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〇〇回 終顯反志李農悲歌 冉閔魏國自立中原

第1〇〇回 終顯反志李農悲歌 冉閔魏國自立中原

琨華殿內,冉閔在整理甲胄,一旁的雙刃矛被宦官擦的閃閃發亮,今日冉閔欲領大軍出征襄國。

這時小內侍正在給冉閔系明光鎧,冉閔向一旁的法饒問道:“法道長,今日出征可是大吉?”

昔日東明觀道士法饒,如今引為坐上賓,只見其在旁一手拿拂塵,一手掐指一算,臨了羅盤一撥弄,只言道:“陛下今日出征是乃大吉之兆,我大魏將平定羯胡餘孽,一定天下。”

“天命所歸吾之願也,哈哈。”聽罷冉閔大笑,轉頭問旁邊的中常侍嚴震,“中常侍,侍奉前朝趙帝久矣,朕與那石氏先帝想比孰勝孰負?”

嚴震恭敬的說道:“陛下天縱英姿,羯趙余胡豈能和真龍天子相比,石祗就如草上晨露,瞬息可滅。”

“中常侍繆贊了,人豈不自知。”冉閔揚起雙臂,此時內侍正在給他系腋下的鎧甲,“前朝趙帝石勒有言:‘若逢高皇,當北面而事之,然猶與韓、彭競鞭而爭先耳。倘遇光武者,當並驅於中原,未知鹿死誰手?’朕若逢石勒也當北面而事之,豈有今日南面而坐。”

嚴震不說話,只上前一邊替冉閔整理戰甲一邊說道:“陛下登基上應天命,下順人心,今日不同往日,石勒若活在今日,也只能給陛下牽馬執鞍。”

法饒在一旁嘲諷道:“嚴常侍好一張利嘴,怪不得曆數代趙皇而不倒?”

嚴震只在旁愈發的恭敬,不作聲。

“好了,君臣相知,臣子齊心,國乃可治。汝等留守鄴城,務必同舟共濟。”說著,拿起一旁的馬鞭,喚道,“來人,牽朕的朱龍寶馬來,朕要蕩平襄國。”

說完出殿,在皇城之中躍馬馳騁而去。

嚴震看着冉閔漸漸遠去的背影,只對法饒說道:“老臣在宮中特備齋菜,還望道長賞臉,以表老臣尊賢愛教之心。”

說完嚴震眼神一個示意,一小內侍趕忙上前,替法饒開路。

法饒看嚴震色慾恭,而禮欲至,也不客氣,只大步隨內侍上前。

少傾,趙升從偏殿進來,向嚴震進言道:“嚴常侍,冉閔確已出城,城中皆以妥當,只待大人一聲令下。”

嚴震此時轉變神色,臉色陰沉道:“冉閔本石氏養子,幸得垂簾,竟妄圖逆天改命,必不可行。來人傳信給尚書令王謨,侍中王衍,還有中郎將王擢,只待襄國趙軍進兵而來,合兵一處,吾等便舉事,佔領鄴城,阻冉閔歸路,如此大事可定。”

旁邊內侍趙升回道:“冉閔素有勇略,所帶乞活軍也是百戰精銳,是否等前方戰事甫定,再行……”

“不行,時不我待,如今石琨已佔據邯鄲,四方勢力盡皆向鄴城圍困,吾等若不能抓住時機,只能淪為下臣,吾已經居人下久矣,不願再等。”

趙升見他神情堅決,便道:“中常侍如此堅決,也罷,老奴這就去辦。”

鄴城郊外蒼亭

在營帳之內,王統只躬身將書信拿起,言道:“中庶子,我已經俱按照你的吩咐,吾已將將書信帶到,可否讓家父……”

“跪下!“栗特康只喝道。隨即一把拿起王統手上的書信將其轉呈給冉閔。

冉閔只細細閱讀,隨即額頭青筋暴起,只欲撕碎信件,隨即又緊握一團,緩緩說道:“吾自起兵以來,與李農同生共死,朕誠不信有今日之舉。”

王泰進言道:“自古共患難易,同享樂難,李農在石虎一朝本就居於司空高位,陛下只是一個小小的中郎將,

今日陛下居帝位,他豈能敢於做一臣子。”

張艾亦說道:“如今鄴城之中諸胡盡失,只漢人士族大家和我乞活軍之軍中,幸得陛下簡拔,如今紛紛居朝中要職,士族之人豈能願我等與之同列。”

“李農若只有歸晉之志,朕……”

王泰大急道:“事已至此,陛下切勿再懷有婦人之仁,石鑒、石遵殷鑒未遠,軍中人望能與陛下匹敵者止李農一人爾,若不除之,恐鄴城將大亂,魏國不復存矣。”

“朕豈不知,然若非李農,朕豈有今日,功高德殊未可輕而弒之。”

“陛下!”王泰還想勸諫。

冉閔長嘆道:“若李農還與朕同心,無謀逆之舉,朕權且不知。”

“陛下若有難處,臣欲行萬難之事”。突然在冉閔身旁,栗特康只冷冷的一聲說道。

“你?”

“陛下,請贖罪。”只見栗特康只跪倒,向冉閔稟道,“今李農舉事,所賴者乃殺胡令之餘生者。陛下如今雖已登基,大赦天下,然諸胡之中有人心惶恐,唯恐陛下所言非真,暗投李農者甚多。臣欲親赴險境,勸其反正。”

冉閔看着年少的栗特康依稀之中顯露出自己青春的模樣,心中不免無限感慨,只說道:“汝還有大好時光,如今鄴城兇險,汝去,恐怕……”

栗特康只道:“陛下事不宜遲,若再不去,恐鄴城落入敵手。”

冉閔還要再勸,只聽到王泰說道:“陛下,中庶子說的對,如此大軍不動干戈,若非如此恐又生靈塗炭,我趙國不能再殺戮了。”

冉閔只沉思一會兒,只站起來,向遠處的鄴城眺望,隨即親解自己的披風將他披上,扶起他。栗特康只一轉身,飛奔上馬,只往鄴城而去。

冉閔久久望着栗特康的背影,旁邊的王泰進言道:“陛下,胡兒到底不與我等漢同,陛下當慎之又慎啊,臣請領兵堅守持重,緩緩向鄴城進軍。”

冉閔隻眼睛閉上許久,緩緩突出一口氣,說道:“王將軍去吧,願鄴城不復殺戮。”

當天深夜王謨府中,暗藏許久的胡族死士皆立在府中央聽王謨訓話。

王謨在堂前訓示道:“冉閔背棄舊主,竊居神器,誅殺諸胡之人,血滿漳河,其惡行罄竹難書。”

王衍在旁邊亦言道:“汝等父兄,妻族,皆死於冉閔之手,今日你們報仇的時刻到了。”

王衍話音剛落,王謨拿起寶劍,一把抽出,舉天道:“今冉閔舉大軍在外,鄴城空虛,諸軍不備,此良機實乃再來,諸君隨我一起剿滅冉閔。”

這些死士大多為殺胡令之後之殘存餘孽,聽聞王謨訓話,齊聲喊道:“誓滅冉閔。”

正在這時,李農家的三公子匆匆而來慌忙道

“尚書令,不是說好了么,今日冉閔領大軍而出,吾等率眾復歸晉室嗎?”

在旁邊的王衍笑道:“小侄何其幼稚,今日吾等功業俱在此地,你是讓我等委身晉室,居於人下?”

三公子大急道:“大人,諸胡不可與之謀,大人。”

王謨只吩咐道:“帶下去。”

這時宮中一內侍匆匆過來,將書信遞給王衍,王衍閱罷,大喜。只道道:“如今中常侍嚴震,已俱得宮禁內外,鄴城腹心吾憂。”

隨即向府中死士說道:“王衍,率眾攻取鳳陽、中陽、廣陽三門,全軍列陣彰水北岸以阻冉閔歸路,切斷城中與冉閔大軍一切聯繫。”

“吾自領一部,到李農府中,延請他控制城中乞活軍駐軍。”

王衍大急道:“尚書令,如今我們已盡得鄴城關防,何須李農之力。”

王謨只道:“李農在乞活軍中聲望不下於冉閔,如今鄴城之中唯有李農方能把控大局,吾等必要奉李農為尊。”

王衍只道:“也罷,就看襄國的之兵能否牽制冉閔大軍,若冉閔大軍回都,不知道這兩三千人的死士能否控制局面。”

王謨只略顯輕鬆的笑道:“王侍中,多慮了,如今之勢幾如先朝高平陵之變,冉閔如今託大,我等只要奪取鄴城城防,挾其母王氏,妻董氏,敵自潰。”

此時鄴城全城戒嚴,皇宮之內,宮禁森嚴,中常侍嚴震、趙升盡遣人封閉宮門,旁人不得出。

宮城之內,太武殿內,嚴震,趙升、王謨三人已俱在一起等候,只等王衍‘請’李農一道,發佈召命,。

只是一人小內侍過來,向嚴震稟道:“李農已到鄴宮端門。”

嚴震起身向眾人說道:“諸位,李農來此萬事皆備,吾等圖謀大事在此一舉。”

不錯,王謨只上前摸了御座道:“今鄴城之內數易其主,不知這御座之上,再坐之人是何人。”

王謨笑道:“形勢所迫,李農只能委身於我等。”

這時小內侍只神色緊張,慌張道:“是李農自行前來,不見王衍。”

王謨疑惑道:“王衍呢?”

“王衍,在此!”只見一身影出現在殿門,只右手擒着一個血淋淋的布袋,正是李農。

其身後卻有一個英子少年,一旁的嚴震眼尖,認出來了說道:“那人,那人是陛下身邊的中庶子栗特康。”

只見李農只一回手,那布袋只扔在地面之上,正是王衍的頭顱。

王謨只站立不穩,旋即厲聲說道:“李司空,你,你竟對王衍下此毒手。來人啊,將此禍首給我砍了。”

王謨身旁有幾個死士剛要上前,卻聽見栗特康大聲呵斥道:“切莫做了漢人士族的走狗。”

死士只一愣,只見栗特康旁邊的一人近前一步說道:“哥,吾等已經反正,已經有了活路,休要做幫凶了。”

那些死士卻是狐疑,王謨厲聲咒罵道:“什麼活路?休要聽他妄言,冉閔不會輕饒汝等,快,快殺了他。”

那些死士原本已知沒有活路,此時聽到一線生機,譬如驚濤中有一葉扁舟,幾欲死死的抓住,只棄刀劍,上前說道:“吾等願歸。”

只一瞬間,李農旁邊的軍士上前,俱將王謨、嚴震、趙升等擒拿,押下去。

王謨經過李農的身邊,只笑道:“李司空,我今日就戮,恐怕你也活不了幾日了。”

李農旁邊的大公子,只鄙夷的看着王謨一眼說道:“垂死掙扎,亂人心智,帶下去。”

旁人只將王謨等拉出殿外,只聽到,“噗”的一聲,三人齊齊的人頭落地。

三公子此時從外面一瘸一拐的走過來,笑道:“此等人死不足惜,今內患皆除,父親當無憂矣,吾等早點啟程回歸晉室。”

大公子心中卻有戚戚卻是言道:“到底是三朝重臣了,落得如此結局,吾輩豈能如此無動於衷。”

三公子笑道:“大哥,你是想多了,這亂世,不知到幾時才是個頭,能顧全自身。”

隨即向旁邊的栗特康躬身謝道:“多謝中庶子,吾等終於可以脫險了。”

三公子只往李農那兒過去,說道:“父親,我們得好好感謝中庶子。”

李農倒是心中有城府,也不見喜悅,只推手三公子,來到栗特康跟前,問道:“胡漢宿怨,積壓日久,魏主冉閔雖大赦天下,然諸胡之中任對乞活軍抱有敵意,且不知中庶子給他們什麼承諾。什麼‘活路’”

栗特康只言道:“誠如李司空之言,給了他們條‘活路’。”說完栗特康的臉陰晴不定,似風暴前的濃雲。

李農瞬間警覺,言道:“吾不足惜,只盼中庶子能看在我保全諸位的份上,也放我的兒子們一條‘活路’。”

三公子這時湊過來,戲謔道:“父親,說什麼呢,如今還什麼活不活的,已經脫離險地了。我看啊,這晉室也不用再去了。”

這時大公子也察覺出異樣,忙道:“三弟,休的多言。”

這時一隊反正的死士圍住李農父子幾人。只聽到栗特康說道:“李大人為國盡忠,手刃反賊數人,不幸被王謨所傷,傷重不治而死。”

“果然。”李農,大笑道,“看來胡漢不能同,只能是一場白日夢。”

栗特康大喊道:“姚益、姚若,送李大人一家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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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十六國之燕鳴初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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