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虞晉
子渺蹲在一深坑邊上，指尖碾碎片枯黃的落葉。
深坑約有三個壯漢那般深，內壁好似沾滿惡獸分泌的粘液，異常濕滑。子渺起身拆開那蓋滿洞口的竹架，架子中心已經有一道肩寬的缺口。
“看來他沒發現這偽裝，是直接掉下去的。”子渺滿意點頭。
他並不擔心壯漢多一個心眼，能留意路上是否有陷阱。因為子渺在佈置這個坑洞時，就已經在蓋滿草葉的竹架上加了一道幻象。
“自求多福吧。”子渺冷冷盯着昏迷的壯漢，向坑底遙遙張手。
‘嗡’的一聲，火紅色的魂晶顫抖一瞬，劇烈抖開了層層捆綁，順着魂氣的吸引向子渺手中衝去。
子渺摩挲着魂晶，板了三四天的嘴角終於緩緩鬆開。他笑着敲打着魂晶，將它踹進懷裏。
“看來這些天沒白費。今年的考核也可以通過了。”
子渺伸了個懶腰，最後一遍確認周圍並無他人後，拾起滿地的枯木將坑洞的上方重新蓋上。並且踩着自己的腳印一步步倒退，抹掉了這周圍一切的痕迹。
等到這片山中已經恢復得不見人跡，子渺起身，盯着偽裝好的洞口沉思。
“看樣子不會有人經過了，還是攢點魂氣，別佈置幻象了。”
說罷，他拍了拍懷中的魂晶向另一個方向潛行。
方才為壯漢佈置的幻境，幾乎耗盡了子渺靈魂內所有魂氣。所以子渺並不着急趕往山門提交魂晶，反倒是向山內的方向尋到了一處山洞。
簡單的偽裝后，子渺盤坐在山洞的陰影處，緩緩吸納着天地魂氣。
但他的腦中卻一直再想一件事‘那個弟子不會發現我用出幻境的痕迹吧？’
這個能力是子渺在三年前發現的，期間他一直刻意隱瞞着，甚至連宗內的長老都沒告知。
因為他知道，整個太師院內不論是長老還是弟子，只有他子渺有這個能力。
但三年前他發現這個能力時並沒有多高興。
因為子渺已經猜到，這個能力是用他從小到大十幾年的修為換來的。
三年前，子渺是宗內的天之驕子，是被長老們稱為天賦超越宗主的奇才。
三年後，他卻在全宗魂氣測試的時候，在一柱香的時間內從魂境八轉掉到了魂晶一轉。
子渺至今還記得，不論是長老還是弟子，數十萬人鴉雀無聲。場面的壯觀程度，超越了當年子渺天賦覺醒的畫面。
對於他這個給予全宗兩次驚喜的弟子，龍泉宗自然是不余遺力的救治他。
但到最後，八部的大長老出面也沒讓子渺有任何起效。這個少年的修為已經不能長進。
就這樣，子渺從宗內的天才之位，被趕到了龍泉宗的幼兒園——太師院內。和一群尚不能吸納魂氣的少年從頭開始修鍊......
子渺眉心緊皺，揮手趕走了這些讓他煩亂的記憶。開始細細回想佈置幻境的每一寸細節。
“沒有漏洞，看來那個弟子發現不了。”子渺長出一口氣，癱坐在山洞中望着夕陽。
距離天色全黑還有一個時辰，子渺現在需要做的只有等待。
因為懷中揣着魂晶，而他魂境一轉的實力又恰好處於食物鏈的最底層。所以為了盡量避免碰到其他搶奪魂晶的弟子，子渺選擇晝伏夜出，趁夜趕向山門的方向。
“再休息一會吧。”子渺拽過一片碩大的枯葉蓋在身上，骯髒的面龐沐浴着夕陽，隨意靠在青石壁上。
潮濕的冰冷傳來，子渺翻個身眯眼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恍惚間子渺好似聽到了一陣打罵聲。
他下意識的蜷縮身子，將自己隱藏在洞口的陰影中，冷眼觀察着遠處的爭吵。
“虞晉，你從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吧？”
夕陽下，一錦衣少年神態張狂，掌心凝聚着一團土魂氣。比面龐還要猖狂的眼神盯着面前一破爛少年。
少年正被四人圍在中間，驚懼的望着為首的錦衣。他一身弟子玄袍爛成破布，面容發冠比子渺的還要骯髒邋遢。
“羅....羅昊...我不是有意衝撞你.....”破爛少年嘴唇顫抖的比手還厲害。
子渺面朝羅昊的方向漠然睜眼，其實不用勘測他早已知道雙方的身份。
那被圍在中間的破爛少年名為虞晉，是太師院內和子渺一樣修為不精的弟子。
至於將他圍成一圈的弟子，應該都是些頂尖的弟子。子渺只認得羅昊，魂境四段的弟子，曾經是子渺的師弟，因為天賦過人而直接越級參加了此次考核。
“虞晉，既然見面了，就把你的魂晶交出來，我在你身上可是花費了太多時間。”
羅昊對虞晉勾勾手指，露出邪魅的笑。
“你....不是已經有...有不少魂晶了嗎？為什麼要搶我的？”虞晉抱住一個破袋掙扎。
羅昊有些不耐煩“當然是為了拿到那個魂晶榜第一了。動手！”
“不要！不.....啊！！！”羅昊已經失去了全部耐心，不等虞晉說完，其餘的弟子一擁而上，對着地上的虞晉拳打腳踢。
子渺聽着慘叫聲，微微皺眉。他盯着羅昊的身影，眼神閃了一下。
“我的幻境只能用在同實力的人身上。而且他們人多，就算冒險使用幻境也無法籠罩所有人。”
子渺搖頭，悄悄起身準備離開這片洞穴。
他雖然想幫助虞晉，但實力相差太大，自己貿然衝上去只會成為他們的玩物。宗內考核本就是弱肉強食，子渺盯着虞晉默默嘆息，揣好魂晶準備滑下山坡。
突然間，一道斷斷續續的咒罵聲突然響起。
子渺愕然抬頭，只見人群中虞晉好似一攤爛肉堆在塵土中。面對着雨點般的拳頭，他竟然直接放棄抵抗，向羅昊絕望的謾罵。
羅昊正把玩着虞晉的魂晶，也是訝然停下。他笑眯眯看着虞晉，歪頭講“你是在罵我嗎？”
拳腳悄然止息，只剩下虞晉趴在地上，在迷離中咒罵。
羅昊似乎很享受這般咒罵，他靜靜聆聽好一會，方才一腳踢進虞晉嘴裏“好了好了！”
羅昊笑說“聽說，你是個從其他宗門選過來的人才？怎麼會這般廢物？”
見虞晉一聲不吭，羅昊的笑愈發冷冽“哦，我聽說你是帶着一個年幼的妹妹，不會是把修鍊資源都分給你妹妹了吧？”
虞晉帶血的五指猛地一抓，羅昊輕巧避開“如果你死了，你妹妹也會被太師院丟棄吧？”
虞晉手掌在空中僵了一下，顫抖着打在了羅昊腿上。他艱難翻身，含着淚痛苦哀求。
“求求你，別殺我.....我魂晶都給你.....妹妹不能沒有我。”
子渺望着虞晉，手掌不自覺握緊成拳。後者方才的狠絕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就如一個殘廢的奴隸，對着羅昊祈求最後一次生命。
“看來你是不想死啊！”羅昊轉動着五指，輕柔撫摸虞晉身上的血污。
“我不想.....”羅昊望着羅昊手中愈發狂暴的魂氣，一遍遍向他磕頭。
羅昊笑眯眯的抬起虞晉的下巴，衝著那雙眼輕講“我答應你。”
但一瞬間，他漠然抬頭對着其餘弟子冷冽吼道“殺了他！！”
虞晉半個微笑凝固在嘴角，和最後一抹夕陽一同沉沒。
魂氣化刀，手起刀落。
“等一下！”聲音傳來，刀鋒停在脖頸。羅昊漠然眯眼，看向叢林深處漸漸走來的人影。
子渺撥開面前的樹杈，盯着羅昊的眼神一字一頓。
“一顆魂晶，買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