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
說實話,孟寧和江澤洲一直以來都達成了一個共識。
戀愛走到婚姻是一段非常複雜艱難的過程,他們談戀愛才沒多久,結婚這事兒可以往後再緩緩。
這段時間,孟寧偶爾回家,爸媽明裡暗裏也會問她和江澤洲的感情如何云云,順勢又用“誰家的姑娘找了個男朋友,不到半年兩人就結婚了”這種話來套孟寧。
父母長輩的眼裏,孟寧早就到了適婚年齡。
找了個條件不錯的男朋友,感情穩定,總得往結婚那一方面去考慮。
孟寧總是一副漫不經意的模樣,敷衍着說還早。
原本她不打算那麼早結婚的,總覺得還早,她是真覺得太早了,可是自從她搬回自己家,江澤洲時來時不來的日子裏,孟寧發現自己確實是比較傾向於前者的——江澤洲在的前者。
好像有江澤洲在,平淡如水的日子,也會有一絲不一樣。
白開水也會有甜味。
睡醒后的孟寧,腦袋跟漿糊似的亂作一團,隱約又有個想法冒出來,順着昨晚江澤洲的話,她想,可能……和他結婚,也不錯?
反正他倆現在,跟結婚也沒什麼差了。
就在孟寧胡思亂想之際,腰間突然多了一隻手,後頸處有溫熱鼻息淌過,江澤洲晨起的嗓音干嘎,略帶幾分慵懶,“寶寶。”
作勢就要吻她。
卻被孟寧雙手推開,“你嘴裏一股酒味。”
江澤洲嘴角輕扯:“他們一個個拿備孕當借口,死命地灌我酒。”
備孕。
這詞對孟寧而言太陌生了。
可對於結婚的人來說,又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眼。
孟寧眼睫輕顫:“我們如果結婚了,是不是就要馬上備孕啊?”
江澤洲揉了揉她的頭髮,“雖然我真的很想和你結婚,但是備孕這事兒最好還是緩幾年。”
孟寧:“你以前也不急着和我結婚的。”
換言之,等以後結婚了,估計就會變了。
江澤洲默了兩秒,“那能一樣嗎?你懷孕了我還能想碰你就碰你嗎?”
“……”
“起床吧,臭流氓。”
被罵臭流氓的人,抱着孟寧一塊兒進洗手間。
沒多時,洗手間裏發出女聲尖叫:“一股酒味,別親我——”
元旦假期第一天。
孟寧和江澤洲各回各家,然後,紛紛被雙方家長詢問:“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
孟寧倒還好,有個孟響幫她說話:“伯母,你就這麼想我姐結婚嗎?我姐要是結婚了,一年到頭估計就不怎麼回家了,而且結婚之後,像元旦這種日子,她是得回這個家呢,還是去那個家呢?”
話音落下,安靜幾秒。
劉白頓時改口:“晚點結婚吧,你爸做菜怎麼這麼慢,我去廚房看看。”
話題轉移太快,留在客廳的兩姐弟面面相覷。
過一會兒,孟寧記起冰箱裏還有車厘子,於是起身去廚房,離廚房還有一兩米距離的時候,聽到了裏面的對話聲。
“哎你哭什麼?”話是不耐煩的,但語氣里頗具耐心,孟川搭着劉白的肩,安慰道,“咱們寧寧不是還沒結婚呢嘛?”
“她遲早都要結婚的。小響說的沒錯,結婚之後逢年過節的,她肯定沒法兩邊都照顧到,咱們家以後年夜飯上,就少了她了。”劉白低頭擦着眼淚,“她沒結婚時我總想着她趕緊嫁出去,一談戀愛了,我就不想她結婚了……阿川,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你就是捨不得她,怎麼就扯上自私了?”孟川感慨,“當初我娶你的時候,丈母娘估計就是這種心情吧。”
“應該是的……”
“……”
“……”
後面的話孟寧沒再聽。
她默默轉身,回到客廳。
孟響見她空手而歸,詫異:“姐,車厘子呢?”
孟寧:“要吃飯了,少吃點水果。”
孟響還想說些什麼,注意到她臉上多了幾分黯然神傷,於是點頭“哦”了聲,沒再糾結車厘子的事兒。
液晶顯示屏里,電視劇結束,進入廣告。
毫無音調起伏的女聲輕緩,一個廣告結束,另一個廣告進入的交接環節里,孟寧手肘推了推孟響的手肘,“你覺得我幾歲結婚比較合適?”
孟響一愣:“想結婚的時候結婚最合適。”
孟寧笑起來:“說了跟沒說一樣。”
孟響也跟着笑:“我就是覺得,沒有什麼事情是有規定的,規定了幾歲談戀愛,幾歲結婚,幾歲生小孩兒……這些不都應該是自己想做所以才做的嗎?”
孟寧抬頭望向窗外。
寒冬的晴天,陽光無稜角落在她眼睫。
“再過一年吧。”她說。
她的聲音飄飄渺渺響起,彷彿隨着陽光,隨着窗外的凜冽寒風,飄蕩至城市的另一頭別墅屋內。
同樣的一句話,在屋內響起,卻是截然不同的反應。
反應最大的,不是江澤洲的父母,而是江澤洲的弟弟,江渝汀。
“為什麼還要過一年才結婚?”江渝汀抓着江澤洲的褲腳,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我要嫂子,我要小孟老師當我的嫂子。”
“她現在也是你嫂子。”
“還沒結婚,萬一哪天她幡然醒悟發現你不是個好人要和你分手怎麼辦?”
江澤洲一臉陰鬱寡冷,低垂的眼睫,覆蓋住無數燥意,“什麼叫我不是個好人?”
江渝汀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他這個哥哥。
見到他沉下來的表情和語氣,嚇得眼淚都停住了。停頓一秒,然後,哭得更大聲了,“媽媽,哥哥凶我。”
吳淼頭疼,安撫了好久才安撫好小兒子,轉頭問江澤洲:“我聽說你最近都不住在望江嘉苑,怎麼回事兒,忙的連回家休息的時間都沒了嗎?”
恰逢年底,各公司都忙。吳淼想當然以為江澤洲是睡在公司。
哪成想,江澤洲說:“我住孟寧那兒。”
吳淼一愣,“住她那兒?”
江澤洲:“嗯。”
吳淼:“她爸媽家?”
江澤洲淡聲:“沒,她自己的房子。”
吳淼也挺想知道的:“你倆感情這麼好,怎麼就還要再等一年才結婚?又不是二十齣頭的大學生,非得多談幾年校園戀愛才行。”
江澤洲反問:“只有大學生才能談戀愛嗎?”
“……”
“我的事兒我有主意,您別操心了。”
“行,我不操心,你倆要一年後再談結婚的事兒,那就以後再說。可逢年過節什麼的,你回家,總得把寧寧帶回家吃個飯什麼的。雖說是未來兒媳婦,但在我和你爸眼裏,就是拿她當兒媳婦的。”吳淼商量着,“要麼帶她回家,要麼你跟她回家,反正你倆得在一塊兒。”
江澤洲輕哂,眼皮抬起,幽幽瞥她一眼,一聲不吭。
吳淼被他看的心裏很沒底氣,忍不住承認,“我就是覺得吧,怎麼著,都得讓其他人都知道你倆的關係,寧寧條件這麼好,多的是人覬覦她,萬一真有比你帥的又事業有成的男人上趕着追她怎麼辦?”
江澤洲言辭篤定:“放心,世界上還沒有那種男人。”
吳淼一言難盡。
玄關處,陡然傳來一句謾罵:“真不要臉。”
循聲望去,是把江家當自個兒家的周楊,面露不齒,“比你帥的多了去了,一抓一大把,比如說站在你面前的小爺我,帥且事業有成。”
江澤洲冷哼了聲,“你怎麼過來了?”
“家裏太吵,聽得腦殼疼,出來散散步,”和江澤洲說完,周楊轉頭和吳淼打招呼,“淼淼姐,好久不見,你又變漂亮了。”
他向來混不吝,在長輩面前又分外嘴甜,應該叫阿姨,偏偏叫姐姐。上了年紀的女人,最喜歡聽的話就是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好多。
吳淼一邊拒絕又一邊笑:“什麼姐?叫阿姨。我給你倒杯水去。”
周楊:“謝謝美女姐姐。”
嘴皮子一扯,又收到一抹嗔笑。
只是一轉頭,對面坐着的江澤洲,面色不善。
“注意分寸,在外面別這麼叫。”
“我知道。”周楊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我剛聽到,你說要一年後再結婚,真的假的?”
“你說呢?”
“要我說,估計是學妹不想這麼早結婚吧?”
江澤洲盯着周楊好一會兒,嗤然笑了,笑意幾分意味深長。
到底是打生下來就認識的關係,對彼此心裏的齷齪面有着足夠清晰的認知。
周楊睨了眼江澤洲,“學妹想晚點兒結婚,你也真能做到晚一點兒?”問完,一秒后,他自問自答,“不能吧,你江澤洲向來都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談個戀愛就變樣了?我怎麼這麼不信呢?”
“沒必要信,今年我就要和她結婚。”江澤洲玩着手裏的手機,疏冷的臉畔,湧現一抹伺機而動的野心與慾望,“她想要什麼,我當然可以滿足她,但是世界上還有一個詞,叫——反悔。”
就像搬家一樣。
孟寧要自由,要獨立,要屬於自己的空間。
江澤洲心裏再不願,表面上都裝作無所謂,分外配合的模樣。他可以答應孟寧搬家的事兒,答應的,是孟寧不住在他那兒,並沒有許諾孟寧,自己不住進她的房子裏。
挖開斯文的表皮,江澤洲的心肺都是黑的。
結婚也是如此。
江澤洲抿了口水,舌尖輕舔唇上沾着的水珠,狹長眼眸里凝着某種情緒,隱隱的壓迫感,和幾分勢在必行,“我有的是辦法讓她答應今年內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