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生難免總要經歷這一次

許貴上下打量着眼前這個穿着樸素的15歲少年，暗自讚歎道：「沒想到，在一個小山村裏面會出一個這麼溫文爾雅的少年。」

要不怎麼說人都是視覺動物，本來看着他寫的字，便不禁印象大增，這時候，更是對楚才浩心生好感。

溫和的說道：「你就是楚才浩吧，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這次變形記節目的選角導演。」

腦海中同時已經有了畫面，溫文爾雅的農家少年和暴躁的富家公子之間的互換人生體驗，簡直是賣點十足。

「變形記？」

楚才浩聽着這個節目心中一動。

變形記是2006年芒果台推出的中國第一檔生活類角色互換節目。

通過越來越被關注的貧富差距，尋找熱點中的當局人物，安排他們進行互換人生體驗，在當時可以說既有深度，又有熱度，可惜後來越辦越爛。

沒想到這檔節目，這個世界千禧年後就已經準備籌拍了。

許貴以為楚才浩是在疑惑什麼是變形記，開始耐心的解釋了一遍，什麼是互換的人生，和這個節目的意義。

楚奶奶一聽和自己的寶貝孫子有關，強支起自己稍微耳被的耳朵，努力的聽着，雖然最後也不知道具體再說些什麼，但還是努力理解許貴的意思，趕忙拉拉旁邊的村長，追問道：「是不是說我家孫子要上電視了？」。

村長也是越聽越驚訝，最後也不是很懂，這個省里來的許導到底想要表達什麼，但大概還是知道是想要邀楚才浩參加一檔什麼電視節目。

心裏產生了一點淡淡的後悔，早知道就把自己兒子先介紹給許導認識。

掩飾自己的嫉妒之後，勉強的笑了笑，對着眼含期待之色的楚奶奶說道：「是這個意思!」

楚才浩默默的聽完后，回憶着前世的記憶，內容倒是沒有什麼差別，強壓着內心的喜悅，淡淡說道：「許導，我應該只是候選人之一吧！」

許貴面露驚訝之色，沒想到這個少年反應這麼靈敏，一般人聽到能有上電視的機會，早就高興的手舞足蹈。

「沒錯！你只是候選人之一，最後還要進行篩選。」許貴很看好楚才浩，但最終決定權在總導演和其他領導手上，自己也不能打包票。

周邊的人一聽，原來只是候選人，還不一定是楚才浩一家，頓時心動了起來，沒有幾個人能擋住上電視的誘惑。

同情歸同情楚才浩家的情況，但也沒必要犧牲自己的利益。

人群這時候響起了一個聲音，並且越眾而出道：

「導演，你看我家小孩可不可以上電視。」

邊說邊把自己的小孩拖到了許貴身邊。

「導演，你看看這個房子也太破了吧！狗都不住的地方，怎麼可以上電視。」

「還是來我家吧！」

楚才浩眉頭緊皺，沒想只是因為自己的一句話，村子裏面的人，眼紅的臉都不要了。

自己心裏清楚，許貴之所以會選自己，房子也佔了很大的原因，變形記說是關注農村和城市孩子之間的問題，其實本質就是一場秀，既然是秀，那就需要有強烈的畫面對比，和戲劇衝突。

有什麼比有強烈反差而帶來的視覺衝擊更有看點？房子越破，不僅不是減分項，反而還是加分項。

其他村民卻不知道這點，以為只要有小孩就可以上，紛紛開口道。

村長面對洶湧的人群，心裏也動了心，之前是作為一村之長，還要點臉，不想吃相太難看，既然只是候選，那說明大家都有機會。

許貴靜靜的注視着爭得面紅耳赤的村民，制止了想要阻止的縣領導，認為這可以作為一個看點，期待着看着楚才浩，想看看這時候他會有什麼表現。

楚才浩此時卻不知道許貴的態度，看着被洶湧的人群圍起來的節目組，趕忙把奶奶攙扶進房子，防止摔倒。

砰~

正當眾人爭的面紅耳赤，場面逐漸失控的時候，一聲巨大的聲響傳來，嚇了眾人一跳，紛紛向著聲音的源頭看去。

原來正是楚才浩拿着木棒敲擊鐵盆的擊打聲音。

「不要吵了，大家靜一靜！」等眾人看過來后，跳到一塊大石頭上，說道。

圍着的村民微微仰着頭看着站在石頭上說話的楚才浩，靜了靜，想看看他要說些什麼。

楚才浩深吸了一口氣，眼神冷冷的環視四周，最後眼睛死死的盯着第一個站出來的村民說道：

「王輝，你怎麼說也是我的長輩，希望你要點臉，要撒野回家去找小六子，這裏不是你家。」楚才浩眼睛。

王輝下意識的避開楚才浩冷冷的眼神，隨即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麼要怕一個小屁孩？

繼續嘴硬的說道：「我有說錯什麼嗎？你這破地方比我家豬圈還不如。不是破房子，難道還是豪宅不成？」

邊說邊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似乎這樣嘲諷別人，就可以得到某種優越感一樣。

楚才浩微微皺眉，心裏別提多憋屈。

任誰聽到別人這麼嘲諷都會生氣，真是欺人太甚，破房子怎麼了？破房子特么礙着你眼了？況且什麼叫破房子？這叫陋室，真是粗鄙至極。

楚才浩衡量了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和對方膀大腰圓的體格，當然這些都是次要的，主要還是良好的涵養制止了他身體上的衝動。

如果自己不是個斯文人，非要衝上去給他一拳。

楚才浩自我安慰道。

既然武的不行，那就只能來文的。

讀書人自然有讀書人的辦法，盯着他的眼睛說道：

「《論語.子罕》都說過：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怕他理解不了，又用白話文說了一遍：

「連孔子都說過，只要是德行的人居住的地方，就沒有什麼簡陋的！陋室雖然簡陋，但蜀漢丞相諸葛亮的茅廬與西漢文學家揚雄的子云亭不也是如此這般嗎？」

隨即嘲諷道：

「對了，你該不會連這幾個人是誰都不知道吧！」

埋汰誰呢？孔子和諸葛亮自己還是知道的。

就在王輝沉默的檔口，再次一字一句的說道：

「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你....」

沒完沒了了是吧！

王輝受文化的限制，雖然沒有聽懂這噼里啪啦一頓文言文到底再說些什麼，但也能大致理解其中意思。

尤其是連孔子、諸葛亮和那個誰都被搬出來反駁自己的話，這更讓王輝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紅，張口無言。

臉色青是因為有心反駁，但肚子裏沒有什麼墨水，如果只是單純的罵街，只會讓人恥笑，顯得自己沒文化，自己作為村上唯一的初中生，可不能在這裏露了怯。

臉色紅則是感覺燥的慌，這麼一個大老爺們居然被一個小孩教訓了，還不了嘴，真是有辱自己書香門第的家門。

而身邊懵懵懂懂的兒子，只知道站着那發獃。

讀的書都被狗吃了？也不知道幫自己的老子還上幾口，越想越氣，為了掩飾尷尬狠狠得給了他幾個大嘴巴子。

靠，老子以後麻將都不打了，一定把這個龜兒子培養起來，給自己出下今天這口惡氣。

隨即拎着哇哇大哭的兒子，灰溜溜的走了。

...........

許貴饒有興緻看着幾人的表演，等着一場鬧劇結束后，許貴才開口道：

「山不在高...，這是你寫的嗎？」

楚才浩聽后只感覺一陣羞澀，之前剛穿越前，他雖然說不上是大富大貴，但卻也算是小康之家，上一秒還在繁華熱鬧的現代都市，眨眼就置身於狹窄陰暗的農舍，這換誰都接受不了。

所以特意寫了這首《陋室銘》來安慰自己，沒想到自娛自樂的作品，就這麼被人當眾朗讀了出來，感覺還是有點羞恥的。

人生中終有第一次，強忍着羞恥心，面無表情，就像是不值一提一樣，隨意的說道：「有感而發而已。」

「叫什麼名字？」許貴眼神火辣的盯着楚才浩，追問道。

哪怕心裏早就有了預期，但心裏面還是在瘋狂的大叫，撿到寶了，撿到寶了。

「既然說的是陋室，自然叫做陋室銘。」

「好一個陋室銘！」許貴拍掌大叫道，做為一個文科高材生，自然知道這篇陋室銘的精彩之處。

「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只感覺楚才浩身上散發著陣陣才氣，要不是自己身份不夠格，必然要指着楚才浩說，此子必成大氣。

奈何現實不允許，只好對着縣領導感嘆道：「想不到，山溝溝里竟然藏着一條潛龍。」

縣領導也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和藹可親的對着楚才浩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小楚啊，你的就是你的，別人誰都搶不走。」許貴看着走過來的楚才浩，率先說道：「我在台裏面還是有點人脈的，我看你第一眼就覺得和你投緣，放心，叔叔能幫一把絕對會幫一把。」

多一條朋友多一條路，今天隨手種下的一顆種子，誰也不知道未來會開出怎樣的花朵。

「那謝謝許導了。」楚才浩感激的說道。

「什麼許導？叫許叔叔!」許貴佯怒道。

「許叔叔！」楚才浩無奈道，陋室銘的後遺症有點大啊，看樣子自己低估了古文對現在的影響力。

縣領導鄙夷的看了眼笑的跟朵菊花一樣的許貴。

不過自己做為分管教育方面的領導，也很希望自己在自己的分管下能出政績。

能幫一下就一下吧！

轉頭對着村長說道：「我記得小楚家只有奶奶是在吃低保吧！為什麼沒有報楚才浩的名字？」

「這個縣裏的政策...」

「什麼叫縣裏的政策？這不是胡鬧嗎？縣裏面開會多次強調不能一刀切，不能一刀切，要懂得隨機應變。」縣領導呵斥道。

「這樣...你再打個報告上去，我來和鎮上溝通。」

轉頭秒換了個表情，笑眯眯對着楚才浩說道。

「楚同學好好學習，努力成為我們縣第一口大學的學生，生活上有什麼困難政府想辦法幫忙解決的，或者也可來找我。」

「謝謝領導關心，也謝謝政府的關心，我一定不會辜負領導和政府的期望，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楚才浩感激的對着縣領導說道。

這聲感激確實是真心，雖然來找領導什麼的都是場面話，但至少有縣裏面的領導這句話，今後不管是自己或者是奶奶在村上或者鎮上都會少了很多麻煩。

「好，有志氣！學習和思想層面都沒有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