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太清的秘密
清冷的墓園裏瀰漫著隱約的薄霧,來茵彎腰在墓碑上獻上一束鮮花。
這是前代總會長太清的陵墓,黑石墓碑看起來就像是一座漆黑的塔,只有一串孤零零的墓志銘,字跡是如此的孤絕寂寞,被斑駁的樹蔭所籠罩。
“兩個月了,回想起當初的那場戰鬥,我還是心有餘季。我從未想過真的能擊敗師母,為老師復仇。哪怕有白澤氏族在背後支持,我也覺得沒有勝算。好在那個夢魔般的女人真的死了,這個世界再也沒有她的陰影了。”
白金背負雙手,面無表情說道:“那真是一個奇怪的女人,我甚至不知道她有沒有愛過老師,畢竟這麼多年來,她幾乎一次也沒有來過這座墓園。”
那是謎一樣的女人,孤傲又霸道,冷漠又自負。
很少有人真正觸及到她的內心想法。
來茵對此無法評價。
“當然,正是因為她從沒有來過,所以才讓我發現了那個秘密。”
白金撫摸着墓碑,笑聲沙啞:“過來,湊近點。”
來茵皺着眉,靠近了那座石塔般的墓碑,忽然聽到了隱約的呢喃聲。
那種詭異的呢喃彷彿來自地獄的最深處,像是無數幽魂聚集在一起的竊竊私語,讓人精神一陣恍忽,甚至連眼前的陽光都變得扭曲起來。
哪怕作為九階的太虛神,來茵都感覺到一陣強烈的心季。
“別驚訝,這只是正常的超凡現象。”
白金雙手抱胸,平靜說道:“幽熒律法和燭照律法,是完全對等的。”
來茵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里閃過一絲驚懼。
因為他想到了,赤之王的復活!
根據情報顯示,赤之王的屍體似乎也有着類似的狀況,相當之邪性。
“當年天衍閣想要回收老師和師母的遺體,可能就是這個意思。”
白金澹澹解釋道:“天人的屍體是極其珍貴的,而且具備相當驚人的活性。按照師母留下的遺囑來看,她死後也是要葬在這裏的,被地下的煉金矩陣一同封印。畢竟師母一直抵觸白澤氏族,並不想讓古神族過度干涉現實世界。”
來茵皺着眉:“總會長要跟被自己親手殺死的丈夫合葬?”
聽起來頗有些荒唐。
“誰知道呢,或許師母是為了死後也能壓老師一頭呢?”
白金用手掌摩挲着光滑的墓碑,笑道:“不過就算是師母也根本就沒有想到,老師的屍體不僅僅還具備着驚人的活性,甚至……還誕生出了意識!”
來茵悚然而驚,眼前的石塔在他的眼裏彷彿扭曲了起來,陰森可怖!
彷彿擇人而噬的怪物!
包括父親的話,都如同驚雷般炸響。
“你是我最得意的兒子,也是世界未來的希望,當然也要繼承這個秘密。”
白金語重心長說道:“當年老師死後,師母不允許我們來祭拜,哪怕逢年過節都不行。我總覺得師母有事來瞞着我們,就冒險偷偷潛入進來。當時的我也跟你一樣,聽到那種詭異的呢喃聲,回去就嚇壞了。”
“我總感覺撞鬼了,然而這個世界上哪裏有鬼呢?”
他頓了頓:“我愈發的篤定,師母有事瞞我,我就趁她外出不在的時候,壯着膽子再次來到了這個墓園,在墓碑前待了整整一夜。也就是那一夜,我終於聽懂了那種詭異的語言。我突然不再害怕,因為我意識到……那是老師的聲音!”
來茵以手扶額,剛才那種詭異的呢喃,竟然來自他的師祖。
也是他的信仰,前代總會長,太清!
“我感受到了老師的意志,感受到了他的憤怒和絕望,也意識到他的死因是一場可恥的背叛。可惜僅憑我一人之力,是無法替他報仇的。”
白金頓了頓:“於是我把這個秘密,分享給了黃金和白銀。”
來茵沉默了良久:“這個計劃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白金陷入了回憶了,平靜道:“我也記不清了,起碼得有四十年吧,早在光明和幽冥的時代之前就開始了。那個時期,師母執着於培養自己的親信,她不希望秩序世界還留有亡夫的意志,因此親自挑選出了一批人。”
“好在光明死了,幽冥也反了,否則我們這一派很難佔據優勢。”
他嗤笑說道:“畢竟天災不得掌權,我一個人獨木難支。”
來茵想到這些年以太協會內部的派系鬥爭,的確是非常的慘烈。
“包括你橫空出世以後,我們依舊處在下風。”
白金瞥了他一眼:“你可別忘了,原本預定的下一任總會長可不是你。”
來茵知道他說的那個人並不是雷霆。
因為在那個時代,雷霆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姑娘。
“凜冬當年的天賦,可是比你強很多。”
白金澹澹笑道:“如果不是凜冬在嘗試跟天人之楔共鳴的時候莫名其妙出了問題,他早就順理成章的繼位了,哪裏還有你什麼事呢?”
來茵抬起眼睛,詢問道:“莫名其妙出了問題?”
白金擺手說道:“好吧,是我們做了手腳。”
來茵眼神微微凜然,沒想到他當年竟然是這麼贏的。
“光明之死也跟我們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當年他奉命去執行一項秘密任務,抵達不周山的最深處。誰都不知道師母要他去查什麼,但終歸是冒犯到了至高的神明。當然,這種級別的任務,必然會有應急預桉。”
白金舔了舔嘴唇:“而白銀和黃金就是他的後援。”
來茵眼神閃爍起來,嘶啞說道:“所以白銀和黃金沒有出現。”
這種事情有太多的理由了。
譬如黃金和白銀兩位天災在支援的途中被時空的亂流所阻截。
再譬如,那位血色的至尊擊碎了整個時空,無法及時支援。
反正那是在不周山,沒人查清楚真相。
黃金和白銀甚至都可以玩一出苦肉計來證明自己。
方法太多。
誰也沒辦法指摘他們什麼。
畢竟要面對的是那位血色的至尊。
“是的,至於姬子川的背叛,這倒是在我們的預料之外,針對他的計劃,自然也就用不上了。後來我們還策劃了很多事情,比如守夜者派系的逼宮,所謂的血月屠戮事件等等。有白澤氏族的支持,我們能夠有效的針對未來制定計劃。”
白金澹澹說道:“整個秩序世界,實際上還是在我們的掌控中。當然,我們之所以能贏,是因為師母分不出太多的精力來處理這些事。我總覺得她這些年被某些事所困擾,那件事消耗了她太多的時間。”
來茵這是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父親有多麼的可怕。
甚至連那張蒼老的臉,在他眼裏都變得陌生了許多。
“父親。”
他忽然問道:“隱修會,就是你們么?”
這是石破天驚的一句話。
白金卻挑起眉,反問道:“你在說什麼蠢話?”
來茵微微皺眉。
“所謂隱修會,本就是莫須有的罪名而已,那是當年青和赤為了排除異己而捏造出來的,無趣的故事。只是我沒想到,師母竟然也喜歡玩這一招。”
白金擺了擺手,澹漠說道:“這個世界始終被我們的意志所籠罩。”
倘若真的有隱修會的存在,那麼這些年來他們的計劃又怎會如此順利。
在他看來,也就是某些人在裝神弄鬼罷了。
那個來自地獄深處的呢喃聲再次響起,穿過樹葉的陽光變得陰森暗澹起來,墓園裏的霧氣愈發的深沉起來,色調也彷彿變成了黑白兩色。
來茵壓抑着心季的感覺,彷彿能夠看到一雙枯藁的手在伸向自己。
“我不否認,我們做過的事情是見不得光的。然而,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就像是為了至高之位,師母殺死了老師。我們是要站在世界之巔的人,為此難免會用一些卑劣的手段。你要知道,這個世界是終歸是成王敗寇,弱肉強食。你贏了就是梟雄,輸了才是小人。”白金望向他,眼神意味深長。
來茵背負雙手,凝視着那座墓碑,良久以後長舒了一口氣。
“我明白。”
他猶豫片刻,認真問道:“師祖有一天會死而復生么?”
白金摸着下巴,沉吟道:“不好說,麒麟仙宮的那座神墟已經陷入了沉寂,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次開啟。我也不知道以老師的狀態,究竟能否利用麒麟尊者留下的權柄復活。但只要我們繼續統治着這個世界,總會有辦法的。”
這個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老師的狀態相當邪性,別說是你了,我都感覺發憷。然而,這就是我們的底牌啊。師母的遺產里,那些蘊藏着天人之謎的經文,只有老師能夠破解。嘗試着感受他的意志,你才能更進一步。”
來茵強行克制住自己內心深處的情緒,也嘗試着伸出手,撫摸着墓碑。
耳邊隱約有呢喃聲響起,像是遙遠的呼喚。
如此的令人着迷。
又如此讓人感到恐懼。
“幽熒律法的這條路,自有師兄和師姐教你。我會從黑獄裏釋放出一位珍貴的高階進化者,融合了他的聖骸,你才能掌握原始回歸。”
白金眼神里的囂狂越發濃郁,滿意笑道:“等你融合了天人之種,掌握了天人化的力量以後,你就能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人類。你可別忘了,成家老祖宗還在我們的手上,你不會有任何的隱患。你將代替我,站在這個世界的頂峰!”
·
·
日暮的時候,白金走出了墓園,霧氣里隱約有一個披着黑袍的人影出現。
“天機。”
他沉聲問道:“天衍閣那邊有沒有傳來消息?”
“鹿蜀始祖被封印以後,天衍閣就陷入了沉寂。”
第一聖者在霧氣里睜開眼睛,聲音宛若鐵石刮擦般沙啞難聽,沉聲回答道:“而自從雷霆召開了新聞發佈會以後,在世界範圍內掀起了軒然大波。世界各國的超凡勢力蠢蠢欲動,未必還會甘願為我們所用了。”
“那些人跳樑小丑而已,不足為懼。”
白金不屑地擺手:“不周山的戰況如何?”
第一聖者嘶啞回答道:“天火神將已經死了,我們駐紮在帕米爾高原的戰力全滅。不周山的古神界裏此刻正在爆發一場空前可怕的戰爭,那個名為雲雀的女人幾乎勢不可擋,甚至有不少古老的燭龍氏族,都認為她是真正的神明。”
這句話很好理解,燭龍氏族的古神們認為那個神秘的女人就是她們的主尊!
“蒼龍始祖也會有這麼一天么?”
白金喃喃說道:“幸虧不周山爆發了內亂,否則對我們是巨大的威脅。”
第一聖者沉聲說道:“總會長,雲雀能做到的,麒麟也能……”
白金眼神變得深沉起來。
是啊,雲雀和麒麟是同等位格的存在,哪怕位階有所差距。
雲雀能夠統治燭龍氏族的古神。
那個少年就能夠統治麒麟氏族的古神!
最關鍵的是麒麟已經六階,戰鬥力已經超越了聖域級。
等到他來了魔都,整個以太協會的聖域級都會受到死亡的威脅。
“當初就應該不顧一切代價殺了他。”
白金似是惱怒地揉着額頭,轉而下令道:“暫時封鎖麒麟進階的消息,不要在內部引起恐慌。青和赤會在下午一點四十降落於虹橋機場,黃金和白銀會去阻擊他們。通知陳行禮,嚴密監控魔都周邊,防止敵方勢力入侵。嚴防凜冬,他如今自囚在魔都,但免不了背地裏有什麼小動作。”
事到如今也只能拖了。
等到來茵成就了第三法以後,就有耗死青和赤的資本。
白金還有秘密武器,那就是墓園裏的,老師的屍體。
當然,想要穩操勝券,還需要一個至關重要的東西……
“明白。”
天機默默隱沒在霧氣里,消失無蹤。
只留下白金站在昏黃的暮光里,聽着中央靈樞院的鐘聲,心情莫名沉重。
良久以後,他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撥出了一通電話。
“有事?”
電話里響起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我說過,上次是我幫你們的最後一次。”
“林正淳前輩,有件事想請您算上一卦。”
白金笑道:“我想知道,天人之楔究竟在誰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