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吃麵條
聞欣確實是惦記着出門,但不至於因為這個發脾氣,頂多是憋得慌,龍抬頭那天不知情的還以為她是剛從勞改場放出來的人,滿臉就寫着“終於出來了”。
虞萬支提早下班來接她,沒辦法理解說:“廠里有吃有喝,為啥非得到外面。”
各廠其實也不支持職工們四處跑,一來流動人口管得嚴,運氣不好有暫住證也叫你去篩沙子;二來外頭亂得很,出點意外總得有人負責,因此稍微大點的廠建設都很完善,務必保證大家平常沒有到處跑的必要。
聞欣只覺得他這話掃興,撇撇嘴說:“在老家我還能到街上溜溜呢。”
來東浦這麼繁華的地方,偏偏過得跟坐牢差不多。
虞萬支道:“老家是自己的地盤。”
連個生人都沒有,犯罪分子也不至於太膽大包天,可東浦的人不一樣,今天來明天走的,多少懸案至今破不了。
他耳提面命不知道多少次,聞欣也知道是為自己好,想想說:“我舍友找我好多次,我都沒敢出去。”
其實就一次,但誇大點沒什麼。
虞萬支心想交到朋友也挺好,說:“人多的話也不是不行,別往犄角旮旯里鑽就行。”
就那黑燈瞎火里突然跑出個人來,三兩個小姑娘壓根招架不住。
聞欣躍躍欲試道:“舞廳行嗎?”
她就是沒見過世面,哪哪都想去看看。
虞萬支臉色一變說:“不行。”
大概是覺得語氣太嚴厲,說:“那有多危險你知道嗎?”
聞欣只當他是保守,說:“不跳舞,喝杯飲料也行啊。”
虞萬支本來不想一直嚇唬她,說:“去年火拚,那兒一氣砍死八個人,有三個就是客人。”
打起架來誰管你是哪來的,舞廳里都是些血氣方剛的小年輕,小團伙一簇一簇的。
聞欣臉都白了,咽口水說:“砍,砍死的。為什麼?”
虞萬支來東浦有七年,別看平常不出門,朋友還是有的,方圓十里地的事情還知道些。
他道:“總之舞廳、歌廳、遊戲廳這些,你有多遠離多遠。”
聞欣眨巴眼說:“神了,大梅叫我去的就是着幾個地方。”
虞萬支蹙眉道:“大梅是誰?”
聞欣正打算跟他介紹,說:“我舍友,她還有個妹妹叫小梅。”
她順着這個把宿舍里的幾個人說一遍,感嘆道:“就我是一個人,她們都有伴。”
虞萬支都從她的話音里聽出孤獨來,說:“那也別跟這個叫大梅的一起,這是都打算帶你去什麼鬼地方。”
男人扎堆的地方流氓多,就聞欣這張臉言語騷擾總是避不開的。
聞欣聽他這麼嫌棄的樣子,眼睛一轉問道:“那你去過東街嗎?”
虞萬支只差沒左腳絆右腳跌一跤,說:“也是她們跟你說的?”
在他看來,聞欣就還是個小姑娘,新婚夜都嚇得夠嗆,哪能聽這些東西,他整個眉頭都蹙起來,說:“你更不能去。”
聞欣知道那又不是玩的地方,到底扁扁嘴道:“我無聊嘛。”
虞萬支現在覺得她住廠里也未必是件好事,小孩子總是很容易被人領着往歪路走。
他無奈道:“去正經些的,我帶你去。”
聞欣不樂意道:“還不知道下次出來是什麼時候呢。”
這是立刻要句話,虞萬支道沒辦法,只能說:“下個月初一。”
他們過慣舊曆,口頭上還是都用農曆。
聞欣都不用掐指一算就知道,說:“還有一個月。”
又捏着自己嫩生生的臉蛋說:“都熬成菜乾了。”
虞萬支心想她算什麼菜乾,有些頭疼道:“那你想哪天?”
聞欣看他的樣子一點也不情願,來脾氣說:“都不用,我就在廠里住到死。”
她氣鼓鼓地抱臂站着,又想起來剛剛的問題,心想顧左右而言他,可不就是叫她逮到把柄,她橫眉冷豎道:“你還沒說去沒去過東街。”
虞萬支居然看出點去抓男人鬼混的媳婦樣來,說:“沒有。”
聞欣半信半疑道:“大梅說男人都去。”
虞萬支居然一時半會很難反駁,說:“還是有人不去的。”
又道:“去過的話我斷子絕孫。”
真是好狠的話,聞欣心想兩個人大概率是同子孫,推他一下說:“別連我一塊說進去啊。”
虞萬支是放狠話而已,在她額頭上拍一下說:“就是絕對沒有的意思。”
鄉下人看中香火,一般也不瞎說這個。
聞欣捂着自己的腦袋道:“那你順便說以後也不去。”
虞萬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沒想到自己還有被人懷疑這個的一天。
他道:“要不要再撂一句?”
怪不吉利的,聞欣搖搖頭說:“還是算了,我這麼漂亮的姑娘叫你出門玩都不去,還能有什麼心思。”
虞萬支還當她是個單純的小姑娘,詫異道:“你還懂男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