退了好幾步,藏在沈嗣的身後,捂住口鼻,嫌棄的樣子明顯的不能更加明顯。
陸衍沒有再裝,他說:「不是肺癆,不必擔心。」
沈嗣面無表情:「不是嗎?」
陸衍道:「一些小病。」
沈嗣懶得拆穿他,苦肉計用到阮明姝身上竟然還管用,真是難得一見。
沈嗣叫來丫鬟,「送陸大人回去休息。」
陸衍冷眼看着他,眼睛裏的怨毒藏都懶得藏,殺心四起,他說:「不必。」
陸衍走了之後。
阮明姝才從沈嗣身後冒了出來,她不像從前那麼心虛,面對他淡淡的眼神依舊能做到泰然自若,她說:「你總是讓我當個好人,我幫了他,你又不樂意,你這個人真的
好奇怪。」
沈嗣握着她的手:「你只對他一個人善良,還好意思說?」
阮明姝甩開了他,裝作自己生了氣的樣子,「你這麼不喜歡我們有往來,要麼殺了他,要麼殺了我。」
沈嗣沉默不語,阮明姝當他被自己嚇唬住了。繼續喋喋不休,趁機火上澆油:「我和他是表兄妹,這輩子也沒法撇清關係,你不許我和他說話,反正我做不到。」
沈嗣若有所思,過了會兒,他又重新抓住了她的手指頭,牢牢攥在掌心,「嗯,倒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沈嗣忽然間用力掐着她的手腕,「過完年,我就讓魏廣去殺了他,好不好?」
阮明姝愣住。
沈嗣摸了摸她的臉:「不是你說的嗎?我殺他也是為了你高興。」
阮明姝當然知道,她雖氣惱卻也不敢再胡說八道,她氣不過,幼稚的踩了他一腳。
用腳狠狠踩了他,還是沒能解氣。
阮明姝很久沒有吃癟,一時竟然無法接受,她眼淚汪汪躲在一旁哭。
沈嗣瞧見她臉上的濕痕,就像有隻手攥住了他的心臟,明知道她這些眼淚多半也是裝出來的,但是沈嗣心甘情願被她拿捏。
他走過去,有點低聲下氣,哄了哄:「我下回不氣你了。」
阮明姝依然梨花帶雨的,不買他的賬,「你總是不肯讓我高興。」
這句話。
阮明姝也承認是她誇大其詞。
沈嗣還算聽話,也不小氣,她每月花錢如流水,他倒也沒說過她一句不好。
阮明姝就是這麼個喜歡得寸進尺的人。
沈嗣幫她擦了擦眼淚,「我這次還沒對你怎麼著,就哭起來了?」
阮明姝頂着紅通通的眼,「你還想罰我嗎?」
沈嗣抿唇,「沒有。」
阮明姝控訴他:「你次次都拿我表哥當借口來罰我。」
沈嗣不禁莞爾,她到現在才看出來他從前只是把陸衍當成,在床上能欺負她的借口。
她自己都不知道。
每次她心虛,乖乖趴在床上任他為所欲為的模樣有多勾人。濕漉漉的眼睛很會勾魂,叫都不好意思叫的太大聲。
沈嗣不能再往下想,心裏漸漸都亂了。
阮明姝看他又沉默了下來,睜着圓眼,傻傻看着他。
沈嗣回過神,嘆了嘆氣,「走了,該回去用午膳了。」
阮明姝被他牽着往前走,又一次洋洋得意她用眼淚耍了他。
——
張玠在侯府里安插了眼線。
還不止一個。
阮明姝的一舉一動,自當有人向他稟報。
事無巨細,寫在信紙上,送到張玠的案桌前。
阮明姝吃了什麼、喝了什麼,見過什麼人,又說了什麼話,上邊都記的清清楚楚。
雖是新年,張玠的院子裏卻沒半點喜氣可言。當初張家出了事,就死了不少人。
幾個妹妹這幾年也陸陸續續嫁了人,府里就更加冷情。
張夫人就盼著兒子能早日成婚,給府里添些人氣。
奈何她以死相逼,也管不了這個兒子。
府里上下全由他一人做主,誰也逼不了他。
張玠看過從侯府里送出來的信,一字一句掃過去,仔細認真。他的臉色越發陰沉,看完了書信,他的表情堪稱猙獰。
張玠恨透了陸衍。
裝病確實是陸衍能想出來的法子。
阮明姝也的確只對他心狠,只有他從始至終像一條不被主人用正眼看待的狗。原來阮明姝並不是全然沒有同理心,她對陸衍就能多出泛濫的同情。
張玠以前不是沒有在阮明姝面前示弱,裝作自己也快病死的樣子。
阮明姝壓根就不信他會生病,躲得遠遠的,叫他別往她面前添晦氣,說什麼病了就在家好好養着,不要出門給旁人找麻煩。
聽聽她這語氣。
再一看她對陸衍的態度。
張玠真是恨得咬牙切齒,他對阮明姝和顏悅色多年,一點好處都沒討到。
張玠將信封壓了起來,叫來了心腹護衛,「明日你去侯府門外守着,」
頓了頓,他說:「後門。」
張玠望着窗外的月色,「想點辦法,把她騙出門。將人打暈,送到我的別院。」
「是。」
「做的乾淨利落些,不要讓人抓到把柄。」
「屬下知道。」
張玠心裏頭的煩悶稍好了些,不過臉上的表情依然陰沉,「算了,不要打暈,她怕疼,醒過來脖子疼還要找我算賬。」
又得再心裏頭狠狠記上他的一筆。
張玠說:「你用迷藥打濕了的手帕捂住她的口鼻,弄暈她就好,不要傷到了她。」
張玠要關她一段時日,讓誰都找不到她。
阮明姝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到時候沒人能救她。張玠絕不會再縱容她再對自己頤指氣使的,將他當條呼來喝去的狗。
她對他發脾氣也沒關係。
用腳丫子踹到他臉上也無妨,如果真的那樣,張玠只會覺得很爽。
他還沒見過她的腳丫子。
想必也是香香軟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