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民情之大，一街裝不下
今日的北郊三境，各大街小巷，皆是人擠人，尤其是處皇城腳下的那條民街，莫說是馬車，便是個幾歲的孩童也難穿行寸步。
此等幾乎家家出門參與的熱鬧，只在周靈遷都時出現一次，如今這次，又是因着這女帝。
今日，是天子親臨遊街的大日子，是默許百姓們觀望駐足的。
“陛下，是陛下，陛下出來了！”
於前頭望眼欲穿的小子，最先瞧見北門大開后露出的人影，衝著後頭的人大聲嚷道。
“來了來了！”
“叩見陛下！”
幾乎是周靈抬腳站定眾人面前的一瞬，駐足的百姓便朝着周靈恭敬膜拜。
周靈早在城門大開時，見得這烏泱泱的一片人，原本掛着的笑意便消失全無，這會子見萬民朝拜，忍不住連連黛眉。
“諸位快請起，今日朕只是同你們一般的尋常身份四處瞧瞧，不必將朕看成天子，處處拘謹着。”
對着百姓們，周靈笑顏如花，聲色溫和。
今日的周靈，穿着一身大紅錦襖，配上那可親可善的笑容，百姓只覺親切無比。
“謝陛下！”
雖然周靈這般朝着他們客氣，但百姓們仍舊規規矩矩不敢造次。
周靈再次邁開步子的時候，人群也自發地讓出一條道來。
周靈帶着人往哪邊走，人流便往哪邊涌去，直到上百步過後，周靈環顧四周，實在受不住這無數雙帶着好奇而畏懼的目光。
她走哪兒，那無數雙眼睛就盯向哪兒。
好好的遊玩變得拘謹不自在不說，這麼多人的目光一刻不離地齊壓壓湧來，即使清楚沒有惡意，人也實在被看得心中不住發毛。
周靈的步子一聽，涌動的人流也瞬間熄了動向，齊刷刷盯着周靈看。
對着四周百姓勉強露出一笑后，周靈便橫着眼看向後方追隨的心腹，壓低着聲線咬牙切齒低聲質問：“不是說了低調行事不得驚擾民眾么？這是誰泄的消息，說朕走的是北門的？”
“陛下……”
見同僚們都低着頭躲着目光，齊若無奈出聲，湊近周靈耳畔，壓低聲音解釋道：“臣等冤枉，今日天子出宮遊歷，是百姓都知道的規矩，尤其是北郊的百姓，對您一向最是熱情的，您這是定都此地后的首次出行，意義非凡……”
“誒行行行，你長話短說。”
周靈一聽齊若這架勢，就知道他又準備事無巨細講出個來龍去脈了，她就想知道是哪個膽大包天的泄了她會從北門出來的底，害得她現下哪哪兒都不自在。
“您就是不從北門出，也是這麼個情況呀……”
楊席嘀嘀咕咕的話，被周靈聽得，挑了挑眉頭：“什麼意思？”
“不論東南西北，只要是個能出人的門，都有百姓早早候着，陛下去哪個門都是一樣的。”
齊若的話，輕輕飄入周靈的耳朵，只是那羽扇再如何掩飾面容，也掩飾不住齊若那滿眼的幸災樂禍。
周靈：……
她就想逛個街，怎地也這麼難？
看了看四周，還一眨不眨盯着她的眾多百姓，周靈扶着額頭重重吐出一口氣來，頗有些哭笑不得。
百姓一朝太過熱情，那也是招架不住的。
“陛下，臣有個法子，或許能讓陛下自在許多。”
見周靈一副頭疼的模樣，楊洛心有不忍，於是上前小聲對周靈說道：“若陛下覺得可行……”
“可行，可行，絕對可行，事不宜遲，你現在就去做你說的那法子。”
眼看着人越來越多，目光壓在她身上越來越重，百姓們讓出的人道越來也窄，周靈真真受不住這股子熱情了，還不等楊洛說出主意是什麼，就急忙點頭擺手，讓楊洛下去安排了。
楊洛向來是個可靠的，很少開口，每次說話，都會指出關鍵處，或幫着齊若進一步完善妙計，踏實聰慧，周靈是極其欣賞信任的。
“是，臣這就去安排，還請陛下稍候片刻。”
看着楊洛疾步離去的身影，周靈不住連連點頭，目中一片欣慰。
像楊洛這樣的能臣，既謙卑俊秀，又武藝高強，能文能武不說，至今就沒有他守不住的城牆，且是個多做事少說話的實在人，好，實在是好極了。
像這般的人才，就該多挖掘挖掘，培養一番，若人人都是楊洛，何愁周國前程？
楊洛這會子的形象，在周靈心中輝煌得不像樣。
眾人等待不過片刻，楊洛便折返而來，朝周靈露出一個寬心憨厚笑容的同時，還朝周靈作請姿勢。
“陛下，還請帶諸位同僚先行一步。”
眾人雖不明所以，但還是帶着一分好奇，同周靈一道走出人群，向著楊洛留下的人指引的方向而去。
這楊洛將軍做什麼呢？搞得這般神神秘秘。
他真有法子勸散了那些圍觀的百姓？
陛下可是開口勸了好幾回都沒勸動的。
見獨自留下，伸出一手攔住民眾，面對他們數道不解目光仍舊淡然處之的楊洛，齊若都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這楊洛將軍看着胸有成竹，想必是可行的，平日倒沒看出來他有這本事。”
楊席的下巴都快揚到天上了。
親哥哥被誇，他這做弟弟的是最高興的。
周靈淡淡一笑。
若悉心教導一番，說不得來日又是一名足智多謀的謀士。
“諸位百姓，還請留步。”
眼見着周靈人影拐出轉角快要見不着了，被攔下的百姓們雖焦急好奇，但還是恭敬問道。
“這位將軍，您攔下我們做甚？”
“今日乃陛下出城體會民間之味的日子，本將軍知曉你們愛護陛下的心，也知你們也想趁着今日多與陛下親近一番。”
楊洛的話讓停下步子的百姓連連點頭。
不怪乎他們這般擠在一處，這可是天子，正正經經的周國江山主人，往日裏周靈再表現得如何親民，他們也只有恭敬，不敢造次。
像今日這般，千載難逢的能近距離接觸天子且不用憂心惹怒天顏的好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再說，若非周靈從洛陽過來，他們這偏遠之地，怕是幾輩子也是瞧不見今日情形的。
就像楊洛，今日就沒有權利強硬遣散百姓，只能客客氣氣地叫人停下來商量。
“諸位有所不知，為著今日，陛下也給各位備了福澤，以表陛下與諸位的深厚情誼，楊某這正是受陛下所託，還往諸位賞個臉。”
眾人本就好奇，聽得周靈有為他們準備禮物，除了欣喜激動，便是更好奇了。
楊洛瞧出他們面上的雀躍，淡淡一笑朝着百姓往周靈反方向做請姿勢：“那……請？”
一直黏在周靈身側的人流，這才黑壓壓向另一處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