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劉整

漢江邊上，一人一馬緩緩而行，馬上坐着一位年過四旬全身鎧甲的將軍，他看着面前波浪滔滔的漢江，眉頭緊鎖、一言不發。幾個隨從遠遠落在後面，不敢打擾將軍思考。

這位將軍正是南宋名將劉整，此時的他感覺進退兩難，望着默默不語的江水，他的思緒竟回到了孩提時代。

他是一個孤兒，生在亂世，父母的印象都已經十分模糊，只記得老家在樊川。很小很小他就加入了當地的丐幫混飯吃，但丐幫也非人人都是俠義之士。他每次要來的飯食，總須先孝敬他的“頭兒”。有時候要得少了，還少不得挨一頓拳腳。

整個童年他都在飢餓與傷痛中度過，直到他遇到了那個號稱“江東蛇王”的八袋弟子黎生。那一年黎生從江東派到京兆做分舵主，當時樊川也屬於京兆分舵。他清除了那些吃裏扒外的丐幫弟子，劉整終於得到了解救。

黎生見他年紀幼小又瘦骨嶙峋，就傳了他一些強身健體的粗淺功夫，但劉整卻勤學苦練進步遠超其他弟子。後來黎生卻因為丐幫內鬥，憤而自殺，劉整也失去了保護傘，丐幫又漸漸出現了一些欺上瞞下的敗類。

終於有一次，劉整憤怒之下殺了欺負他的一個四袋弟子，逃出了丐幫。一位鶴髮童顏的道長救了他，還根據他自己的姓氏給他起名劉整，並教了他許多玄門正宗武功。直到後來這位道長仙逝，他才知道他竟是全真教的長生真人劉處玄。

再後來他就從了金軍，從低級士兵做起，弓馬越來越嫻熟，官越做越大，但部隊打仗卻總是輸。有部下勸他，金朝已經腐朽不堪，且他是漢人，理應報效大宋。他才率軍投了大宋，成為一代名將孟珙的部下。

他身具玄門正宗內功，根骨奇佳加上多年的修鍊，竟成為了大宋軍中第一高手，孟珙對他非常賞識。

孟珙攻打金國所屬信陽縣，劉整任前鋒，在一天夜裏派出驍勇戰士十二人，渡過城河登上城牆，發動突然襲擊。仗着自己軍中第一的武功，生生活捉了守城的將領，派人向孟珙告捷。

孟珙大為吃驚，他認為五代時後唐李存孝率領十八名騎兵攻克洛陽，這已經是奇迹，而今劉整的兵更少，竟然能佔領信陽，便在劉整軍中的旗幟上寫上“賽存孝”三字。多次提升任潼川十五軍州安撫使，知瀘州軍州事。

然而好景不長，孟珙死後他又一次失去了保護傘。由於出身“北地”，在南方將領為主的大宋他遭到排擠。大帥呂文德非常忌妒劉整，凡是劉整獻上的計策，往往加以阻擾，他立了功也不上報。因為俞興與劉整有矛盾，呂文德便命俞興為四川制置做他的頂頭上司，便於打擊他。

而這一次，卻命他千里迢迢領兵馳援。到了漢江邊，部隊人困馬乏，派人去跟襄陽城聯絡卻泥牛入海、杳無音訊。現在前面是一望無際的蒙古營帳，背後是濁浪滔滔的千里漢江，自己進退兩難。進，以卵擊石；退，必遭呂大帥軍法處置，一樣身首異處。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忽然兵士來報：“劉將軍，襄陽城有使前來。”劉整大喜：“傳！”

來人是一位的少年，雖然身形高大，但面若冠玉、唇紅齒白，倒似一位文弱書生。劉整有點驚異，問道：“不知小哥兒怎麼出的襄陽城？”

來人正是歐陽瀟瀟，他一抱拳：“回劉將軍，小人是襄陽民壯，奉郭大俠之命而來。小人昨日深夜從襄陽北門偷偷吊下城牆，殺了幾個放哨的蒙古韃子，

從北面迂迴了一大圈才趕來的。”

劉整連連點頭：“小哥兒年紀輕輕，藝高人膽大，單人突破十里大營，令人佩服。不知道郭大俠有何良策教我。”

歐陽瀟瀟看了看周圍的軍士，劉整會意屏退了左右。歐陽壓低聲音說道：“郭大俠叫小人告訴將軍，不必前往襄陽。”見劉整似乎不信，便掏出郭靖親筆信遞了過去。

劉整接過一看，只有“如歐陽瀟瀟壯士所言。郭靖”這幾個字，顯是怕信件落入敵手而泄密。郭靖守襄陽城多年，與軍中大將早有交往，他的字劉整是識得的。

歐陽見他疑心已去，繼續說道：“郭大俠叫劉將軍在上游渡過漢江，迂迴到樊城，那邊駐紮的蒙軍很少，擊潰之後迅速渡江，進駐樊城，跟襄陽形成犄角之勢。襄樊一體，將軍守樊城即是守襄陽，也不算違了軍令，若樊城有失，襄陽也難獨全。”

劉整沉吟道：“此計甚妙，但郭大俠可知這樊城守將呂文煥乃呂文德之弟，與某素來不和，若是他不讓我軍入城，那可就作繭自縛了。”

“這個啊......郭伯伯沒跟我說呢，只叫我便宜行事......”沒打過仗的菜鳥屬性讓歐陽也慌了起來。

劉整沉默不語，顯然一個難題解開又有了一個難題。假設到了樊城下，呂文煥可以有諸多理由可以不開城門，比如說謹防有詐啊之類的。而自己若強攻且不說能不能拿下，那也是公然造反啊。

歐陽瀟瀟心思亂轉，無非是歷史、小說里的情節，終於有了主意：“小人有一計，請將軍參詳。”

“說！”

歐陽小聲說道：“咱們渡江之後，由小人帶一小隊人馬，說是郭大俠派來助戰樊城的。我有郭伯伯那沒頭沒腦的信，呂文煥識得他的筆跡，必然放我進城。等我見他的時候，他若不肯開城，我就挾持他逼他開城。”

劉整疑惑地看看他，說道：“小兄弟可有把握能挾持呂文煥？”

歐陽見他不信自己，假裝謙虛地說：“小人得郭伯伯恩遇，傳與我降龍十八掌掌法，理當可行。”

郭大俠武功名滿天下，降龍十八掌更是如雷貫耳，這個年輕人居然會此等絕技，劉整自是打消了顧慮。但仍是問道：“若呂文煥抵死不從，如之奈何？”

歐陽微微一笑，用手掌做了個划脖子的動作說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大丈夫須當機立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