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裂

憑空響起的聲音進一步刺激劉路本就緊張的神經，他隨手拿起床頭已經結了好幾張蜘蛛網卻不見蜘蛛的枱燈，向走廊走去。

走廊里空無一人，只有一面鏡子，靜靜地躺在開裂的地板上，剛剛玻璃碎裂的響聲從這裏傳出來的，但劉路撿起來一看，鏡面缺完好無損。

“記錄：這裏也許……算了，我現在有點混亂。我要先緩緩。”

劉路撫摸着鏡面，這面鏡子他有印象，這是他媽媽的東西“但它應該碎掉了呀。”如果這是他夢境中的映射，對他來講，印象最深的應該是這面鏡子摔破時割傷他的事情。

為什麼在這裏它反而完好無損，剛才也有聽到玻璃碎裂的聲音。

不知道為什麼，最近他明明應該無比熟悉的房子透出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也許這裏的穩定性比他們設想中的要低。劉路嘆了口氣，這也正是他這種測試人員的作用。

“記錄：補充，部分物件狀態和我的記憶產生微小偏差，我個人推測是因為某些外力因素或認知偏差造成的。”

“記錄：我即將對當前夢境進行更深一步的探索，我準備離開當前所處的空間。”

劉路需要收集更多數據，他準備離開這間讓他感到不安的房子。

離開前，他鬼使神差地拿上了那面鏡子。

打開門外面昏黃的燈光照亮了走道，走道看起來很新就和劉路離開的時候一摸一樣，和剛剛變得無比破敗的房子產生鮮明對比。

理論上說，只要劉路附近的地方，都會衍生出具體的場景，大體上離他越近就越接近他主觀意識上的現實。

劉路略一思量，最終決定去樓上，理論上講夢境裏除了夢的主人以外是沒有人的，準確來說是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人”。和其他生物一樣，夢境中人也都受到了夢境主人的主觀影響。

剛剛頭頂傳來的腳步聲，大概率只是他對之前樓上鄰居的的印象的衍生物，但他仍然想去一探究竟。

“記錄：我正在前往印象中應當有人地方走，經下來會嘗試跟夢境中的“人”接觸。”

“好了，讓我們出……”

“額……記錄：有沒有說過如果在夢境裏遇到一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該怎麼辦。”

劉路和劉璐在走廊上大眼瞪小眼，過了一會，兩人同時反應了過來。

劉路向著那個突然出現自己走去，而劉璐則做出了他意料之外的舉動“呼叫，請求脫出。”

就在劉路的手碰他的前一刻，劉璐憑空消失在了原地。

“什……”劉路愣了一下，馬上跟着喊道“記錄：請求脫出。”……“重複，請求脫出。”……

恐懼，一個令他顫慄的推測冒了出來。“王洪慶！看看呼叫板！我還在裏面，剛剛出去那個不是我！”

哐當的一聲，身後的電梯門突然打開，一陣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有沒有一種可能，剛剛出去的那個就是你。”

“王洪慶？為什麼，不對。”劉路定晴一看，“王洪慶”在向他走來時已經變成了他的樣子。

“站在那別動！”劉路抓起門邊的花瓶，雖然不知道這在夢境中到底有沒有用，但也好過沒有。

“你是誰？或者說你們是誰，是晨曦聯合的人？”現在劉路第一時間想到的理由就是，自己被黑了。究其根本，“星夢”本就是電腦和人腦連結的產物，雖然前沿，雖然在不久前產生，但不代表沒有被黑的可能。

如果當時外面有人配合的話也許真的可以做到這種對人腦夢境的入侵。

而會幹這種事的人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公司的老對手“晨曦聯合”。也許是他們買通了科研人員來進行干擾。

“你們這是在犯罪，這可能對我的大腦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新出現的那個“他”面帶微笑，一步步向劉路走來。

“站住！”劉路高喊道。但另一個他仍然步步緊逼。隨着他不斷靠近，劉路最終還是再一次關上了大門。

隔着一道玻璃門，兩個人四目相對，另一個他在門口臉上掛着冷笑，露出了藏在身後的尖刀，把刀抵在玻璃門上，輕輕一劃，轉身離去。

看着他轉身下樓，劉路不禁鬆了一口氣，正在他還在考慮下一步應該怎麼做的時候，腹部突然傳來一陣疼痛。

他不可置信的想要轉身，但第二刀第三刀，已經劃破了他的側腰和脖子。

對方把他按到牆上，砍了一刀又一刀，直至鮮血徹底染紅了他的衣襟。

劉路的雙手無力的垂下，左手上的鏡子滑落到了地面，隨着清脆響聲劉路徹底失去了意識。

在無意識的黑暗當中，他感到自己的身體不斷下墜，一幕又一幕模糊不清的圖像在他的面前閃過，又紛紛消失。

最終一道黑白色的線條在他的面前出現，然後他看到了——光。

“你終於要醒來了，不過看來你又失去了些東西。”一道陌生的聲音在他混濁不清的大腦中響起，儼然就是他入夢時聽到的那一道。

劉路睜開迷濛的雙眼環顧四周。“我還活着。”他輕聲說道，不像是驚訝，更像是在自我確認。

他又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這個他本想留下，又不得不離開的城市。這條他以前每天都要走過的街道。

一面開裂的鏡子正靜靜的躺在他身邊，映照出他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