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迫嫁

第29章 迫嫁

沈嗣下意識握住了她的手,看不出是不是故意擋在她面前。

阮明姝從他身後探出小臉,比家養的貓兒還警惕,不耐煩理他,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付他。

張玠目不轉睛盯着她的臉,看着還十分嬌憨,圓圓的眼睛水湛湛般乾淨,乖軟柔和,稚氣未脫。

他收斂了眼神看她還是存着叫人不適的攻擊和威懾,好像稍等人不注意就要上前來咬死她。

阮明姝被沈嗣攥着拇指,底氣更足,挺直了腰板,慢慢從他身後挪出小步伐,她抿了抿唇,小聲抱怨:「我不是你的妹妹。」

張玠扯了扯嘴角,笑意逐漸冷淡了起來,落在她身上的眼神跟着變了變,男人的心底輕嗤,她現在可真的是小氣,連聲妹妹都不讓叫!

同樣都是男人,沈嗣如何會看不出張玠笑眼中的野心勃勃,藏都藏不住的企圖。

沈嗣對張玠無甚好感,他繃著臉,沒什麼表情,揉着她的腦袋讓她站在自己身後,故意擋住了張玠的視線。

皇帝身邊伺候的大太監到外殿催促,「張大人,陛下請大人進去。」

張玠士族出身,心高氣傲,對裝腔作勢的閹人自是沒有幾分好臉色,他漫不經心嗯了聲。

張玠進殿過後,阮明姝都快氣瘋了,「張玠又那樣看我!」

就像看掌心裏的獵物。

阮明姝接着對沈嗣說:「他以前還想幫我洗腳呢。反正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完全沒有將身邊的男人當成她真正的夫婿來看待,她覺得她的夫君也並未將她視為妻子。

可能沈嗣更想當她的爹。

可是就連她的爹也是不怎麼管她的。

沈嗣收緊拇指,下頜綳得緊緊地,面無表情。

阮明姝被他掐疼了手輕聲喊疼,可是男人也並未收斂力道,依然將她的小手捏得十分用力。

沈嗣抿直了唇線,用低啞的嗓音問她:「什麼時候的事情?」

阮明姝掰着手指算日子,已經過去了好幾年,那是在她和張玠還沒有退婚之前,游湖時不小心踩空濺了水,鞋子全濕透了,張玠非說湖水不幹凈。

「兩年前。」

「確實不是個什麼好東西。」沈嗣語氣極淡,停留幾瞬,他好似經過深思熟路,毫無心理負擔貶低張玠的品性:「他不過是想非禮你,占你的便宜。」

「是嗎?」阮明姝這方面遲鈍又愚鈍。

沈嗣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是,貪圖美色的小人。」

走到房的殿外,男人還記得她腿疼,主動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阮明姝又爬上了他的背,抱着他的脖子。

她的小腿其實已經沒有方才那麼酸脹,但是也不想繼續走路走到宮門外。

沈嗣溫聲淡語叮囑她,「以後不要讓他捏臉。」

阮明姝蹙眉:「我一直都不喜歡他捏我的臉,捏一下就算了,總是捏,都捨不得鬆手。」

沈嗣靜靜聽着她的抱怨,過了一會兒,「也不能讓別人捏。」

女孩子的臉,怎麼能隨便揉捏?

儘管沈嗣也承認她長了張讓人充滿了揉捏慾望的臉蛋,圓潤得恰到好處,皮膚薄薄的,粉白里透着點溫潤的薄紅,又軟又嫩,水靈的好似能掐出許多甘甜的汁水。

沈嗣說完這句,遲疑片刻,出於私心補充了幾個字:「除了我。」

阮明姝沒聽進去,她的目光全然被御花園裏含苞待放的海棠花所吸引,聞着宜人的花香,又用力嗅了嗅他身上的香氣。

阮明姝說:「夫君,你身上好香。」

少女說話時的氣息緩緩沉落在男人的頸后,吐息溫熱,帶着股粘稠的甜香,聲音也糯嘰嘰的。

沈嗣的身體僵了僵,好像被她蹭過的那片皮膚都變燙了幾分。

阮明姝現在沒有那麼怕他,把他當成自己有名無實的夫君,有點怪癖,但是不算太壞。

「你也用香粉了嗎?」

「沒有。」

「那怎麼也香香的?」阮明姝聞着他身上的氣息又覺得有點熟悉,淡淡宜人的清香,多了絲以前沒有的甜味,好像和她用得熏香味道差不多。

兩人畢竟是夫妻,即便有名無實,但這兩日總是比別人親密。

小姑娘完全沒想到這方面,還奇怪他身上怎麼有她的味道。

是不是沈嗣偷偷用了她的香膏?

阮明姝是個愛美的姑娘,又特別愛乾淨,就像一隻有潔癖的高貴小貓咪,每天閑着沒事就給自己舔毛,弄得乾乾淨淨。

她每天沐浴過後都要塗些香膏,里裡外外穿的衣裳也要用特製的熏香熏過才肯穿。

這幾天晚上,蹭來蹭去,沈嗣的周身都染了幾息她的味道。

沈嗣按住她亂摸的手,「乖一點。」

阮明姝覺得自己已經很乖,趴在他的肩膀上打哈欠。

馬車裏新鋪了保暖蓬鬆的羊絨毛毯,休憩的小榻上放了一床被子。

阮明姝被抱上馬車時昏昏欲睡,蜷縮的拇指輕輕攥着男人的衣襟,她閉着眼,櫻唇微張。

沈嗣把小姑娘放在小床上,蓋好被子。

過了一會兒,他放下手中的書,掀開被子,握住她的腳踝。

床上的人還在熟睡,臉頰泛紅,四肢無力。

有幾縷滑落的長發落在他的掌心。

沈嗣一言不發脫掉她的鞋子和襪子,***的腳丫子上沒有留下傷痕,應該只是小腿酸脹。

阮明姝緩緩醒來,自己的腳被捏在別人的手中,她下意識蹬了蹬腿,踹了他兩下。

沈嗣手裏的力氣大,穩穩噹噹握着她的腳踝。

阮明姝眨了眨眼睫,看清楚他的臉就鬆懈了下來,她糯聲嘀咕道:「夫君,我腿疼。」

沈嗣嗯的一聲,順勢將她的小腿架在自己的膝蓋上,不徐不疾幫她疏絡筋骨。

阮明姝當即皺起了眉,從嗓子裏溢出急促短暫的驚呼:「痛!」

「是有些疼,你忍忍。」

「你能不能輕點?」

「已經很輕了。」

阮明姝收回了腿,「我不要你幫我捏腿了。」

他這個人不懂心疼妻子,一點都不溫柔體貼。

沈嗣目光平靜看着她說:「明天睡醒你的腿會更疼。」

阮明姝裝作聽不見他說的話,捲起被子重新躺下,刻意背對着他,繼續裝聾作啞。

沈嗣大可以放手不管,但他也清楚她這具身體有多麼的嬌氣,明天能不能起得來床,都不好說。

沈嗣將她從被子裏扯回自己懷中,摁着她的腿不讓亂動,然後又拿出先前備好的馬蹄糕給她,「莫叫喚了,我輕點就是。」

阮明姝乖乖吃着糕,由他給自己捏腿。

回到王府,阮明姝就忘記了自己腿還疼,不要人扶,自己跳下馬車,跳得太快太急,差點撲到地上。

沈嗣伸手在她后腰扶了一把,見她沒有崴到腳踝才放心。

阮明姝甩開他的手,迫不及待要回自己的廂房歇息。

沈嗣望着她飛奔的背影,吩咐她身後的丫鬟:「別讓王妃摔了。」

「是。」

王府里的偏院,有一處刑房。

潮濕陰暗,常年不見天光。

地上的人已經有點血肉模糊,翻覆的鮮血糊住了他的眼睛。

沈嗣另外換了身黑色的衣裳,緩緩進到刑房。男人背手站在逆光的暗處,表情晦暗,神色不明。

魏廣已經在刑房裏待了半天,鞭子都打爛了幾根也撬不開這個人的嘴。他將染血的鞭子恭恭敬敬交給他的主子。

沈嗣沒有接,「拿把匕首。」

魏廣毫不遲疑,找來一把乾淨利落的匕首。

沈嗣當然不是個好人,他在這方面也沒有什麼道德底線,手中握着匕首,不緊不慢走到半死不活的犯人面前。

人是很脆弱的,但有些時候生命力又格外頑固。

沈嗣了解人體的構造,他甚至能做到在這具身體捅上幾十刀,都能完美避開要害。

但是他偏偏不會給別人第二次機會。

給了他時間,既然不肯說,不如永遠都不要說。

刀背上閃過一道銳光。

一聲悶哼慘叫,血液順着刀刃如水往下滑落。

阮明姝正躺在床上犯愁,枕頭上擺着趙清茹方才讓人送過來的帖子,請她後日去趙家赴壽宴。

趙家和高陽侯府有點不太深厚的親戚關係。

按照輩分,她要稱趙清茹的外祖母一聲姑奶奶。

阮明姝其實不想赴宴,她的丈夫又沒什麼本事,只是個無權無勢的閑散王爺。

她去了又攀比不過趙清茹,二房三房的幾個妹妹,又全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話。

阮明姝要面子,怕丟臉。

她拿着帖子便想着去找沈嗣商量,要他出面回絕。

可是阮明姝也不熟悉的王府的路,七拐八彎走錯了道。

越往深處就越僻靜,穿過一條幽靜的長廊。

她好像聽見了慘叫聲。

阮明姝的雙腿猶如釘在原地,明知這個時候她應該快跑才對,可是受到好奇心驅使的少女忍不住朝慘叫聲的方向走了過去。

忽然之間,「砰——」

門被推開,沈嗣邊擦乾淨指尖上的血跡,一邊往外走。

阮明姝只瞥見房門縫隙里的幽暗,空氣里好似都有濃郁的腥甜。

沈嗣抬眸看見了她,男人默不作聲把房門關好,「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那股血腥氣隨着他的靠近愈發濃郁。

阮明姝沒看見他身上有血,她將他當成了依靠,跑上前攥着他的衣袖,「我好像聽見了有人在慘叫。」

沈嗣握住她冰涼的手,「你聽錯了。」

「叫的好凶,好可憐,聽得我頭皮發麻。」

那種聲音就像是受到了世上最可怕的折磨。

絕望嘶啞的在求饒。

沈嗣說:「沒有。」

他揉了揉她的頭髮,方才眉間的戾氣悄然消失:「不是困了要睡覺嗎?」沈嗣又冷冷吩咐身後的隨從:「叫廚房煮碗王妃愛喝的甜湯。」

阮明姝攥着他的手指,怯怯地說自己還是怕。

「還要吃玫瑰露。」

「壓壓驚。」

作者有話說:

繼續去寫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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