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一隻妒魔女·叄佰肆拾叄 粘起兩個世紀的脊骨(上)

殺死一隻妒魔女·叄佰肆拾叄 粘起兩個世紀的脊骨(上)

【五十星·紐加哥】

【二零二二年·十二月四日】

我的世紀,我的野獸,誰敢與你對視?

誰能用自己的鮮血,粘起兩個世紀的脊骨?

創造者的血液嘩嘩直流,淌過世間萬物的咽喉。

在新生歲月的大門口,逢迎者只能不住地顫抖。

凡有生命存在的處所,必將聳立起一根脊骨,

那肉眼不見的脊骨,鼓盪起伏不定的波浪。

大地上年輕的世紀,恰似嬰兒脆弱的肉體,

如同羔羊般的生命的頭顱,又一次成為供物。

為了讓世紀解除桎梏,為了開創新的世界,

虯筋盤結的歲月的關節,需要一根長笛來連接。

——曼德詩塔姆,《世紀》。

“我發誓……她的思維絕對消失了!”

安比莉爾喊着,將油門踩到了底部,副駕駛位的蜘蛛面色略有蒼白,蜘蛛的一隻眼睛纏着紗布,而此時,那紗布上已經沾染了不少鮮紅,那是蜘蛛的血。

“我相信你……但是你能不能專心開車。”蜘蛛用手壓着紗布,聲音聽起來帶着一絲沉悶,“我沒事,一隻眼睛而已,別低估了生物的自愈能力,大不了重新抓一隻安上去就行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開車。”

“已經是最快速度了,如果再快我無法保證自己能夠控制好車的方向盤。”

儀錶盤上的數字已經飛到了右側,這意味着此時小車的速度已經超過了高速公路的速度上限,但現在並不是在高速公路上,正相反,此時她們正在紐加哥的馬路上,城市道路,就在剛剛對話的十幾秒,安比莉爾已經闖了又一個紅燈。

後方傳來汽車的喇叭聲,這也是正常的,在這樣的速度下,她們所在的小車卻依舊沒有出問題,按理來說此時車毀人亡才是最有可能的結果,不知道是幸運之神在作祟,還是感嘆安比莉爾的車技,總而言之,在這樣的速度下,安比莉爾載着蜘蛛朝着一個‘目的地’駛去。

五十星,紐加哥,二零二二年,十二月四日。

“思維已經消失了,權能沒有消失,暗紅朗姆和惡魔的交易內容或許就是這個。”蜘蛛的說話聲很緩慢,咬字清晰,“不是暗紅朗姆得到的力量,而是在她死後,惡魔能夠得到什麼。”

“軀殼?”

“軀殼。”

“那她真的是瘋了。”安比莉爾錘了一下方向盤,“把自己的身體送給一個惡魔,還是一個擁有智慧的惡魔,她是想要製造一個新的污染事件?摩門就不能夠管一下這樣子的瘋子嗎?”

“如果他們能夠這麼做他們早就這麼做了。”蜘蛛從小車側門的小格子中拿出一瓶葡萄糖,擰開蓋子就朝着嘴裏倒了下去,“在沒有確實的實際行動出現之前,他們不能夠這麼做,這是摩門的規則,在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之前,那些人依舊是人,不是惡魔,也不是什麼怪物。”

“但二分之一審判院的全部都是瘋子。”

“這倒也是。”

在蜘蛛的眼睛脫離眼眶的那個瞬間,不論是安比莉爾還是蜘蛛,都意識到了,局面已經超出掌控了,思維消失,肉體死亡,身軀被拆解,即便是做到這樣的地步,暗紅朗姆的權能依舊存在,那一厘米的移動依舊存在惡,而在那殘留的思維消失之後,安比莉爾也沒有辦法通過‘傾聽泥濘’來告訴蜘蛛應該躲去哪裏,至此,信息的天平已經倒塌,因為她們已經得不到暗紅朗姆那一側的信息了。

在這樣的狀況下,選擇也就只剩下了逃跑。

安比莉爾的執行力很快,就在思維消散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準備好了,而在蜘蛛的眼睛脫離的時候,安比莉爾徑直衝向了小車停放的地方,並且將自己傾聽的方向從那一具屍體上轉到最近的一個交通信號燈旁邊。

這相當於一個迷你版本的導航,不能知道每一條路的情況,但可以知道最近的路的狀況,從他人的大腦中竊取而來的思維,自然是包括對紅綠燈的所見,這些內容傳回到安比莉爾的腦海中,她就能夠知道朝着哪一個方向彩踩下油門時最佳的選擇了。

不只是安比莉爾,蜘蛛也動了,這一次,蜘蛛對自己所在的位置沒有任何留念,八條腿踩在絲線上,將她拖離原位,八條腿形成的‘舞蹈’讓她的軌跡不是有規律的直線,而是一種扭曲的弧線,也是這樣不規則的路線,讓接下來的幾次一厘米沒有波及到她,最後一段距離的時候,她直接撞進了安比莉爾開着的車中,撞碎了車玻璃,落在了位置上。

然後就是緊急的治療,將脫離眼眶的眼睛放回到原位,用針線和手術刀進行基本的縫合,值得慶幸的是,眼睛是以一個整體被移動的,而不是只移動了一部分,因此她的那一隻眼睛還算是完好,若是對半分開,那以蜘蛛一個人的力量,應該是很難修復的了。

“已經聯繫摩門了。”安比莉爾猛地一打方向盤,“他們說目前在紐加哥沒有可用人員……你信嗎?我不信,只要他們想,他們隨時能夠來到這裏,你說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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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或許他們真的是出了什麼狀況?”

叮。

“但是那個惡魔,暗紅朗姆交易的那一個惡魔,現在那個惡魔還在‘那裏’,如果沒有及時處理的話,這會是一起污染事件,蜘蛛,說到底,主動出擊這件事也是你提出來的,我當時的意見是直接交給摩門,但是你提出來主動去殺死暗紅朗姆以絕後患,我沒有譴責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說,如果暗紅朗姆的那個惡魔造成了什麼‘傷害’,那些責任將會落到你的身上。”

“誰跟你說惡魔還在那些肆虐?”蜘蛛抬起頭,此時紗布上的紅色血液已經沒有再擴散了,“我一開始說的就是,離開這裏。”

“因為你受傷了。”

“這算是一個理由,還有另外一個理由就是,我已經搞定了。”蜘蛛拍了一下自己的身側,“摩門出品,銀質材料和容器,足夠我把暗紅朗姆身體之中的那些污濁物收集起來,不需要我動手,我的腿就能夠做到這樣的事情。”

“……什麼時候?”

“就在眼睛出問題之後。”

安比莉爾沉默了一下,將小車的速度降下了不少,直到和周圍的車輛維持着差不多的速度,那是一種緩慢而平靜的速度,彷彿在什麼鄉野之中緩步而行。

“我還不知道你居然有這種東西。”安比莉爾看向蜘蛛,想要從蜘蛛的臉上看見什麼。

“你不知道是正常的,因為這東西來路本就見不得人,如果不是為了趕緊將這個東西使用掉,我也不會這麼積極去處理二分之一審判院的人,他們確實是瘋子,但是他們所交易的惡魔一個個都給了他們很不錯的權能,這個東西可值不少錢呢。”

“你什麼時候缺錢用了?”

“一直都是。”蜘蛛從自己的口袋之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瓶子,那是一個透明的瓶子,但看起來並不是玻璃製成的,而在那一瓶玻璃瓶中,有一團黑色的污濁物正在微微顫抖,“一份污染,這是暗紅朗姆身上全部的污染,這才是我想要的東西,這一份污染的價值遠超過我的眼睛,安比莉爾,剛才辛苦你了。”

“然後呢?”

“我知道你想聽什麼,這個東西要賣給誰,還有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以及我為什麼需要錢,這些問題要是一個個回答起來,那會需要很多時間,現在麻煩你把這輛車往外環那邊開,就是舊鑄幣廠的方向。”

“你又接了什麼新的委託嗎?”安比莉爾簡單掃試了一下周圍的街道,舊鑄幣廠方向她應該是知道的,紐加哥的外環,從這裏過去應該用不了多少時間,“和誰有關?”

“漢弗雷斯。”

安比莉爾嘆了口氣。

漢弗雷斯,又是漢弗雷斯,漢弗雷斯這個姓氏現在幾乎成為安比莉爾最不想聽見的東西了,在平原被老漢弗雷斯插手的事情就在不久之前,而現在,漢弗雷斯這個姓氏再次出現了,可以說,老漢弗雷斯已經不再怎麼掩蓋自己了,但即便如此,安比莉爾也猜不透那位漢弗雷斯家的家主到底在想什麼。

“你的眼睛沒問題嗎?”

“沒事。”

“你……最好還是接受一下治療。”

“我自己的身體,我比你更擔心。”蜘蛛將玻璃瓶放回到口袋之中,“這樣的傷口並不會致命,在遇到你之前我受過更嚴重的傷,我不照樣活得好好的。”

但願如此,安比莉爾在內心這麼想到。

而在小車的遠處,男人正在端詳着手中的攝影機,此時,在他的鏡頭之中,小車赫然出現在其中,而就在這個時候,男人按下了快門,伴隨着咔嚓的聲響,照片呈現在了相機的屏幕之中,男人看着照片,皺起了眉。

“……嘖。”

男人咂了咂嘴,看着很是不開心。

“怎麼出現了影響構圖的東西……又得處理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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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的箱庭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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