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降橫財
埃蒂爾菲德村坐落於激流河上游,北與森林部落——巴丹尼亞接壤,南部靠近瓦蘭迪亞王國重鎮薩哥特,此地區的兩國居民通過埃蒂爾菲德附近的小橋相來往,來往商隊絡繹不絕、貿易活動頻繁,但埃蒂爾菲德村卻與繁華沒有半點關係。
埃蒂爾菲德附近的領地多為瓦蘭迪亞的國王德泰爾所擁有,這個村莊顯然處境艱難,茅草房佔據了村落的每一處,唯有村中心有幾所岩石搭建的房屋,村莊裏的農具既生鏽又破爛,灌木叢和雜草正在奪回最外圍的一些田地。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已經照進了村落,帕修斯拖着沉重的步伐往村中心走去,右手染血,左手拖着一頭瘦骨嶙峋的狼屍。昨晚一路清理完村民們回村的痕迹后,不幸的遇上了只離群的孤狼,好在那隻年邁的孤狼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毫無力氣對抗一個年輕小夥子。
村民們已經早起勞作,這貧瘠的村莊有近三百人,都能存活下來可得感謝他們仁慈的拉法爾老爺,沒有像其他的地主一樣瘋狂的吸食無地平民的血肉,在未被戰火波及的時期,幾乎人人都能吃飽飯。
“哦,親愛的帕修斯,你怎麼才回來。”村裡起的最早的朱蒂大嬸從她那漏風的茅草小屋裏走出,這個樸實的農家婦女一邊扎着頭髮一邊說道:“又去打獵了嗎?一年到頭很少看着你身上沒有血,打獵可多危險!”朱蒂大嬸扎完頭髮,又收拾起院子來,但嘴裏仍在繼續輸出:“你那該死的邁克叔叔就不聽我的,直到被棕熊拍斷了腿,這下好了,還得我們娘倆照顧他下半生......”
帕修斯一頭黑線,一夜的身體勞累,回村就遇到這話匣子朱蒂大嬸,可謂是身體心靈雙重摺磨。帕修斯忽然很同情邁克叔叔,在林中斷了腿已經是十分可憐,這下只能天天在家裏聽嘮叨,更加受苦了。“早安朱蒂大嬸,我得去村中心和村長說些事情,先走了!”帕修斯加快了步伐。可朱蒂大嬸依舊在嘮叨:“哦,我的上帝,這年輕人怎麼都風風火火的,慢點慢點,慢點可才活的久。帕修斯,上次給你說的那件事考慮的怎麼樣了?趁年輕趕緊成家,我們家凱莉十八歲了,樣貌可比村裡別的小姑娘好看!隔壁村來提親的都快把我們家門口的土堆踩平了!喂,帕修斯!來我家裏坐一會兒,進來聊聊,喂,你跑什麼!”
......
帕修斯一路小跑,徑直來到村中心,村裏的精壯男子幾乎都圍在這裏,人群中間兩具屍體,正是在昨晚的劫匪圍殺中死掉的肖恩和漢利,肖恩是個自私自利的農夫,常常與鄰居吵架,獵戶漢利很關照帕修斯和他弟弟赫拉克,年幼時兩兄弟常常到漢利家去蹭肉吃,漢利也從不吝嗇,將這兩個饞嘴的孩子喂的飽飽的。帕修斯悲傷、自責的情緒湧上心頭,若是他們早些趕到,說不定就不會出現人員傷亡,和藹慷慨的漢利叔叔也不會變成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了。
村長佛爾克還兼職村裏的神父,他正在為兩位逝去之人作着送別禱告:“上帝,這兩位苦命之人將回歸您的懷抱!謝絕塵世苦,得享天上榮,願生者節哀,逝者安息,阿門!”佛爾克語調悲戚,惹得在場眾人都留下淚水。
帕修斯在遠處靜靜的站了一會兒,直到肖恩與漢利的屍體被人們抬去墓地、人群漸漸散去后,他才走過去。剛隨着人群走出來的赫拉克第一眼就看見帕修斯,激動的沖了上來,一把將帕修斯抱住,這個兩米高的青年又不注意輕重,
上衣又發出“刺啦”的響聲,幾近裂開。
“好了好了,赫拉克,沒事了,你放我下來,快喘不過氣了。”帕修斯也有一米八的身高,可在赫拉克面前卻像是個小孩一般,這個弟弟天生怪力,少年時身高猛長,活脫脫一個人形巨獸。可上帝總是打開一扇窗,又會關上一扇窗,赫拉克思想單純,極少運用智謀,也確乎是如此,一個人若是擁有極其強大的力量,便事事都先依靠力量來解決。
赫拉克終於將帕修斯放了下來,臉上洋溢着憨厚的笑容,問道:“哥,你昨晚到哪去了?拉法爾叔叔他們都挺着急的。”兩兄弟從小並不像其他村民那樣稱呼地主拉法爾為老爺,因為拉法爾與佛爾克從他們到這個村莊起就很是親近,這親近中似乎還帶着一絲敬畏。
“沒事,簡單處理了一下事情。”帕修斯不打算和弟弟說太多,“對了,這頭狼你拿去處理一下,快入冬了,狼皮可以做件衣服,中午又有肉吃了!”。赫拉克雙眼放光,盯着那頭可憐的餓狼,也忘記關心帕修斯滿是血的右臂,只想着這狼肉是煮還是烤比較可口。看着赫拉克歡天喜地的跑開,帕修斯心中的悲傷略微緩解了一絲,轉過頭看見佛爾克迎了上來。
帕修斯揮揮手和其打招呼,但佛爾克並沒有說話,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直接拉上帕修斯的手臂,往村中心那座稍顯壯觀的教堂走去。“村長!你慢點,發生什麼事了?”帕修斯被佛爾克抓住受傷的右臂,手臂隱隱作痛,“村長!朱蒂大嬸說了,慢點才活得久!你說話啊,什麼事情......”
兩人一路拉扯着,很快就到了教堂的後花園。
拉法爾似乎在這裏站了很久,像一座靜止的石雕,左手抱胸,右手撐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佛爾克也放開了帕修斯,雙手一攤,說道:“你自己看吧。”帕修斯看着眼前三個巨大的木箱,似乎很重,將花園的泥土都往下壓了幾寸,木箱做工十分精緻,在箱子頂部,刻着一朵的彼岸花,雕刻十分精良,紋路清晰,每一朵花瓣彷佛都在妖異的搖動着。帕修斯立馬明白,村民們進城運貨時,應該是把貨物運錯了,或許這便是被劫匪追殺的根源。可是,什麼貨物對那群劫匪如此重要,發了瘋似的追殺一支村民商隊好幾里路?
帕修斯走上前去,抬起中間木箱那沉重的蓋子,箱子裏一陣明晃晃的光線刺向他的眼睛,帕修斯瞳孔放大,震驚地道:“我的天!這...這哪裏來這麼多的第納爾?!”第納爾,銀製作硬幣,卡拉迪亞大陸的通用貨幣,不管是西部的瓦蘭迪亞、巴丹尼亞,還是大陸上其餘六個國家,都使用第納爾進行交易。這一大箱子被第納爾塞的滿滿當當,少說也有好幾萬,這對於埃蒂爾菲德這等貧窮的村莊,對於這些為了十幾個第納爾而辛苦勞作的村民來說,無疑是一筆巨款。
佛爾克用力推了推還在靜止不動的拉法爾,後者才從沉思中醒來,以帕修斯對拉法爾的了解,他估計是在思考這筆錢能買多少頭耕牛。拉法爾一個激靈,和剛才的“石雕”判若兩人,激動的對帕修斯說:“你再看看,旁邊那兩個箱子有什麼!”
帕修斯這才將旁邊兩個箱子打開,左邊那個箱子全是重甲,從頭盔到鐵板靴應有盡有,足以將人武裝到牙齒;右邊的木箱則全是長劍,在春日的陽光下,比那一箱第納爾還晃眼,尖銳的劍鋒散發著淡淡的涼意。帕修斯心中的震驚更盛,如若這三箱“貨物”是屬於那群劫匪的,那他們絕不是簡單的劫匪,再加上那進退有序的戰鬥方式,這夥人絕對是某個領主的秘密部隊或是有組織的陰謀組織,因為若是走正常的軍隊貨運,村民們根本不可能接觸得到。
帕修斯三人來到拉法爾家中坐下,拉法爾迅速的遣散了家人與幫工,壓低了聲音說道:“上帝,我這小地主這輩子可沒見過這麼多錢!”拉法爾眼神閃爍,一股貪念從他身體裏流露而出,在三人之間環繞。佛爾克還算冷靜,他深知這筆錢拿不得,不然像今早的葬禮過不了兩天就沒人能組織了,全村估計都得下葬,雖然佛爾克沒有經歷昨晚那場驚心動魄的追殺,但從村民們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出,那些歹徒是何等的窮凶極惡。
佛爾克說道:“既然拿錯了東西,那就還給人家吧!”帕修斯也在一旁附和,他還在回想木箱上的彼岸花圖案,以及昨晚林中的匪徒首領,這應該是一個很可怕的組織,有着不可告人的驚天陰謀。但拉法爾有些不樂意,嘴角一撇,道:“我的人死了兩個!肖恩和漢利的家人還得給他們錢,把這批貨還了,我們本來的貨怎麼辦?再說,那些劫匪藏頭不漏尾,鬼知道去哪裏還!”拉法爾越說越激動,直接站起身來,漲紅了臉,脖子上青筋暴起,雙手握拳不停的發抖,顯然這次進城採購讓他損失了不少錢財。不管是在哪個時代,對這些底層人來說,利益永遠處在第一位,有的人甚至把錢財看的比生命重要。
房間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遠處的墓地,漢利和肖恩已經進了土裏,他們的子女在墳前哭的撕心裂肺,妻子沉默着,不斷的用手抹去止不住的淚水。兩隻漆黑的烏鴉在墓地旁的林間盤旋,不停的發出嘎嘎的叫聲,那聲音凄冷而幽遠,像是死神的使者,在讚頌着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