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迫嫁
從護國寺回了王府,阮明姝就忙着算計她的夫君,盤算着從沈嗣這裏多謀奪些好處。
父親和母親,過兩個月就能回京。
便只剩下個阮敬辭。
阮明姝覺得這件事她得和弟弟先通個氣,仔細籌謀,徐徐圖之,日後方能一擊即勝。
為此阮明姝又將從前被她壓箱底的書重新翻了出來,儘管她還是讀不下去,這回卻硬逼着自己往下讀。
沈嗣平日埋在書房的時辰多,才能比別人更心黑。
阮明姝囫圇吞棗讀了幾本,似懂非懂,不過比起以前可算是大有長進。
沈嗣有幾分意外,她竟然自己主動看起了兵書,手不釋卷,廢寢忘食。他雖不知她又在打什麼主意,但也沒打算過問。
一些無足輕重的小事,就隨她去。
阮明姝睡在他書房裏的床,也不好好穿襪子,抱着書在他的被子上滾來滾去,發簪掉在床上都毫無察覺,散開的頭髮像上好的綢緞,衣衫鬆散,微露香肩。
盛夏已過,京城的秋天總是颯颯的冷。
沈嗣放下書,抬起頭瞧見床上的她,眼神暗了幾分,「你冷不冷?」
阮明姝正看到激動盡興處,她將書牢牢抱在懷裏,頭都沒抬,「不冷。」
沈嗣抬手關了窗戶,將冷風關在屋外。
阮明姝忽然抬起頭看向了他,「夫君。」
沈嗣溫溫柔柔應了她一聲。
阮明姝從床上坐起來,將書頁折好放在一旁,隨後問他:「我弟弟的去處可有着落了?」
沈嗣挑眉:「他如今資歷尚淺,進不去內閣。」
阮明姝哦了兩聲,又問:「那他還要熬多久?」
沈嗣走過去,摸了摸她的腦袋,「少說還有幾年。」
阮明姝也不是等不得,不過她確實想讓弟弟儘快站穩腳跟。
她勉為其難:「那我再等等,他是我的親弟弟,也算是你的親弟弟,你幫襯他,他也會記得你的好。」
沈嗣漫不經心的聽着,說她蠢笨天真,她又知道為自己家裏人的前程出謀劃策,說她聰明,她好像到現在都不了解她的親弟弟是個什麼樣的人。
新科狀元,已經遠勝同齡人。阮敬辭怕是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幫襯。
沈嗣哄着她說好。
阮明姝想了想,「今日你正好得空,我想回侯府去見見我弟弟。」
沈嗣知道這是她的借口,她每次回侯府,要做的事情也不止一件兩件。
「好。」
已近初秋,早晚有些冷。
沈嗣幫她梳好了頭髮,如今他做起挽發的事也是得心應手,又怕她出門會冷,讓人拿來了御風的斗篷,輕輕搭在她的肩頭。
阮明姝自己不太喜歡動手,乖乖由着他幫她梳好髮髻,被他牽着手往外走。
阮明姝抬頭望向他的側臉,失神片刻,心裏難得多了幾分平靜,她竟然主動問起:「夫君,你冷嗎?」
沈嗣有些意外,她很少會關心他。
每次在他面前說些好聽的話,都是有事相求。
今天屬實在意料之外。
沈嗣怔了怔,下意識攥緊了她的手指,力道失控掐得她不舒服,阮明姝輕聲嚶嚀手疼。
沈嗣猶如大夢初醒,緩緩鬆開了力氣,他回過神來,說:「有一點。」
阮明姝也覺得自己奇怪,竟然開始真的關心起他的冷暖。
阮明姝心想也許她就是看見他的孤寂,覺得有點可憐,起了惻隱之心才多嘴問了句。
「我陪你去添件衣裳?」阮明姝隨口客氣一問。
沈嗣想了想,「車裏有斗篷。」
阮明姝又想的遠了,他穿這麼點,又吹着冷酷的風,掌心倒是一點兒都不冷,手掌暖熱,貼着她的皮膚。
沈嗣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先上馬車。」
阮明姝可能是被他揉壞了頭腦,張了張嘴,「你抱我上去。」
沈嗣垂眸看了她一眼,曾經的底線早就退無可退,他點點頭說好。
讀書人也有力氣。
輕鬆將她攔腰抱進了馬車裏。
空氣逼仄,阮明姝竟覺得有些透不過氣,她的臉頰越來越燙,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臉紅,也不是沒被沈嗣抱過,一張床都同床共枕了不知多少次,偏偏今天就面紅耳赤,嬌羞的像個小新娘子。
阮明姝掀開車簾吹了吹風,外頭的冷風果然凍得她打哆嗦,她望着滿地飄的金黃落葉,托着下巴感嘆道:「我喜歡冬天。」
沈嗣看着她,眼底隱隱藏着笑意,她本身就很像活在隆冬時節里毛絨絨的小動物。
嬌貴、漂亮又有點脆弱。
沈嗣說:「再過些天,就要入冬了。」
京城的秋天很短暫。
天氣嚴寒,下幾場雪,就從初秋到了深冬。
阮明姝吹了會兒風就覺得臉疼,她關了木窗,又乖乖坐了回去。
秋葉瑟瑟,侯府門前也是滿地的金黃。
阮敬辭不在侯府,早晨出了門還沒回來。阮明姝有些好奇,問起管家,「他可有說要去見誰?」
管家道:「少爺今日似乎是和張大人有事商談。」
阮明姝皺起眉頭:「哪個張大人?」
管家瞧了眼大小姐的臉色,躬着腰回答說:「是張玠張大人。」
阮明姝的眉越蹙越緊,嘴裏嘀嘀咕咕阮敬辭和張玠這兩年的關係倒是越發親近。也不知道他們倆湊在一起謀划些什麼。
「他何時回來?」
「奴才也不知道。」
「嗯。」
阮明姝慢吞吞走到沈嗣跟前,被他牽住了手也沒掙扎,她說:「阮敬辭出門了。」
沈嗣對此漠不關心,淡淡應了個嗯字,轉而說起了別的事情:「給你買了些首飾,方才讓人送到了屋子裏,你去看看喜不喜歡。」
阮明姝聽見有新首飾,立刻甩開了他的手,提起裙擺匆匆跑到自己的閨房。珍珠瑪瑙做的頭面,都沒什麼可稀罕。
沈嗣不擅長說好聽的話,但是經常會給她買好東西。
都還挺漂亮的,鑲金綠翡碧玉簪,冰白玉嵌珠的耳墜,還好些冰種水色透凈的玉鐲。
阮明姝瞧見漂亮的首飾,就將阮敬辭拋之腦後。
她總是那麼好哄,單純天真。
過來一會兒,阮明姝就將這些首飾收了起來,似乎是又沒了興趣。
外頭的天漸漸暗了下來,阮明姝看了眼天色,打了個哈欠,都有點困了。她懶洋洋窩在榻上,渾身都像沒骨頭似的慵懶。
沈嗣坐在她身旁,手裏捧着本書,垂眸安靜的看書。
男人的手臂輕輕壓着她的后腰,波瀾不驚的攬着她的身體。
阮明姝閑的發慌,又看不慣他有書可讀。
便故意作怪,用光腳丫子踢了踢他的小腿,沈嗣眼皮都沒動一下,甚至淡然將書翻了一頁。
阮明姝有點不服氣,腳心故意從他的小腿上下滑了兩圈,抵着他。
沈嗣終於有了反應,慢慢放下手裏的書,垂眸看向了她,「好玩嗎?」
阮明姝惹了他,又怕他這樣的眼神,她坐起來,聲音很小:「我踢兩腳怎麼了?」
他皮糙肉厚又不怕疼。
沈嗣按着她的腰肢,將人抵在身下,「可以踢,但力氣得重點。」
不然就會像現在,將他撩的不上不下。
阮明姝被他親了兩口,嗚嗚咽咽的說:「誰知道你是個賤骨頭。」
時辰不巧,若非如此,沈嗣這次不會輕易放過她,他只是親了親她,便沒再做什麼。
阮明姝面紅耳赤從他懷裏重新爬起來,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短圓花瓶,陶瓷碎片落在榻上,她整個人又差點坐了下去。
沈嗣臉色微變:「小心。」
男人同時伸出了手,幫她擋了擋,自己的手掌卻是被按進了陶瓷碎渣里,鋒利的瓷片割破了他的掌心。
鮮血淋漓。
順着手掌的紋路,緩緩往下流。
阮明姝被嚇了一跳,看見他滿手的血,怔在原地不敢動。
沈嗣叫她閉上眼睛,先不要看。
她有點怕血,見了這麼多的血,夜裏又要做噩夢了。
阮明姝便乖巧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沈嗣清理好了傷口
「好了。」
阮明姝顫顫巍巍睜開了眼睛,望着他包紮了紗布的手掌,有些愧疚,心裏浮起怪異的感覺。
他為什麼會用血肉之軀幫她擋傷呢?
哦,他說過他喜歡她。
阮明姝難得有了几絲感動,又想了想,這好像是他應該要做的事情。
丈夫本來就要保護自己的妻子。
阮明姝拉起他的手,問:「要不要我幫你吹一下?」
沈嗣愣了幾秒,「好。」
阮明姝對着他的傷吹了幾口氣,溫涼的風掃過掌心,好似真的緩解了藥物融進傷口的刺痛感。
阮明姝抬起眼,望着他:「還疼嗎?」
沈嗣摸了摸她的頭髮:「一點都不疼了。」
阮明姝盤腿跪坐在他面前,看着他清俊柔和的五官,木窗外的夕陽穿透了整間屋子,她忽然間問他:「沈嗣,你會一輩子都為我擋傷嗎?」
沈嗣靜默了幾秒鐘,「會的。」
阮明姝垂着眼,「你願意為了保護我而去死嗎?」
沈嗣捏住了她的下巴,對上少女的眼眸,「願意。」
聽見這兩個字,阮明姝安靜了有一會兒。
突然之間,她抱着他的脖子,仰起臉主動親吻了他的唇角。
親完過後,她的臉有點紅,聲音柔軟:「這是獎勵。」
一年多之前。
阮明姝去護國寺燒香拜佛,不僅只求了一個簽。
她原是想心安理得殺了他。
後來沒忍住,貪婪的在佛像面前多許了個一個願望。
她許願自己未來的夫婿,有權有勢、還要肯為她赴死。
好像,她的願望,靈驗了。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正文就到這裏也算個小甜文?
沒什麼劇情都是感情
番外也全都是感情戲休息兩天就開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