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在青桐第三十次詢問膽子自家公子大概什麼時候追上時,遠處有個黑色的小點再快速向車隊靠近。
不久前經歷過洗劫的車隊眾人立刻緊張了起來,擔心那幫蝗蟲似的人再次返回,護衛們警惕的觀察着前方,膽子和董戊戌也立刻守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一聲哨音劃破長空,帶着信鴿特有的聲音。
膽子呲牙哈哈笑了起來,感慨終於不用受那個叫青桐的天天騷擾。
青桐也呲牙大笑起來,直接衝出車隊,向著黑點的方向狂奔。
公子,我柔弱不能自理的公子,終於回來了!感謝天,感謝地啊!
在青桐身後遠眺的膽子砸吧砸吧嘴,瞅着狂奔的人滿眼滿臉的嫌棄,
嘿,這年頭傻子還真不少見!
三刀將馬停在原地,拉住馬上已經差不多快暈死過去那人飄飄蕩蕩的雙腿,使勁往下一扯,就將人帶到了馬下。
她用腿支柱廣瀛的後背,讓他坐在烤着快要冒煙的地上休息的舒服些,廣瀛虛弱喘氣,顫顫巍巍的朝崩向他的青桐伸出手。
“救,救命”
氣若遊絲、命在旦夕,行將就木說的就是此時的廣瀛。
青桐那叫一個心疼,充血的臉,皺巴的衣,他家公子何時有過這種慘樣。
遞過溫度合適的水,圍上特製的輕薄頭巾,扇起涼爽的小風,青桐將他家公子小心翼翼扶道馬上,狠狠挖了三刀一眼,牽馬毫無留戀的會車隊。
“哎——”
三刀本想開口說他們在原地等待車隊過來就好,一看青桐埋怨的樣子,立刻收住,向他們做了個慢走不送的手勢。
馬上,廣瀛緩了緩,回首看了一眼如白楊般插在戈壁上的三刀,對青桐開口:“我們不用再四處漂泊了,等這趟路走完,就跟着楊三刀吧。”
“主子,這人這麼兇殘,對您這如花似玉的公子都捨得下黑手,您為何要跟着他,難道——”青桐轉了轉眼睛,靈光一現,“您好這口!”
廣瀛憋着一股氣,抄起扇子就往牽馬那人的頭上狠狠一打:“跟着他那件事就會有答案!”
“啊,他不靠譜吧!”
“我的眼光不會錯。”
廣瀛又回到了之前虛弱的模樣,懶散的坐在馬上。
終於向前了一步。
......
西域完顏國,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車隊的到來讓當地等候多日的買主將心放在了肚子裏,儘管有貨被劫,但大部分的貨還完整,這裏的人也知道,一路走來的不容易,尤其是今年,天災人禍,沒一樣落下的。
張爺交了貨,收了錢,多日來緊鎖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眼角的皺紋都隨着笑加深許多。他樂呵呵的選了家客棧,將東西整理好后,又忙着準備採買東西。
青桐也很樂呵,因為他家公子很樂呵,城北干乳酪,城南乾果脯,城西香軟饢餅夾肉串,城東葡萄美酒夜光杯,還有街邊大大小小的水果攤子,公子都帶他轉了個遍,簡直享受,比那干禿禿的戈壁灘好上一萬倍!
藉著瑩白月光,青桐扶着醉的搖搖晃晃的廣瀛踱步回客棧。
“今朝有酒今朝醉,末待無酒空抱壇,青桐,明日我們再去買點吃的,大吃一頓!都餓瘦了。”廣瀛嘟嘟囔囔碎着嘴子,掙扎着脫離青桐的魔爪,向前踉踉蹌蹌跑了幾步,以手指月,肆意狂笑:“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哈哈......”
青桐沒有阻攔,只覺心疼,蒼天無眼,收不該收之人,成不該成之事,公子放棄光明前途,風雨飄搖五年之久,虛妄猜測終於有了證據,是該暢快淋漓一番了。
他放慢了腳步,等後面那人跟上來,鄭重地向三刀彎腰行禮:“不論是否同路而行,多謝您。”
三刀點點頭,看前面傻樂的人,自己也久違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同路人已到,自己的第一手棋也終於可以擺上棋盤,醞釀廝殺了。
幾個時辰前,跋涉而來的白鴿帶着期盼已久的書信到了客棧,信中所記不僅有那蘇都督貪贓枉法的證據,還有那附在最後的抄錄下來的一頁紙:
元格三十一年,秋,鎮北突發糧荒,顆粒無收,民食不果腹,換子易食,蘇北截糧以救全城,后提封都督一職,但百密一疏,富商之糧為假,玉衛軍糧為真。事發緊急,糧袋所標乃鎮北軍戰旗圖。雖知此事,但未阻攔,此乃一生之罪,罪無可赦,就此自裁於鎮北軍覆滅之地,以洗罪孽之身,只求家中老小一線生機。——蔡京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