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回 再續舊恩石韞出嫁 憶舊時華林苑之恩(下)
「此時在華林苑深處,“吁”石閔只拽着韁繩意欲使朱龍馬向前。可是朱龍馬只在林外踱步,不肯往前半步。
“你這個畜牲,快走!”石閔只怒道,用皮鞭猛力的抽打朱龍馬。朱龍馬在石閔的拍打之下,終於緩緩的向前,只見裏面卻是密林蔽日,卻有一絲寒意。
“刷,刷”突然前面的草叢裏閃動了幾下,一隻野兔鑽了進去。停在草叢後面,正在舔舐自己的爪子。
“原來在這兒,看你往哪兒跑。”石閔悄悄的從後面的箭囊里取出箭,瞄準哪只兔子。
“簌簌”一隊鳥兒從林中飛出,驚到了哪只兔子,兔子只往前竄,瞬間消失不見了。
“唉”石閔嘆了一聲,只拽韁繩意欲退出此地。石閔只看向側方,林中卻有一個點的光亮,此時日頭西斜,卻是掩映在林間斑斑駁駁,只金光撒下,卻見那一個點的光亮瞬間化作三條黑色的光線只射了過來。
是三支利箭!」
此時冉閔和石韞已經登上丹墀,向李鑒躬身致意。
禮畢起身,冉閔只看到石韞旁邊的人卻是沒有之前尋常的侍女小仇,而換了一個少年。心中不免有些奇怪。
這時典禮官繼續宣講,石韞和冉閔各按照程式進行。雖是兩人的婚事,然其中尚有多少兩人的愛情,已無從得知。
「石閔一個急轉身躲過了第一支弓箭,朱龍馬已經察覺到危險只高高躍起,一個長箭只插入朱龍馬的胸口,此時另外一支,已經射來。
石閔躲過前面兩支已屬勉強,那一支只射自己的胸口而來,石閔閃避不急,刺中了!石閔從馬上翻落了下來,跌落在地上。與此同時朱龍馬也力不能支跌倒。
旁邊的人殺意不減,只朝那邊有迅速的射出幾箭,石閔只能帶傷在地上翻滾。石閔此時躲在一個石頭後面,只罵道:“汝等既然欲取我性命,大丈夫光明磊落,何必躲躲閃閃,也叫我死個明白。”
周邊的人不回話,石閔只觀察到四周林子裏的動靜,那些人正在朝他這邊移動,已經繞過石閔所依仗的石頭,正從側面而來。
石閔只倚住身後的石頭,從腰間拔出佩刀,意欲死戰。哪只身旁的林子的聲音頓時沒了,石閔只透過林間的縫隙,瞧見那黑洞洞的箭簇正瞄準了他。
石閔絕望的念叨:“大丈夫馬革裹屍,想不到我石閔竟死在此地。”
終於一個箭簇正朝他飛來。
石閔閉眼之際,“汪汪汪”只聽到一陣響亮的犬吠之聲。
“噗,嗚嗚”原來‘虎子’飛身只撲倒石閔的跟前,擋住了那飛來的利箭。虎子倒下,登時氣絕。
“虎子!”石閔只抱起愛犬大喊道。
後面馬蹄聲漸起,救兵來了。此時林間的人還不死心,傳來了慌張的話語,“主人叫我們殺了石閔,快快。”
話音剛落,又一支箭飛來。
“小心!”突然一個聲音瞬間響起,石閔瞬間警覺只躲過了又一次射殺。石閔回頭望去,卻見是石韞。
石韞飛身下馬,只扶住石閔,趕緊從身上拿出手絹圍住中間中箭的地方,不讓血繼續流出。
正處理的時候,石閔只瞧見林中的賊人還不死心,第六支利箭射出,只朝他們二人射來,石閔只大喊道:“小心!”推開石韞,只見說時遲那時快,哪只利箭剛剛好擦過石韞的脖頸,再近一寸邊命喪於此,繞是這樣,石韞脖頸的鮮血也流出,石閔只慌忙的用手按住。
林中的人響起一聲怒罵之聲,
“你瞎了狗眼了,那是公主。”
“主人,主人那邊如何交代……”
此時密林外響起一陣陣馬蹄聲,原來是李農等一干乞活軍人等和石韞的婢女小仇來了。
李農只在馬背上大喊一聲:“四下散開,搜刺客。”
“啊,公主。”小仇卻是看到石閔懷裏石韞,脖子上鮮血直流,嚇出了聲來。
“愣着幹嘛,包紮啊。”石閔只對小仇吼道。
小仇把身上的手帕給了石閔,石閔到底久經戰陣,傷口處理了很好,小仇只哭道:“公主,你太傻了,竟為了她。”
石韞只露出略顯蒼白的臉說道:“皮外傷,不礙事的。”
小仇大急道:“快,速送公主就醫。”
石韞被人帶走的那刻,石閔也似卸了負擔一樣,長舒一口氣,突然倒地。
李農只大急道:“快快,護送將軍。”
隨行之人送石韞,石閔二人前去就醫,李農在此地四下查看。
這時搜查的軍士來報:“司空大人,刺客全部遁走了,地上的弓箭看來是我乞活軍的制式,想來必有內奸。”
李農略一思索,這時張溫來了,慌張的說道:“司空,後面不遠處,隨行和石閔同行打獵的人都死了。”
李農只驚訝道:“都死了?”
張溫只咽下了口水,說道:“對,沒有一個活口。”
此時日頭已經西斜,林間的風吹過格外寒冷,李農只望着殘陽,對眾人說道:“趁落日之前速速回營。”
“張將軍,且慢,”李農忙喝止住張溫,“這次和石閔狩獵的相關人等,其同袍上司,盡皆看押,一個都不能放過。”
張溫只面露難色,“司空大人,這些人都是和我等出生入死之輩,這樣做是否……”
李農不容置辯的語氣說道:“在事情沒清楚之前一個都不能放過。”」
“恭送新人入青廬。”典禮官只宣道。
兩人緩緩道進入殿中,栗特康緊隨其後,這時殿中衛士長張沈已經在旁。進入殿中的那一刻栗特康只和他眼神相交,一閃而過。
殿內這中間已用青色帷幔搭出一個帳篷的模樣,石閔和石韞兩人隔着中間的桌子,面對眾人而坐。
此時御座之上的李鑒站起,對眾人說道:“今我衛國宗室之女與魏王喜結連理,誠為幸事,眾人為魏王賀。”
大殿內外眾文武皆山呼海嘯般高喊“萬歲、萬歲、萬歲”
「“太子殿下,不可,不可。”
東宮內,石宣急欲闖入石韞的居所,只被石韞的婢女小仇阻攔。
“啪”石宣見小仇阻攔心中不由得怒火中燒,只猛的打了她一個巴掌怒罵道:“讓你侍奉公主,怎這般沒有,來人脫出去,明正典刑。”
小仇頭搶地,只哀求不止。正在這時卧房裏的一個侍女出來,說道:“太子殿下,公主無大礙,醒了。”
石宣聞聽此言心中不由大鬆一口氣,見小仇哀求,便也怒氣頓消說道:“好生侍奉公主。”隨即進入室內。
見太子前來,御醫婢女齊齊跪下。雖說公主已無生死大礙,然畢竟失血過多,躺在床榻之上的公主面色慘白。
石宣忙一把抱住自己的愛女石韞,石韞嘴角輕微抽搐了一下,發出一聲嗚咽之聲。跪下道御醫忙道:“太子殿下,公主脖頸受傷,可千萬不可再動。”石宣慌忙將石韞放下,靜靜的在床邊看着愛女。
許久石韞在床上漸漸蘇醒了,眼睛慢慢睜開。石宣忙上前,緊緊的握着愛女的手說道:“傻孩子,你怎可這般不愛惜自己,為父好是心疼。”
石韞在床榻上有氣無力的說道:“父親,石閔乃我趙國英才,若遭賊人之手恐於國有損,我,我……”說完邊無力的眼睛又閉上了。
石宣只能小心的將她被子收攏,這時婢女來到,向石宣稟道:“太子,石鑒求見。”」
夜已深了,眾賓客結已散去,如今冉閔執掌整個宮禁,前趙國皇帝,如今衛主李鑒,已將這鄴宮椒房殿讓與石韞冉閔這對新人。
此時外面華燈初上,靜謐安詳,紅燭掩映着紅色的帷幔,與紅色的合歡,將椒房裝飾成一個紅色的繭房。
時辰已到,眾賓客漸次退出殿外,唯見栗特康還在杵在哪兒,石韞不解的問道:“孩子,你在想什麼呢?”
栗特康只支支吾吾道:“我,我,我要保護公主。”
石韞噗嗤一聲笑出來了,說道:“你去吧,這邊沒有壞人。”
栗特康走後,卻見冉閔看着她,許久冉閔說道:“好久都沒見你笑過了,沒想到,你卻對這個孩子卻是這麼上心?這是為何?”
石韞只又恢復了之前平淡的神情說道:“殺胡令下無差別,他父母皆死於乞活軍之手,雛兒能留一個是一個吧。”
聽到“殺胡令”這三個字,冉閔心中一陣悸動。
冉閔直視着她,只正聲說道:“治亂用重典,若非如此,豈能肅清孫伏都,劉銖等人流毒。我誠是不得已。”
“懲治禍首即可,奈何盡殺胡人,還,還有孩子,若你得大位,我國之五胡百姓也是你的百姓。”石韞越說越激動,只跪下來說道,“臣妾求你給他們一條生路。”
冉閔看着石韞,也是淚眼婆娑,只從胸懷中緩緩拿出那方手帕,石韞抬頭也看到了,一時之間也怔住。
“我自始自終都沒忘,哪怕心中射進萬千利箭,遍體鱗傷,只要是你石韞,對,只要是你,我總是對汝石氏一族,縱使石氏屢次負我,對這諸胡留有一絲仁慈。但是我是乞活軍首領,那日死去的萬千將士,若對你們驟而釋之,豈能服眾。我若登基當矯枉過正,五胡共處當不復刀兵相見。”
“對,你說的對。”石韞緊緊握着他的手,說道,“是我石氏負你,高力大亂,汝力挽狂瀾。汝扶保的石遵,本就答應立你為太子,是他咎由自取,石鑒主謀又對你施以加害,石鑒卻又苟活於今日。只是更改名姓,是石氏一族負你。”
冉閔只低頭道:“殺胡令,我誠是不得已。”
“噓”石韞只用手指將他的嘴唇按住,卻是有點少女的羞澀,“如此大喜之日,你不要說了。”
「“太子殿下,臣弟無能,屬下失手還望太子殿下恕罪。”在石韞的寢殿之外,石鑒向太子請罪。
石宣只懶得看石鑒一眼,“你做事不密,沒有勇略,此次南征沔陰之戰我諸路都建功勛,獨獨你這一路喪師辱國。看來父皇沒有錯怪你,是你自己不爭氣。”
石鑒只堆笑道:“那是,諸子之中我最沒出息,以後定當為太子殿下馬首是瞻,謹聽太子殿下教誨。”
石宣只冷笑道:“你可真是一個笑面虎,此次雖然失敗,然我已經聽說了,這次刺殺之中無一活口,虧得南征之戰石閔還援助你,-若非他汝豈能全身而退。”
石鑒還是笑意盈盈:“這趙國是我羯族之國,這天下是我石氏天下。石閔小兒就是一個養子,僥倖得我一皇族之姓氏,我呸。吾等恥於和他同列。”
石宣看着臉含笑意的石鑒,心中卻有一絲寒意,但臉上卻滿不在乎,說道:“不要太過,父皇可是甚為看重他,下次你可要做事周密。”
石鑒邊說邊躬身退出殿外:“皇兄,知道了,臣弟告退。”
石宣心中看他遠去,心中長嘆一聲:“此人確是可怖。”」
此時石韞只手捧其葫蘆的半瓢酒遞給冉閔。
石韞言道:“周禮有言:夫妻共飲合巹酒乃禮成,臣妾給夫君奉上。”
冉閔只接過那半瓢酒,此時石韞也舉起另外半瓢,這兩半用紅線繫着象徵著二人永傑同心。
冉閔只緩緩的舉起,剛要伸到嘴邊,石韞忙叫住,問道:“夫君,你不怕臣妾在酒里下毒嗎?”
冉閔笑着看向他,說道:“若能在石韞的懷中而死,我也身死而無憾了。”
“果真?”石韞一歪頭問道,“若那日在華林苑,你我雙雙殞命,豈有這幾年的糾葛,有時死亦比活着容易。”
“傻瓜,你我還有這大好年華要共度,這江山,若少了卿,就失了顏色。”
石韞只淡淡的說道:“真開心啊,這是我平生聽到最好聽的話語,你說話要算數。”
冉閔只道:“算數。”
石韞笑着,將手中的半瓢濁酒一飲而盡,冉閔看着她,也舉起手中半瓢的濁酒,湊近到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