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晝夜之亂
“海生，謝謝你，今晚要不是你，我就已經被魅人魚給吃了。”
回到家中，李叔一臉惶恐，對着海生感恩道謝。
“沒事，李叔。”海生擺了擺手，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守護月牙灣，保護大家是我的職責。只是我沒想到的是，這段時間詭譎出現的頻率如此之大，竟然已經到達了一天出現一隻的地步！”
“是啊！”一旁，李叔的老母親，李婆婆嘆氣感慨:“要是在以前，詭譎一般兩三個月，甚至是半年才會出現一次。”
“可這三年下來，竟然越來越頻繁，出現的詭譎也越來越厲害，現在大家死的死，逃的逃，整個月牙灣愈發凄冷了。”
李叔滿臉悲戚，無奈搖頭。
短短三年下來，月牙灣數百漁戶，此刻竟然不到二十之數。
詭譎愈發恐怖，黑夜也逐漸漫長，漁民們的安危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了。
距離白晝來臨還有三個多時辰，李婆婆醒來之後已經沒了睡意。
海生沉默了許久，望着李婆婆突然問道:“李婆婆，為什麼你們不和大家一起離開，去村鎮上也許還要安全一點，畢竟有大家一起守護，在這裏地勢偏遠，詭譎居多，遲早會出事的，離開這裏不好嗎？”
“唉……”李婆婆深深嘆氣，“我們也想離開，可是……可是……聽離去的漁民傳來的消息，那邊也不是特別安全，近年來詭事不斷，每天都有不少人死去，相比於一個我們不熟悉的地方，月牙灣也許還要安全一點。”
“是啊，海生。”李叔接過嘴來，一臉懼意道:“不是我們不想離開，而是真的不敢去啊。現在月牙灣漁民們寧願躲在家裏，也不敢出門。”
“而且外面的村鎮距離這裏少有也得千里路，一天的時間根本趕不過去，要是在夜晚又遇見了詭譎，很難安然無恙走過去的。”
“再說了……那邊有沒有一個安然定居的位置，也是一個未知數，萬一我們逃亡過去，那邊村鎮的人不收留我們，那豈不是……”
李叔沒有接著說下去，但海生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這個世界，不僅月牙灣危險，就連外面，也充滿了詭譎危機。
這裏就像是一個被詛咒了的世界，白天一切相安無事，可一到了夜晚，各種各樣的詭異邪崇陸續降臨。
月牙灣的漁民們想要離開這裏，前往更為安全的村鎮，至少要花費三天時間。
也就意味着，這三天時間，他們都要露宿在野外，很容易被詭譎發現，從而喪失了生命。
普通人想要徒手抵抗詭譎，其難度和登天無疑。
而且……
在這個越來越危險的世界，外面的村鎮也許並不安寧，恐怕那些所謂安全的村莊，也比此刻的月牙灣好不了多少。
“海生吶…”李婆婆突然望着海生說道:“現在距離天亮沒有幾個時辰了，應該沒有詭譎在出現了，要不你去休息一會兒吧。”
“我不累。”海生搖搖頭:“黑夜漫長，天還沒亮之前，誰也說不定會有什麼東西降臨。我還是和以前一樣，晚上守夜，白天再休息吧。”
海生看着一臉驚魂未定，還未從剛才鬼門關中走出的李叔，又看了一眼蒼老，雙眼渾濁的李婆婆，輕聲道:“李婆婆，李叔，你們休息吧。在這樣危險的世界中，每一個夜晚都無比珍貴，想要活下去，就得保持充足的精力，因為這樣，才能為明天的，下一個夜晚更好的活下去做好準備。”
李婆婆和李叔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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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點頭，明天還有很多的活兒要干，不只是他們，剩下的活着的漁民們，也要做同樣的事情。
一切都是為了生存。
海生走出了房間，手裏拿着加滿了燃油的燈盞，一直走到月牙灣中心處的瞭望塔上，才停了下來。
這處瞭望塔，是漁民們專門為他搭建的，目的就是為了更好，更方便的去守夜。
這三年，他幾乎每個夜晚都是在這裏度過的。
長夜，長夜。
距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海生已經習慣了守夜，所以沒有感到困意。
對於普通人來說，站在黑夜裏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恐怖而煎熬的。
而對於海生而言，這就是他的生活，彷彿他來此，天生就是干這個的。
日復一日，月復一月，三年來從未鬆懈。
站在瞭望塔上，只有一盞不亮的燭光一直陪伴着。
海風呼嘯，漆黑的夜裏，雖看不到真正地海是什麼模樣，可海風中夾雜着的詭異聲音，從未消失過。
一直到天剛開始灰濛濛亮時，他才緩緩地沉下了眼皮，進入深沉的睡眠之中。
白天。
“……李婆婆，李婆婆，我這裏有好大的海螺，快來呀！”
沙灘邊，一個十二三歲，扎着倆馬尾辮子的小女孩高興大喊。
“姐姐，牙兒這裏也有好多海螺，都好大呀，我都快拾不過來了。”
不遠處，身穿紅肚兜的牙兒嗲聲招呼吶喊。
不僅沙灘上，海邊，海里有不少漁民都在撿海螺，撿貝殼，抓螃蟹，捕魚……還有些漁民駕着小船，開到距離月牙灣百里之外的位置，去捕撈更多更大的魚。
詭異出現，白天的時間逐漸縮短，夜晚也漸漸變得漫長，人們不得不抓緊每一分每一刻時間去補充、囤積食物。
李婆婆聽着月兒的呼喚聲，笑呵呵地道:“月兒啊，快來幫幫婆婆，婆婆這裏也有好多海螺，你看，背簍都裝不下咯。”
月兒睜大了眼睛，看到李婆婆背簍里比她撿到還要大一倍之多的海螺，滿臉不可思議。
她歡呼着，立馬呼喊着弟弟牙兒:“牙兒，牙兒，快來這邊，李婆婆這邊的海螺好大呀，我們快去幫李婆婆！”
牙兒尋着聲音，急忙朝着月兒和李婆婆的方向跑去。
沙灘上響起了兩個小孩歡聲笑語的聲音。
不遠處，李叔腰上掛着一個魚簍，裏面有幾條肥仔的魚，他回頭望着蹦蹦跳跳，嘻嘻哈哈的兩個小傢伙，呵笑道:“嗨，倆小屁兒，別吵着你們的海生哥哥睡覺哦，不然下午可沒有好吃的晚飯咯。”
“嘻嘻嘻……我們知道啦，李叔叔。”月兒和牙兒露出潔白牙齒，笑吟吟地回道。
白天的隕星之海，也許就是月牙灣最歡樂的時刻了。
現在整個月牙灣二十來戶漁民，不到四十人，所有人中，就只有這兩個小孩了。
其他的小孩，有些已經死於詭譎之手，有些已經被漁民帶離開了這個峽灣。
月兒和牙兒命苦，前幾年父母都被詭譎害死了。
兩個人孤苦伶仃的，相依為命，李婆婆和李叔家中的孩子因為被詭譎害死了，所以收留了他們，當做自己的孩子照顧。
現在的月牙灣，要不是有月兒牙兒這兩個小孩的存在，恐怕早已活在詭寂與死氣沉沉的生活之中了。
一天很快過去，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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暉與海的盡頭形成了一條天然的閉合線。
海生在天色快要暗淡的時候才醒過來。
他來到李婆婆家中，這時桌子上已經備好了飯菜。
“海生哥哥，快些吃吧，這些都是月兒和李婆婆做的哦！”
月兒仰着腦袋，一臉高興地道。
“海生，來，大家都在等你呢。”李婆婆把加滿了肉的碗遞給了海生。
海生接過碗筷，看了看李婆婆和李叔，有些皺眉道:“怎麼不提前把我叫醒，要是睡過去了怎麼辦？”
李叔夾了一塊魚肉片在牙兒碗中，說道:“沒事，以後啊，這飯菜還是我們來準備吧。你看，晚上你又要守夜，白天時間這麼短，睡眠肯定不足，醒來了還要給我們做菜，實在是太辛苦了。”
“一個人的精力再好，也經不起這般折騰。”
海生沉默了下，輕緩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海生…”李婆婆看着他道:“以後這做飯的事還是我們自己來吧，你能多休息一點是一點，要是天黑了你還沒醒的話，我們會及時去叫醒你的。”
“可是…”海生欲言又止，咔在喉嚨的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他們說的沒錯。
這段時間，他的確感到疲憊了。
沒日沒夜地與詭譎作戰，白天睡眠時間又不夠，這麼長時間下來，此刻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今天他是到差不多餘暉已經和大海盡頭重合了才蘇醒。
要是按照正常的時間線來算，相比於昨天，他足足多睡了半個時辰。
但是他知道，這不是他多睡了，而是白晝的時間又縮短了。
“唉……看來以後吃不到海生哥哥做的飯菜了。”牙兒一邊夾着菜，一邊失望嘆氣。
“海生哥哥做的飯菜，是世上最好吃的飯菜。”一旁，月兒也附聲道。
“吃飯吧，天要黑了，吃完早點睡。”李叔緩聲道。
一頓飯菜不過半刻鐘功夫，李婆婆帶着月兒和牙兒進屋入睡，夜晚很長，睡眠時間也不得不加長。
沒有人敢在天黑了之後晚睡甚至熬夜，因為在夜晚詭譎降臨之後，往往沒有入睡的人會更危險。
海生習慣性地想要收拾碗筷，可是李叔攔住了他道:“海生，這些活兒以後你也別做了，外面黑夜來得很快，現在月牙灣都指望着你了。”
李叔說完，自顧自地收拾了碗筷。
海生的手緩緩收了回來，一時間心底莫名落寞。
他每日醒來之後給李婆婆家做飯，收拾碗筷，實則就是想要讓自己做一些除了與詭譎鬥爭，整個白天都睡覺之外，其它對他來說有意義的事。
這三年來，他已經受夠了這樣的生活。
但，他也感到深深無奈。
因為，白晝消退，黑夜漫長，所有人都活在惶恐之中。
他是月牙灣所有人唯一的精神支柱，人們已經習慣了在黑夜裏，有一個撐着燈盞的人在瞭望塔上，默默地守護着他們。
這一切……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結束……我難道永遠都要在這個地方繼續與詭譎纏鬥下去嗎……
瞭望塔上，海生藉著燈盞弱輝凝望着黑夜。
他想要離開這裏，但他不能離開，因為他的內心，有一份執着，有一份守護的心。
他要守護每一個能守護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