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塊頭爹
接了兒子回家再摸？說的這麼自然而然，好像他們是一對正兒八經的夫妻，向來如此過活。
羅纖纖心中錯愕，臉頰微微發燙，真是的！人家這麼有職業修養，這麼快就適應了這個角色，她還矯情個什麼勁兒？
大咧咧一笑，挎上了他胳膊，露出一口整齊的糯米細牙，“走，咱們去接兒子。”
夕陽漸西，天邊晚霞爛然，遠近房屋炊煙裊裊，群山中的小村莊溫馨而靜謐。
她的手搭在他胳膊上，像一塊暖烘烘的炭火，烤着他胸膛里那顆麻木冰冷陷於無邊黑暗的心臟，他小心翼翼的看她那半張嵌在霞暈中的側臉，薄而峻峭的唇角不自覺勾起一抹柔和弧度......其實日子也不是那麼難熬，能活着還是有一些盼頭的。
明小熠騎坐在凌四的脖子上，小嘴巴巴的，一路問個不停，“你真是我爹嗎？”
凌四很有耐心的再次重複，“是，以後我就是你爹了。”
明振參軍時這小傢伙才兩歲多，自小缺乏父愛的小崽子兩眼放光，小腦瓜子一轉，又懷疑道：“不過奶說我爹已經死了，那你就是我后爹，后爹會不給小熠飯吃的，還會把小熠扔到山上，讓大老虎把我吃掉。”
羅纖纖撫胸長嘆，這小崽子都是從哪聽來的無稽之談？
凌四道：“不會的，我會好好保護你和你娘，我還會打獵，以後會好好賺錢，讓你們頓頓都有肉吃。”
明小熠一聽有肉吃，口水都要三千丈了，小手又將他的脖子摟緊了些，吧唧在他腦門上親了一口，甜嘰嘰像一灘化掉的糖水，“小熠喜歡大塊頭爹，以後只要有大塊頭爹在，村裏的其他小孩就不敢欺負我了！”
凌四溫和淺笑，“大塊頭爹也喜歡小熠。”說完眉尾微揚，挑釁似看了眼羅纖纖，好像在炫耀她兒子現在歸他了！
羅纖纖恨不得噴一口老血，小崽子真可惡，為娘我摟着你睡了個把月，沒想到這麼快就被哄走了？
呵！這就是男人！靠不住的男人！
明小熠一看他娘那張能掛頭驢的臭臉，鬼機靈一動，嘻嘻笑道：“不過小熠還是最喜歡娘了，娘排第一，大塊頭爹排第二！”
羅纖纖臉色柔和不少，爽朗一笑，“乖兒子，就知道娘沒有白疼你！”肩膀一碰凌四，有反將一軍的光榮得瑟，“怎麼樣？還撬不撬老娘的牆角？”
凌四眸中笑意涌動，咳咳兩聲不回答，扯着明小熠的兩條小胳膊高高一揚，“飛嘍！飛嘍！小熠飛嘍！”
撬什麼牆角？要撬也是儘快把她撬走！
明小熠風鈴般的清脆嗓音傳了一路，“飛嘍！”
羅纖纖加快兩步跟上去，嘴裏猶自喋喋，“哼！臭瘸子！說不過就走，算什麼英雄好漢！”
回到家裏，羅纖纖立即生火做飯，今天在集市上割了半斤五花肉，正好能改善一下伙食，將五花肉剁餡，摻上少量麵粉，以虎口收形，捏成大小相同的丸子，往咕嘟冒泡的沸水中一滾，貼一圈玉米麵餅子，熟透了再撒入一把白菜葉子，很快院子裏已飄滿了令人食指大動的飯菜香氣。
明小熠跑進來，眼巴巴瞅着那口熱氣騰騰的大鐵鍋，哧溜一聲口水，“娘，你在做什麼呀？好香好香啊。”
羅纖纖將湯盛入大瓷盆里，拿筷子叉了只肉丸，吹涼了餵給明小熠，“乖兒子嘗嘗好不好吃？”
明小熠迫不及待吃了個滿口，小腮幫子塞得鼓鼓的，興奮的跳起來，“好吃好吃！小熠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丸子！”
羅纖纖滿心欣慰，正準備獎勵他一個親親，沒想到這小崽子轉眼就飛奔出去了，扯着嗓子蹦跳大喊，“大塊頭爹！來吃飯啦！娘做的丸子好好吃啊！”
羅纖纖很苦惱，唉，果然，靠不住的男人啊！
晚風舒爽，月色澄明，她將飯菜擺在院子裏的石桌上，看到凌四一手提溜着幾個籠子，好奇道：“敢情你在那兒蹲半天就是做這麼個玩意兒？這能幹嘛使？難不成還能打獵？”
凌四的面孔在皓月頭下有別樣的卓然清姿，“纖纖真聰明。”
咦，纖纖？好肉麻啊......
不過她心頭這一陣突如其來的小鹿亂撞怎麼回事？
鎮定鎮定，怎麼說老娘也是活了兩輩子的女強人，怎麼可能這麼容易淪陷？
“得得得，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用這破籠子逮個什麼好鳥，快吃飯吧，瞧小熠都坐在凳子上巴巴等半天了。”
凌四似乎看出她急於掩飾的心情，微微一笑，“吃飯吧。”
飯菜很簡單，不過一筐黃澄澄的貼餅子，一盆白菜肉丸湯，不過愣是讓他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覺，這女人像是會妖法一樣，不僅能抓住他的心，還能抓住他的胃。
其實......和這樣的妖女過一輩子也挺好的吧。
三人吃飽喝足，羅纖纖將飯桌殘局收拾乾淨，哄睡了兒子，將凌四推入西邊一間廂房，“以後你就睡這裏吧，房間雖小了點，不過五臟俱全，被褥都是我新換洗上的。”
凌四環顧一圈，一桌一椅一床，已經擺放的滿滿騰騰，他坐在床上，粗糲修長的手輕輕撫摸過被面，有陽光的干冽味道撲面而來。
這樣的環境，對他來說已經是奢望了。
羅纖纖又虎虎生風的從門外扔來幾身衣裳，“這都是我亡夫剩下的，你要不嫌棄就先穿穿，你要是嫌棄我也沒辦法，反正現在天熱，你穿着那身走在時尚尖端的乞丐服也挺涼快。”
凌四挑了身純黑色的粗麻衣服換上，腰間板板正正繫上一根草繩，霍然開門，把羅纖纖嚇了大跳。
羅纖纖眼前一亮，果然是人靠衣裝衣看臉，這爛大街的衣服硬生生被他穿出了價值連城的感覺，圍着他嘖嘖兩聲，“不錯不錯，挺人模狗樣的。”
凌四：......
就暫且當是誇他了。
羅纖纖又塞給他一個小瓷瓶，“這是今天我在藥鋪里買的葯，去抹抹你身上的傷口吧，天這麼熱容易發炎，萬一你哪天嗝屁了我還得倒貼棺材錢，真是得不償失啊。”說著啊嗚啊嗚打幾個哈欠，回屋睡覺去了。
凌四望着她瘦瘦小小像一藤菟絲蘿似的背影，又看看手裏的葯，一時心中暖意萬千，原來在鎮子上她刻意抄遠道拐去藥鋪是為了這個。
還不是刀子嘴豆腐心？
他忽然想起一句詩：妾為絲蘿，願托喬木，如果可能的話，他願意一直做那棵立在她身旁的參天喬木，庇佑她一世陽光雨露，不受風霜雨雪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