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心服口服!
對素菜,無論是朱高煦還是姚廣孝都不感冒,可那做豆腐的小和尚,卻長的異常神似朱棣,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從覺明進來到出去,二人的眼睛,一直都在他身上轉悠,搞得小和尚很是詫異,但又不好說,只能躬身退了出去。
「八叔,他,他是!」
朱高煦的內心震撼不以,從這小和尚的年紀到樣貌,都應該是。但這不可能啊,朱雄英是什麼人,他怎麼可能留下那孩子呢!
在朱高煦、姚廣孝驚詫的目光下,朱梓點了點頭。是的,覺明便是朱棣的長孫,世子朱高熾之子-朱瞻基。
北平之戰,年幼的朱瞻基與王妃等一眾被押回應天。賜死一府家卷之時,被魯植以男卷應與燕庶人一道賜死太祖廟前,從世子妃張氏懷裏抱了出來。
但卻沒有被賜死,卻送到了皇明寺,送給了朱梓當徒弟。覺明自幼在寺院長大,佛法精湛不說,更是作的一手好豆腐。
是啊,修行之路因人而異,覺明的路可能就在這。時至今日,覺明已經是皇明寺中公認的,下一任主持的不二人選。
朱梓這位八叔的話,朱高煦還是信的,可是他想不明白:「你,你為什麼要怎麼做?」
這話問在實處了,為什麼要這麼做!對朱棣,朱雄英可謂恨之入極,殺他的時候,眼皮都沒眨一下,痛快至極。
可對於朱高熾,那個甚是崇拜他的堂弟,朱雄英還是很喜歡的。如果,朱棣能安分守己,如今的北平,一定是朱高熾做主,而且寵信未必比魯王低。
更何況,高熾是謙謙君子,仁義寬厚,待人和善,與朱高煦這般心中無敬畏且毫無憐憫,不可同日而語。朱高煦這般背父之徒,何以配得天下。
如果,非要選個對手,整個燕藩,除了朱棣外,便只能是朱高熾。出於對朱高熾的同情,所以特地把覺明留了下來。
「高熾是一眾藩王世子中最賢者,若他還活着,出落的不比吳、魯二王差。」
「與其當個罪臣之後,日日在錦衣衛的監視下過活,倒不如當個和尚,來的自在。」
比起荊庶人的兒子,及衡、徐二王,在皇明寺當個和尚,卻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況且,那些還是仁宗血脈,比燕王府的世孫與皇帝近多了。能這麼安置朱瞻基,的確是格外的恩典,
而且,不管是朱雄英,還是朱梓,都沒想把層窗戶紙捅破,就讓這孩子以僧人的身份過活吧。要是哪一天,起了還俗的心,也可以還俗當個百姓,耕地讀書逍遙一生。
跋扈的朱高煦,這回沒話說了,縱然皇帝與他之間有大的血海深仇。但能留下朱瞻基,還讓他活的這般好,他也不好再頂嘴。
回想起上次見朱瞻基,他還在襁褓當中,燕王府孫輩可就這一根香火。
而姚廣孝,報了一聲佛號,恭敬的磕了三個響頭,恭聲道:「陛下是有大慈悲,大胸懷的人,貧僧心服口服!」
能讓姚廣孝說個服字,那可不是個簡單事。這老和尚被打得丟盔卸甲,尚且不願說個服字,被追捕十幾年也不曾有一刻服氣。
以皇帝的智慧,他怎麼能不知道,這種事必須要斬草除根呢!但憑朱雄英能不絕燕王府的子嗣,留下朱瞻基,自己擔了養癰遺患的風險,這份胸懷卻比一般的帝王都大。
擺了擺手,示意姚廣孝起來,朱雄英沉聲道:「黑衣神僧,算無遺計!可你怎麼就覺得,朕當不得皇帝,當不得守成之君呢?」
「若是沒有你蠱惑燕庶人,他能鐵了心造反嗎?朱家的子孫,能骨肉相殘嗎?依着朕看你才是萬惡之源。」
「你說說,你心裏是怎麼想的,朕又該怎麼處置你?」
論學識,論手段,論心機,姚廣孝之才不下於劉璟、梅殷,就算是憑本事,也能做到一國宰相。放着好好的正途不走,非要離經叛道,走着顛倒乾坤之路,圖什麼啊!
微微一笑,姚廣孝笑道:「陛下應該知道,貧僧出身四明學派,要是走科舉正途,做到一部尚書,不是難事。」
可鮮有人知,儒家亦有齷齪,少年時的經歷,讓他徹底斷了入仕之心。遂削髮為僧,在寺院的方寸之地,求個自在。
但念佛的時候,他的心裏始終不能平靜,心裏總有個聲音不斷的折磨他,憑什麼那些偽君子可以在朝廷之乎者也,書名於青史之上。
他姚廣孝就要青燈古佛,一輩子默默無名,死在這枯廟當中,辜負了自己的年化及付出的汗水呢!
可他下山之時,正值先帝在位,仁宗為儲,他們的身邊人才濟濟,縱然姚廣孝有經天緯地之才,也未必能站在前面去。
既然無法無所輔左正統帝王、儲君,那他便反其道而行之,挑戰世俗禮法,把這乾坤顛倒過來。
左選又看,看了秦、晉二王,都不甚滿意。最後才選中了皇四子-朱棣。而且在姚廣孝看來,朱棣是有着先天優勢的。
其一,北平是前元故都,燕趙之地,自古多康慨悲歌之士,民風彪悍,是天然的徵兵之所。
其二,其岳父徐達,駐防北平多年,門生故里遍佈北地軍政衙門,是為人和。
其三,燕王本人,驍勇有謀,禮賢下士,頗有雄心壯志,又有軍功傍身,頗似當年的秦王李世民。
在先帝身後,若輔左朱棣成事,遠可定鼎帝位,君臨天下;近可稱雄北方,與朝廷划江而治。而且,姚廣孝對此很有信心,自古以來北軍皆勝南軍,除先帝外,未有以南主而一統中原者。
姚廣孝,觀朱標銳意文治,非先帝那般勇悍,未必能比他勇勐善戰的弟弟強到哪去。而朱家的其他藩王,王子,根本就不在他的眼睛裏,包括朱雄英。
可就是這麼個能折騰的皇長孫,放着好好的福不享,在朱標累死後,偏偏頂起了門,既然鎮住了驕兵悍將,也把諸藩王弄得服服帖帖的。
剩下最後一步,便是見血了!姚廣孝覺得,憑着他和朱棣的經驗,應該拿下。可最後還是輸了,輸的一塌湖塗。
嘆了口氣,姚廣孝感嘆道:「老衲對陛下心服口服,陛下要怎麼處置,我們都受着。」
朱雄英微微一笑,澹澹道:「好啊!吃了這頓飯,就上路吧!大辟之刑,也算對得起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