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太平的村落
程寥所說的地方，是於離洲郊外不到十里的一處小村落。
因着程寥的早早預備，幾人乘着馬車趕至此地的時候，所用時辰不過一兩盞茶的功夫。
為免驚擾村中居民過於惶恐，那輛顯眼的華麗馬車，便停在道上由車夫看管，幾人徒步而行。
只是再如何，周靈等人到底身份尊貴，裝扮與村民相比，還是顯得格外突兀。
幾人剛至村口，便有不少路過的村民駐足觀望。
“阿寥帶我們幾人到這處來是何意啊？”
周靈見這村落同尋常所見並無不同，看不出什麼名堂，是以問着她身旁的小妮子。
阿寥卻在看了一眼葉冰后，笑而不答，反倒拐着彎兒扯了話題，指向前方不少聚集的村民往一處去的地方好奇出聲：
“靈姐姐，你看那處有許多人，定是有什麼熱鬧發生，我們不若去看看吧？”
周靈見程寥有意無意將自己往那處引，抬眸望了一眼，並未立時答下，而是移步觀望的一位布衣百姓身前，詢問是由。
“老伯，我幾人遊玩路過此地，見來往的人多神色凝重，還一道趕往村內一處地方而去，可是村中有何事發生？”
周靈之所以如此，是她早便注意到，這些來往的村民，不論是路過的，還是少數駐足的，打量他們的目光，與都城內的百姓大有不同。
好奇雖有，可他們眼底深藏的恐懼，卻遠遠大於那份好奇。
那些路過的更是再一見得他們的模樣裝扮后，提着步子幾乎是落荒而逃，好似他們是什麼洪水猛獸般避之不及。
“草民只是路過的，還請諸位大人放過我吧！”
只是周靈等人萬未料到，那老伯見周靈靠近之時，臉色就是一陣慘白，周靈不過尋常問話，且語氣還帶了親昵，不想那老伯卻是雙手合十，朝着她連連搖手作哀求狀，幾乎就差跪下來了。
定然是發生過什麼，才會令得他恐懼成這般。
“大人？”
一直守候周靈身側寸步不離的凌雲抓住老伯口中的關鍵一點不放，看向那老伯：“此前可是有什麼大人物來過。”
他方才就覺得不對了。
按理說，村郊偏遠落後哪裏能見得富貴人家？
遑論周靈幾人本就氣質卓絕，加之她為今日遊街刻意裝扮，華美盡顯。
這些村民，本該同都城內的百姓一般，好奇圍觀。
可他們非但是恐懼，且眼中不曾有一絲一毫的突兀與驚奇。
如此怪象，便只能說明，這村落中，曾有身份非凡的大人物踏足不止一次，且這村落的人，定有什麼惹惱了此人，連路過之人都不得倖免，所以他們才惶恐無助。
聽得凌雲這麼問，那老伯一直緊繃的神色才稍有放鬆，小心試探着問道：“你們和那些大人，不是一路的？”
“我們是第一次來。”
程寥長得嬌俏可愛，一笑起來便甜得緊，再加上她的年紀小，更能招大人信任喜歡，聽得程寥的話，再見得凌雲朝他點頭，那老伯才敢將一口氣吐出胸口。
“咱們這村子，現下不太平，看你們的穿着，知你們非富即貴，與我們這些尋常百姓不同，但那位大人物的來路太高了，你們還是快些離去，莫惹禍上身得好。”
那老伯雖放了心，但還是言辭懇切地求着周靈等人不要踏足，就連一旁的圍觀者也出聲。
“幾位還是快走吧！”
大人物？
周靈眉間挑了挑，她倒不知，這天子腳下，竟還有如此威風之人，這般架子，擺得比她這做帝王的還高。
看來，程寥引她來此，是為此事來了。
謝過勸說之人的好意，周靈卻是抬步，頭也不回地朝着人流方向而去。
“誒！去不得啊去不得！小小姐還是快些離去吧！”
那老伯還欲再勸，卻被殿後的齊若舉着羽扇攔下，對他投去一個寬慰的笑來：“老伯莫要擔心，管他是什麼大人物，周國境內，還大不過咱們。”
天子都親臨了，還說自己比她大的，那不是謀反么？
見如何也勸不動，老伯搖了搖頭，與村中居民對望一眼，神色凝重地向著周靈等人方才離去的方向而去。
直到一腳踏入庭院，周靈等人才知，這些村民所聚集的，是一戶正在做白事的人家。
只是那戶人家與尋常所見不同，一名還在美貌年紀的少婦，一身孝白非是跪於靈堂之內，而是就地跪在這庭院之內，懷中緊緊護着靈位，棺槨也非擺於靈堂，而是置於庭院中央。
粗粗看去，竟足足有三架棺槨！
周靈幾人看着那少婦，目之所及那三具棺槨，彼此目光交匯過後，無不黛眉。
這不就意味着，裏頭躺了三位與她關係匪淺之人，且就相繼死在不久前？
“淳娘子，你快些走吧！”
一名婦人實在看不過眼，從人群中站出，伸手想將那少婦拉起身，面色着急且擔憂地勸慰：“走了才能好好安生。”
“劉嬸，你的好意婦人心領了，可今日，我便是豁出去性命，也要向天討個公道！”
寥寥幾句話，周靈卻得出了許多訊息。
她那三位親人，定是受冤慘死，且就同他們口中的大人物有關。
否則，如何給至親守個靈，還需逃命的？
更莫提那婦人拒絕之時，口中的討公道，幽怨仇恨幾乎溢滿心腔。
“那般的人，咱們如何斗得過？”
劉嬸目中滿是心疼，那位淳娘子輕輕推開她攙扶的手，抱着靈位顫顫巍巍起身，目眶泛紅，語氣卻是堅定異常。
“聖上今日遊街，縱使那惡人再有本事，也不能同陛下比較，我只有這一次機會，我要面見陛下，告一回御前狀！”
周靈聽罷，定定看向那位淳娘子。
她雖面容平靜，只怕是哀莫大於心死。
“陛下如何能管到咱們這兒來？再者，他們會給你這個機會么？孩子啊……認命吧，別傻了，啊？”
是啊，自古天子遊街，微服私訪，尋的可不都是熱鬧地兒？
他們這一個小小的鄉野之地，如何能引天子光顧？
“我不認命！”
淳娘子美目中的淚珠大滴大滴落下，對那勸慰的劉嬸搖頭苦笑：“陛下現下就在都城，她曾於皇城立血誓，說過會護着離州子民的，我如何能錯失良機苟延殘喘！”
從那婦人的話語中，可知她與尋常村婦不同，是個知書識禮的。
光是那份氣質，便比得許多官家小姐還出眾。
彩雀身為女子，最是見不得同為女子的人受苦，看着周靈，幾乎要喊出陛下在此，卻見周靈以指抵唇，朝她搖頭，讓眾人先靜觀其變。
“你倒是聰明，可惜……你覺着，我會給你這個機會么？”
眾人身後一句男聲幽幽出口，只是轉頭見着，多數村民便恐懼得身子不住發顫。
而周靈等人，也尋着源聲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