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離群——無法言說
第七章離群——無法言說
“真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仗着手握貿易權就敢對我指手畫腳了！早就看那些蠢鹿不順眼了，這回定要讓他們損兵折將，殺殺他們的氣數!”貝琳達忿忿地說道。
回去的一路，除了這位心狠嘴快的蛇族首領在不停抱怨外，誰都沒有說話。整件事都太過蹊蹺，內藏玄機，誰也不敢輕易揣測，只等着回到各自部落再從長計議。
而此時鹿族的老族長已經緊急召集了本族的長老，昊白和妻子已經推門而入，快步走到老族長身邊站定。老族長眉頭緊鎖，大口大口地吸着手裏的旱煙。老族長只有遇到十分緊急或難以決斷的事才會拿出煙袋抽上兩口。昊白看這情形，已經意識到情況的複雜程度了。
“阿雷的情況想必大家都已經知道了。”老族長終於開口了。
“我想聽聽大家的意見。”
“不能趕走阿雷！他畢竟還是我鹿族的一員！”昊白救子心切，搶先說道。
“現在還輪不到你來先說，我在問在坐幾位長老的意思！”老族長明白兒子的心情，他也何嘗不是呢？可是此時他作為一族之長，只能先穩定族內情緒，徵求各方意見。
族內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鹿開口說：“本族自建立以來就從未發生過此等情況。我也翻閱了我族所有在冊文書，也沒有記載過相關史料。不過今日既然發生在我鹿族，那我族也不能推卸責任，一切還是聽族長定奪。我相信族長不會讓我族蒙羞，無法立於各獸族。”這老鹿已然活成了精，表態而不擔責，誰也不得罪，把球又踢了回來。
“你這老鹿不要在這兒說些不咸不淡的屁話。昊雷是我族血脈，不能聽那些血脈純否之言。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他就是哪天變成龍飛天了，那也是我鹿族的一員！不能趕昊雷走！”憨厚直爽的一位鹿族長老嗓門怪大，透着一股中氣十足。
“你消消氣嘛，這裏也沒有誰說要趕阿雷走啊。再說就是以前我族有圖騰傳承失敗而返的，老族長也從沒有趕走一個。主要是這回情況特殊嘛，大家也都是為鹿族着想，以大局為重嘛。”不管在哪裏，都會有緩和氣氛的人出現。
“那我們和阿雷一起走！我們不連累鹿族。”昊白的妻子急得淚眼婆娑，止不住要哭。
“瞎說什麼！不要衝動！這事容我再想想。我也乏了，你們先下去吧。”老族長已然了解了大夥的意見，而他此時最擔心的還是自己的孫兒。“你們倆先回去看好阿雷，等他醒了速來告我。”眾人只好都退下，一個個唉聲嘆氣，愁雲慘淡。
昊雷慢慢睜開了雙眼，感覺自己像冬眠了一季似的。身旁，母親已經激動地手足無措，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來。她緊緊握住自己的手，像怕自己再跑了似的。父親已經差人去通知老族長。
“阿雷，餓了嗎？來，先喝口水。”母親關切地問。
“我睡了多久了？”
“我的好孩子，你已經睡了三天三夜了，快急死媽媽了。”
“好了，孩子剛醒，別嘮叨了。”昊白正說著，老族長已經推門進來。
“好孫兒，你可算醒了。可是急死我們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老昊克對孫子的蘇醒也是萬分的高興，總算熬過了一劫。“好了，你們都先出去，我和阿雷有話要說。”
昊白夫妻二人見兒子醒來，心裏的石頭也算落下來大半，但他們知道，更大的劫難還在後頭。
屋外，
誰也不知道屋裏的祖孫二人到底談了些什麼。從日出到日落，再到星輝燦然，夫妻二人又有些沉不住氣了。
屋內。
老族長面對孫兒竟不知從何處講起，又該怎樣開口。
“爺爺，我知道。有些事情我無法盡數與您說，也請您能理解我的做法。我決定——離開鹿族。”昊雷的語氣透着與他年齡不相仿的成熟，這似乎是他經過深思熟慮后的決定，不由人分說。
老族長聽后沉思了好一陣，“那好吧！既然如此，爺爺尊重你的決定。那你離開之前也要好生勸慰一下你的父母，別讓你母親一時想不開又做出什麼傻事來。”對於孫子的決定，老族長似乎早有預感，是件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昊雷是在貝琳達提出針對整個鹿族的時候就已經決定離開了。為了避免牽連到整個鹿族，他只能這麼做。作為鹿族族長的昊克一時間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好了。他不敢勸孫兒留下來，也不想違心趕自己的孫子走，這種進退兩難的抉擇讓他內心備受煎熬。
“我去叫你爹娘來。”老族長嘆了口氣，轉身的時候忍不住抹了抹眼裏的淚水。
昊白夫妻緊接着推門進來，母親趕緊張羅着昊雷的吃食。“兒子，想吃什麼，娘這就給你去做。”
“先不急，娘。你們都坐下，我有事跟你們說。”
夫妻二人見兒子神情嚴肅，都趕緊坐到昊雷身邊。
“爹娘，我決定先離開鹿族一陣。”
“什麼！你這才剛醒來就要走！你不要聽那些老鹿亂說！”母親一聽這話急得快要蹦起來。
“娘，你先聽我說完。”
“你先聽孩子說完。”昊白沉住氣，他知道此時兒子一定有自己的決斷，只是他還是想從兒子那裏親口說出。
“我現在的樣子已經無法繼續留在鹿族了，多留一分就多一分的危險。個中緣由我現在還無法詳盡說與你們，但為了大家以至整個鹿族的安全，我也必須離開。你們暫且好生留住，待日後有機會我一定給你們解釋。”昊雷這般苦口婆心，只為此生的父母能安享度日。
昊白夫妻聽了兒子這番話已經無從辯駁，兒子懂事得讓人心疼，做父母的只能無奈接受。此時，母親已經哭成了淚人兒，靠在父親昊白懷裏不住抽噎。
“好了，娘，你不要哭了，我都餓了，快去給我弄些吃的來。”二人起身準備飯食，昊雷不忘最後交代一聲：“爹，記得三日後叫所以獸族族長長老在咱們村口為我送行。”
三日後的鹿族村口，各族族長和長老齊聚，親眼目睹這經歷神奇的鹿族昊雷告別離去。
昊雷輕裝簡行，只背着一個小包袱。“我走了，大家都保重。”他扭頭又對着昊白夫妻和老族長道別，“父親，母親，爺爺，你們也都要保重。”
就是這樣一句淡淡的話語傳入親人的耳中，卻是異常的沉重。母親只是伏在父親懷中不住地小聲抽泣，父親和爺爺心中五味陳雜又疑惑重重而無法言說。他們只能不住地點頭，看着昊雷幼小的身軀轉身而去，漸漸地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之中。
昊克獃滯的站立在那裏，久久不能平復。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牛頭人族長夏宗的一句話才將昊克的思緒拉了回來。“老昊克，你該欣慰。你孫兒如此幼小就懂得為本族犧牲小我，當真讓人佩服！有時候咱們這把老骨頭都不如呢!”老昊克聽了這話不知是高興還是該悲傷。
昊雷轉身看看，父母、爺爺和族人還遲遲沒有離去，其他各族的首領已經漸漸散去，有些拍了拍老族長的肩膀嘆了口氣也兀自離開。昊雷知道，不管自己輪迴幾世，生身何族，都會面對數不清的傷別離，求不得，放不下。無奈或被迫，深情或無情，都是必經的劫數，幾世看不破的鏡花水月不過指間煙雲，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坦然接受被賦予的使命，寬宥別人，也成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