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林間襲殺

卡拉迪亞大陸，卡拉迪亞歷1084年三月。

落日的餘暉灑滿巴旦尼亞的山林，林間的樹葉搖曳着，一陣微風吹過，激起一片金色的林海。

但澄黃色的陽光很難穿透這一片片茂密的叢林，一支十一人的瓦蘭迪亞農民商隊在林間艱難的逃竄着，正如這落日的餘暉一般無力。

“嗖！”一道箭矢從後方的叢林中射來，貼着一名壯碩漢子的臉直直的插入到商隊的馬車箱上。那名壯碩的漢子兩腿一軟，差點癱坐在地上，“拉法爾老爺！他們又追上來了！”漢子望向後方驚恐地喊到，四周的人們也神色劇變。

“別慌！特雷已經騎馬回去求援了，大不了分開跑，不要這一車貨物便是！”拉法爾趕緊穩定住眾人，拉法爾是瓦蘭迪亞王國埃蒂爾菲德村莊的頭人，也是當地最大的地主。拉法爾也想不到，本來是一次很正常不過的進城商品交換，在回村的路上竟然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大規模劫匪襲擊。這位於巴旦尼亞、瓦蘭迪亞與西帝國交界處的地區，雖然動蕩不安，劫匪、逃兵聚集，但他們這種小村莊的商隊，貨物極少，只是一些普通的農用具與糧食種子，根本不會招惹到三十人以上的劫匪襲擊。

這十一人拉着馬車踉踉蹌蹌逃竄着，後方的深邃黝黑山林終於將夕陽吞噬，數十道人影從林間湧出，為首一人率先現身，身材短小精悍，右手提着一把彎刀，刀身彎曲成一個極為鋒利的角度，刀柄的馬首像是庫塞特風格，瘦削的臉龐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此人拿起短刀舔了一口刀尖上的血，嘴角扯起一抹嗜血的微笑，說道：“嘿，你們可真能跑啊！”

話音剛落，深林中竄出的許多人影立馬從黑暗中現身，以一個半圓弧陣型井然有序包圍向拉法爾眾人，他們個個拿着彎刀，戴着黑色的蒙面巾。

拉法爾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年輕時曾在瓦蘭迪亞的領主軍隊中服役，他深知目前已經很難繼續逃跑，如若分散逃跑，眼前這支組織有序的劫匪團伙定會一個個追上擊殺。如今，只有在原地列陣抵抗，等待援軍的到來，尚且有一線生機。“所有人，圍繞馬車成圓陣！”拉法爾一邊大吼着一邊將馬車停下，四周的村民們看着越來越近的匪徒，臉上的慌亂也漸漸被驚恐所替代，不過曾經在村莊裏接受過基礎戰鬥陣型訓練的村民們，還是很快完成了圓陣的組建。

手持彎刀的劫匪們已經圍了上來，個個都是凶神惡煞之徒，村民們拿着乾草叉、鎚子與他們對峙，只有寥寥幾人手中有刀劍。“你們到底是誰？”拉法爾站在圓陣中央，對着那個精瘦男子說到，聲音中有着一絲竭力隱藏的驚懼。

“嘿嘿，死人還這麼多問題啊！”

這伙的匪徒首領也就是那精瘦男子輕蔑一笑，似乎殺死這一隊村民商隊，就像是碾死一群螞蟻一樣簡單。精瘦男子將彎刀反手提到腰間，看着周圍向圓陣緩緩靠攏的劫匪們，再次露出一抹嗜血的微笑，輕聲說到：“拿錯了東西，就得死啊...”

話音剛落，包圍上去的劫匪們已經殺了上去，一柄柄彎刀泛起寒光，向村民們揮砍過去。雙方剛一短兵相接，圓陣當即被擠壓的收縮，劫匪們的彎刀像是收割生命的死神，當即擊殺掉兩個村民，若不是四位身強力壯的村民拿着叉子，利用長桿武器的優勢，向著圓陣的四個方向揮舞，村民早已傷亡慘重。

“不好！這些劫匪怎會這麼兇悍！”拉法爾心中大驚，哪裏能想到雙方剛一短兵相接，

村裡這十幾個精壯的漢子就出現了敗勢，以往他們也曾遭遇過劫匪、逃兵，但那些散兵游勇通常不過是灰溜溜的丟下同伴的幾具屍體空手而去，這一次，明顯遇到了極難度過的難關，說不定這支村民商隊，沒有幾個人能夠活着回去！

“哈哈哈，都他媽去死吧！”

“幹掉這些瓦蘭迪亞的下等人！”

“老三，你省點力氣吧，殺這些人費這麼大力氣幹什麼。”

劫匪們戲謔的笑着，但手中彎刀卻絲毫沒有半分減速，不斷的揮舞，每一次出擊，都有村民被擊打掉武器或是被砍出血淋淋的傷口。

精瘦男子看手下人玩的挺開心，心中的殺戮之意也漸漸被牽動，他舉起馬首彎刀，對四周待命中的劫匪說道：“行了，你們一起上吧，趕緊把東西拿回去完事兒！”戰鬥圈之外的劫匪們聽到首領的吩咐，一個個摩拳擦掌，抽出刀鞘里的彎刀，“噌噌噌！”林間的刀光快速增加，正當他們欲進入戰場時......

“嗖！”

一道箭矢破空而來，帶着一陣勁風，直直的射入一名正欲揮刀的劫匪腦門，這劫匪應聲後仰，直直被箭矢上的勁氣衝擊向後倒射到人群中，頓時砸倒一大片劫匪。

“嗖嗖嗖！”後方的山林中射出一排箭雨，每一道箭矢都如死神的利刃一般，收割掉一個劫匪的性命。正在與村民交戰的劫匪們陣腳大亂，立即停止砍殺警惕四周，更有膽小的甚至往後撤了幾步。“盾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得精瘦男子微微一驚，旋即指揮部下架起盾牆，若是再被箭雨來上一波激射，恐怕手底下就只剩一半的人了。

可想像中的第二波箭雨並未來臨，村民們身後的那一片剛被箭矢劃過的空間再度陷入寧靜，一些村民獃獃的站住原地，這突然其來的救命箭雨像驚堂拍一般，“啪”的一聲讓人驚訝卻又沉寂。對於劫匪們來說卻是突如其來的驚嚇，縮在盾牆後面，雖然都是一群嗜血之徒，但在突如其來的死亡面前，沒有人不會出現恐懼，更何況前方根本沒有敵人出現，有的只是一片黑壓壓的深林。

拉法爾望向射出箭雨的後方，心中漸漸安定下來，袖袍里一直緊握着的手也漸漸鬆開，想到：“估計是那小子到了，或者是附近領主的衛隊......真是天不亡我等。”拉法爾雖然鬆了一口氣，但老道的他還是叫眾人鞏固圓陣，危機尚未解除，任何的鬆懈都是自取滅亡。

相比拉法爾的安定，那精瘦男子心中開始增添起疑惑:“這個村子離薩哥特這等大型城市很近，難道是國王的城市衛隊趕到了？”再結合剛才那陣有力的箭雨，殺傷力充足且發射時間整齊，確乎是一支訓練有素的士兵隊伍才能做到的。精瘦男子本就生性多疑，加之後面那支隊伍一直隱藏在黑暗之中，明顯有一位明智的統領在指揮，這慢慢暗沉的森林中，相比一隻在明處咆哮的猛虎，隱藏在黑暗之中的毒蛇才是最令人恐懼的。

雙方再次對峙了約莫一分鐘，就在有的村民沉不住氣，再次兩股戰戰、幾欲後撤時，精瘦男子終於按耐不住心中愈加濃郁的不安，向周圍的屬下下令到：“罷了，今日先撤。”四周的劫匪卻心有不甘，“老大，刀口的血今日還沒飲夠！”“是啊老大，東西還沒拿回來，真就這麼走了？”......精瘦男子聽着這些此起彼伏的反對聲，也沒有說話，只是從腰間裏取出一把匕首。

那匕首柄被黑色的綢緞包裹着，匕刃上有着令人心悸的鋸齒，一看便知道是一把殺人利器，一朵紅色的彼岸花被畫在匕面上，栩栩如生，彷佛在妖異地綻放。周圍的劫匪看到精瘦男子手中的匕首，立馬單膝跪地，低下頭，右手握拳放在胸前，低聲說到：“艾爾喀硫斯。”接着，劫匪們開始如潮水一般退去，沒有誰再看向後方的一眾“獵物”。待到最後一名劫匪消失在視線中，村民們再也撐不住，一大片坐倒在地上，額間不停的冒出冷汗。

拉法爾向後方林**手道：“是哪位大人路過，救了草民們一命！”只見林中的陰暗裏走出十幾位手持簡易長弓的年輕人，衣衫簡樸，臉上掛着年輕人應有的青澀，為首的一名年輕人，身材高大，有着兩米的身高，全身肌肉極其發達，將上半身的衣衫撐的爆裂開來，只剩寥寥幾塊布覆蓋其上。這年輕人龍行虎步，像一座小山一般，走起路來帶着一股勁風，壓上前來用其醇厚的嗓音道：“拉法爾叔叔！現在沒事了，咱回村去吧！”

“赫拉克？怎麼是你們？”

“好小子，來的可真是時候！”

......

村民們看到這群自家村裏的年輕人，有的驚也有的喜，有的經歷死裏逃生后趕緊跑去擁抱自家少年。拉法爾一笑，上去衝著赫拉克這鋼鐵般的胸膛打了一拳，說道：“哈哈哈哈，還好你們嚇退了這群劫匪，再遲點就等着給我老頭子收屍咯！”拉法爾按耐不住心中劫后逃生的喜悅，“對了，你這楞頭小子是怎麼想着躲在暗處射冷箭的？”“大哥叫我們這樣做的，真麻煩，出來幾刀砍死那些劫匪不就完事了！”赫拉克撓撓頭，一副十分不解的樣子。

拉法爾就知道這必定是赫拉克那年長一歲的哥哥想出來的計策，隱藏在暗處放冷箭，加上這些青年純熟的箭術，在黃昏的襯托下，讓敵人很是忌諱，生怕遇上一支軍紀嚴明的領主衛隊。幸好，那群劫匪的首領足夠的多疑，若是一個粗莽的首領，讓手下不顧一切的繼續拼殺，那他們一行商隊加上黑暗中一群涉世未深的年輕人今日多半凶多吉少。

“赫拉克，先回村吧，你哥在哪？”拉法爾一邊說著，一邊指揮村民們繫上貨繩啟程，臉上的驚懼也蕩然無存，能在這戰亂年代守住自己的地和產業，他的心理素質無疑也是過硬的。

“不知道啊，哥哥安排我們在這密林中伺機放箭后，他就不知道走哪裏去了，拉法爾叔叔你也知道他嘛，一向神出鬼沒的。”赫拉克沒有在意什麼，但拉法爾卻皺了皺眉。

言畢，驚魂未定的一行人往村中行去，以月色為衣，漸漸消失在這片密林中，山林又恢復了靜謐，只有草叢中的小蟲在低鳴，但這一地的鮮血，證明着剛剛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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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倫丹，這個狠辣的精瘦男子，即是剛才那伙劫匪的首領，他在手下撤離后，又返回了剛才的戰場。科倫丹藉著樹間瀉下的月光，探查着拉法爾一行人離去的足跡，心想：“腳印混亂，且並不是瓦蘭迪亞制式部隊的軍靴印，看來真是我多慮了。”

科倫丹沿着痕迹跟了上去，試圖找到那民兵商隊的目的地，忽然，一道年輕的聲音傳來：“喂，大叔，你最好還是不要跟上來噢！”那聲音很清脆悅耳，帶有年輕人獨有的朝氣，同時又蘊含著一絲涼意，使人感到若有若無的威脅。

科倫丹循聲望去，這漆黑的樹間卻什麼也看不清，巴丹尼亞叢林太過茂密，別說月光，即便是盛夏的陽光也有些無力。科倫丹刀尖舔血多年，豈會害怕言語上的威脅，他又往前走了幾步，那聲音又傳了過來“大叔，你說，這黑暗中的暗箭你能看清嗎？”這次是從另外一個方位傳來，話語加依舊平靜，科倫丹卻心中微震：“這次是遇到林中的毒蛇了，不聲不響中就變換了位置，速度極快。”加上科倫丹目前的位置極差，正處於樹木稀少出，月光將他暴露在明處，科倫丹也是林間好手，知曉在夜晚的深林中，誰處在明處，基本上半條命就交到對方手裏了。

“混賬小子，夠種就出來說話！”科倫丹拔出了腰間的彎刀，-微微側身，作好防禦姿態，以應對隨時可能襲來的暗箭。可四周依舊靜悄悄，不作任何聲響，彷佛時間凝固了一般，雙方像是極有默契一般，知曉如此情況下，主動出擊的人絕對不會佔有優勢，明處的不敢動，暗處的不敢暴露自身方位。

就這樣雙方僵持了約莫十分鐘，月亮似乎也對二人的僵持頗感無聊，隱入了雲中。科倫丹豈可放棄如此好機會，迅速將身形隱入旁邊的陰影中，靜步輕移，離開了這片區域。科倫丹知曉今夜是誰也奈何不了誰了，在這漆黑的山林中，且不說能不能擊中對方，僅是打鬥所發出的聲響引來一些林中猛獸或毒物，就足以讓兩人往地獄走上一遭。

待到移動到足夠遠的位置后，科倫丹嘴角一揚，出言挑釁道：“小子，記住你的聲音了，脖子洗乾淨等着老子來取你的人頭！”說罷，科倫丹也並不等待回應，轉身疾速離去。待到科倫丹離去后約莫五分鐘，站在一棵大樹上的少年終於鬆了一口氣，與城府頗深的匪徒博弈，總歸是讓人精神緊繃的，他放下斗篷上的帽子，露出了年輕的臉龐。

這是一張俊美的臉，瘦削的臉頰與挺直的鼻樑，深藍色的瞳孔看起來十分妖異，潔白的月光失去了帽子的遮擋，照在少年青澀的臉龐上，將原本就白皙的皮膚顯的更加潔白，像極了卡拉迪亞大陸傳說中神秘、高貴且美貌的不死血族。

少年跳下大樹，往着埃蒂爾菲德村莊的方向走去，他不知道的是，今晚開始，這個二十一歲的少年——帕修斯·奧德加德，即將走上一條屬於自己的傳奇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