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寢房

屋內十分靜謐幾縷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桌案宣紙上暈染出一片金碎的光斑，宋蟬落了筆，終是畫了自己滿意的花樣子。

紙上畫的正是那君子蘭的模樣，緋紅的花瓣嫩黃的蕊，到時候綉在裙擺上用上綵線，定是好看極了。

“阿蟬姑娘在嗎？”

屋外有人叩門，宋蟬起身打開見是王媽媽，臉上立馬扯起甜笑道：“媽媽怎麼來了，快快進來。”

迎了王媽媽進屋宋蟬就要去倒茶，王媽媽忙攔住她道：“阿蟬姑娘不必如此客氣，我來就是喊你到梧桐閣去，夫人那有事喊你呢。”

大宅門裏討生活的奴婢都練就了一身逢人說人話逢鬼說鬼話的嘴，哪怕心裏再不喜見面也得裝作三分情。

王媽媽打量着宋蟬，見她生的白凈臉兒杏眼桃腮，身量也不似剛進府時那樣單薄，如今是前鼓后翹的，一把細腰走上路來如柳枝搖擺，不由心裏暗罵了一句，個狐媚子。

暗罵完又愁開，她那侄女春蕊只是中上之姿和宋蟬放一起根本不夠看，這世子又不是個瞎眼的，只怕春蕊那丫頭到時候有得傷心呢。

宋蟬見王媽媽不住眼的盯着她打量，雖面色不見什麼端倪，但那眼神卻跟自己搶了她家男人似的，心中便隱隱猜到了這次孫氏喊她去是為了什麼事了。

“既如此可不好叫夫人等着，想是急着要我那花樣子呢，我這便拿上和媽媽同去。”做戲做全套，晨起時被打發回來畫花樣子，如今去了自然也得拿着，她深諳此道。

宋蟬把桌上畫的紙折了幾下放進袖口裏便隨王媽媽一道去了梧桐閣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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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蟬到的時候春蕊已經在孫氏塌下右手邊站着了。

春蕊今日穿着一身寶靛藍色的襦裙外罩了一件黃色綉銀邊的褙子，梳着雙螺髻頭戴寶藍點翠珠釵，此時正不輕不重地給孫氏捏肩可見兩手戴了一對赤金石榴鐲子。

春蕊高挑但臉只算是生的白凈些，本不是什麼美人，但今日這一身打扮格外清麗爽目竟也將三分容貌妝做五分了。

她見着了宋蟬，用餘光冷冷暼了她一眼又低低笑了一聲似與她在說話，又似在和孫氏說：“今日阿蟬妹妹怎來的這麼晚，往日裏可是最殷勤的呢。”

孫氏聽到后淡淡道：“不怪她，晨起她就來房裏侍候了，是我打發了她回去畫些花樣子，現在叫你倆來也是有個喜事要與你倆說。”

宋蟬走近到孫氏跟前福了福身道：“夫人，今日的花樣子您看看，可還行？”說完把袖口裏畫紙拿出來。

“嗯，你這孩子手巧心也巧，知道我最喜歡這些花啊朵啊的。”孫氏見着那君子蘭的綉樣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又拍了拍春蕊的手道，“行了春蕊先不按了，你與阿蟬站一道我與你倆有話說。”

春蕊應聲收了手從孫氏身邊退下與宋蟬站到了一起，兩個正值豆蔻年華的少女站一起甚是賞心悅目孫氏也不錯眼的打量了起來。

只見宋蟬今日穿着身藕荷色長裙外套着沉香銀綉菊紋的褙子，藕荷色本就極襯膚色，現下更是將宋蟬本就白嫩的小臉顯得是白裏透紅的好看，那小腰窄窄胸脯處卻鼓鼓囊囊的，真真是好身段。

這麼個凝脂點漆粉妝玉砌的美人，想來這國公府在相貌上能出宋蟬左右的是沒有了，孫氏心裏本就屬意阿蟬一些，春蕊只個子高挑些相貌只能算清秀之姿遠不及阿蟬，性子也沒有阿蟬沉穩乖順。

但她到底是王媽媽的親侄女，王媽媽是和她從太師府陪嫁來的老人跟在她身邊二十多年，情分自不一般。

左右都要塞人過去，老夫人那塞兩個她便也塞兩個，到時候不論是宋蟬還是春蕊得了幸也都是她梧桐閣里出去的丫鬟，只要別叫松柏堂那頭得了她便高興。

孫氏暗暗想完后給王媽媽使了個眼色，王媽媽心領神會打發著屋裏幾個不算心腹的三等丫鬟去了外屋。

見屋裏只剩下了自己人，孫氏正了正身子道：“你倆一個是我跟前長起來的丫頭，一個是我提拔上來的，情分都不一般，今日我也不與你倆兜圈子便直說了。”孫氏喝了口晾在一旁的老君眉繼續道，“你倆也知道咱們府上的世子，我親生的鈺哥兒馬上就要從京城回來了，他那蓬萊水榭我月前叫人修繕了一番但寢房裏侍候的丫鬟實在太少，人牙子帶來那幾個丫鬟年紀還太小不擔事眼下就只能先從各院抽點人手過去。老夫人那呢撥了綠梅和雪梅去，我這便只有你倆最得我心意，品性相貌也好，讓你倆去伺候世子你倆可願意？”

春蕊和宋蟬巴巴地就是等這句話，聽到了孫氏開口心裏已經喜的跟什麼似的，哪裏會不願意？

宋蟬當即跪下對孫氏道：“奴婢自來了就在夫人跟前服侍您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就是為夫人上刀山下火海都心甘情願的。”

春蕊嘴笨卻不想落後只能連忙在一旁附和着：“奴婢定會好好服侍世子不叫夫人憂心。”

孫氏笑了笑：“你這傻丫頭，哪兒會叫你上刀山下火海，這是好事呢。你倆去了世子身邊要是服侍的好得了世子青眼做了通房，再過兩年嫡妻進門了便由我做主抬了做妾，咱們也真真算是一家人了。”

聽到這話春蕊和宋蟬都不由得羞紅了臉頰倆人也不應聲低垂着頭，想是羞臊的開不了口只能一邊聽孫氏說一邊點頭。

“放心咱們世子是讀書人性子最是和善有禮，只要用心侍候不犯了大忌諱世子定不會打罵的。做了通房好處也多着呢，往日勞什子活計都不用做了只管專心伺候世子就行，不說別的只看咱們府上趙姨奶奶可不就是通房起來的，現在可是氣派的很吶。”孫氏雖然提到了趙氏就來氣，但也不得不承認趙氏也確有本事，任後來秦百寧再多妾室通房，寵愛上也從不曾越了她去。

“當然，你們倆也要自己個費心。畢竟這頭一個通房和往後再多個那也是不一樣的，男人哪總是會對自己第一個女人多用心些，這也是我讓你倆去的原因。你倆什麼性子我知道，都不是那有歪心思的人我很放心，但最最主要你倆也別太傻了也得防着那些個存了歪心思的人近世子身，世子如今科舉之途一片大好以後說不準是登閣拜相的命，可萬不能被那些個狐媚子攪了，聽明白了嗎？”該說的好處說了該敲打的也要敲打，孫氏掌中饋不是一年兩年御下之法自是手到擒來。

“奴婢們定謹記夫人教誨好好服侍世子。”春蕊和宋蟬齊聲道，各自心中也都有謀算但面上仍是一副忠奴乖仆的樣子。

孫氏滿意地點點頭待說完這些話便喊了王媽媽領了對牌去自己私庫內拿了兩套攢金絲頭面和兩小盒金錁子賞給了倆人。

雖然孫氏平日裏也多有打賞但從未出手如此大方過，不說那整套的攢金絲頭面，單說那一小盒金錁子就算是普通人戶不吃不喝也要十年才能攢下！

果然是高門大戶，人人都說秦國公府遠在揚州離京甚遠不得陛下青眼，這兩年生意上也有些式微之意，但瘦身駱駝比馬大再不濟也是有些家底的。

倆人喜不自勝地忙叩頭謝恩，領了賞后又陪着孫氏說了好一會兒話，直到孫氏用完中飯依在榻上昏昏沉沉看着睏倦了倆人服侍着孫氏歇下了這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