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戮，夜的序章

俯身在鳶兒身前，柔荑翻覆輕托起一雙玉手，沈璃用冷峻的目光仔細打量着手上的特徵。

這雙玉手雖然看上去柔弱無骨，觸摸之下方可發現，經絡強勁堅韌，虎口處、指關節處、掌心處都略有微微薄繭，顯然是常年張弓搭箭、舞刀弄槍所致。

在結合適才鳶兒閃躲騰挪的身法來分析，便不難看出其武功的底子，由此分析，此女若非武將之女，便定然就是獵戶出身。

“獵戶的女兒？”

面對着那如白玉般雕刻的精緻面孔，鳶兒抿了抿嘴角，最終輕輕點動了下巴，不知怎的，雖然沈璃神色冷漠孤傲，但在鳶兒看來，卻比起吳璋、卞喜這些笑嘻嘻的大男人更能讓她感到心安。

在沈璃的詢問下，僅僅是稍作猶疑，鳶兒便將自己的來歷對着眾人盡數道來。

原來，鳶兒正是這廟林村本地人，出身獵戶世家，平素就跟着父親在附近山中打獵為生，可不知為何，今日下午楊定突然帶着兩百餘西涼軍從天而降，除了村中年輕的姑娘們，不由分說將所有村民殺了個乾乾淨淨。

“趁着守衛忙碌的功夫，我和兩個姐妹挖開屋頂逃了出來，可沒曾想掉落的塵土驚動了守門的賊軍，這才一路從村中追殺我們至此，可惜……”

說到這裏，鳶兒眼中星光點點，不過這悲傷之色僅僅是一帶而過，隨即便恢復了堅強憤恨的神情。

“想報仇么？”

“想，我一定要親手殺了楊定，給我父親，給姐妹們報仇！”

鳶兒篤定的神情真摯坦率，毫無偽裝，對此，沈璃同葉楓對視了一眼后，最終選擇了相信鳶兒。

從袍袖中取出一把匕首丟在鳶兒懷裏，沈璃站起身來，玉顏之上已然殺機盡顯。

“拿好，跟緊我！”

倩影閃動，伴隨着習習香風，沈璃已然向著樹林深處，那幾名追擊鳶兒的西涼軍方向飄然而去，緊攥着手中的匕首，鳶兒遲疑片刻，隨即心下一沉，也快步跟了上去。

“看情形，有人要倒霉了！卞大哥，派幾名機靈點的兄弟沿着村子周圍打探一下！”

盯着沈璃二人遠去的身影，葉楓戲謔的口吻引的眾人一場鬨笑，當下，心中已有計較的葉楓吩隨即咐安排眾人就地飲食休息，只等沈璃回來，便立刻將心中計劃付諸實踐。

樹叢中，五名西涼軍呈扇形列開陣勢，相隔熟步距離各自謹慎的搜索着，這種陣型最大的有點便是在於，一旦五人中的任何一人遭遇襲擊，其餘四人都可以快速支援。

“活見鬼了，明明看見往這邊跑了，怎麼就沒了影呢！”

將手中長矛探進灌木叢中用力戳刺了幾下，隨後仿若發泄一般用力橫打了出去，激蕩的樹葉漱漱而落，嘴裏則罵罵咧咧嘟囔個不停。

“娘的，就說活見鬼了，這長矛是……”

將周遭林木擊打的枝葉亂顫，木屑橫飛，這名西涼軍向著樹叢深處猛地一刺，本以為可以捅個對穿，結果長矛剛一沒入樹叢，竟如同陷進了流沙一般被迅速吞噬不說，連帶着人高馬大的西涼軍士也被帶着向樹叢深處滑去。

“哥幾個，這樹叢……哎！”

話音未落，周遭正在巡視搜查的西涼軍們只感到身後一陣疾風掠過，隨即便聽到一聲仿若踩空般跌了一跤般不由自主發出的嚎叫。

轉身看去，只見那原本喋喋不休的西涼軍士身軀已然被樹叢整個吞噬，完全沒入到了枝葉當中，枝葉亂顫，

蟬鳴不止，正疑惑間，卻只看到樹叢后一道血色弧線閃過，好似球狀的物體凌空滾了幾滾，最終跌落在餘下四名西涼軍的腳前。

“娘的，是朱小五！”

雖然已經血肉模糊，但有眼尖的軍士還是一眼看出，這人頭正是剛才被樹叢吞噬進去的袍澤兄弟所有，可話音尚未落下，四周已然香風驟起，皎皎月光之下，沈璃舞動倩影倏然間已然出現在四名西涼軍的身後。

“噗！”

金輝循着匕首的鋒刃流淌彙集成一道耀眼的光斑，隨着一聲悶響，被精準的送進了身前軍士的后心之中，當寒芒再現，金輝已然被血色浸潤個碧透，裹挾着死亡的氣息，猶如暗夜幽靈一般向著臨近之人再度撲了過去。

“什麼人……”

鋒刃嗡鳴，演奏出屬於幽冥的樂章，幾乎是在那軍士轉身的同時，一襲倩影猶如鬼魅般驟然進抵到了對方身前，尖銳的匕首割裂空氣的阻滯，細密奪目的白色閃電沿着軍士的脖頸稍一勾勒，優美駭然的血線便自沈璃的美眸之中綻放生成。

疾厲的破空倏然落下，原本掌握在沈璃手中的匕首竟是爆射而出，悶聲響起，身影傾頹，電光火石之間，沈璃一氣呵成，連殺三人，這鬼魅般恐怖的速度身法，竟直接將最後一名僅存的西涼軍士嚇得手腕一松，直接把長矛丟在了地上。

“別過來，你別過來！”

蹭地拔出腰間佩刀，殘存的西涼軍士眼神驚恐的望着沈璃，已經鬆軟的下肢不住的後腿，此刻，面前這傾國傾城的容顏在他看來，竟如同鬼剎羅修一般猙獰可怖，毫無欣賞的閒情逸緻，唯一的念頭，便只有活下去，活下去。

“爹，、姐妹們，鳶兒給你們報仇了！”

就在那軍士脊背貼近樹叢的那一刻，嬌聲驟起猶如驚雷般在其耳邊炸裂開來，伴隨着一聲拼盡全力的吶喊，刺透骨髓的劇痛自軍士后心處猛然傳來，一下，兩下，三下……

很久以後鳶兒曾經回憶起第一次殺人時的場景，據她所言，當時大腦一片空白，除了仇恨，更多的還是緊張和和恐懼。

看着面前高大的身影，她唯一的念頭便是瘋狂的刺出手中的匕首，直到整個脊背面目全非，直到這身形猶如爛泥一般，癱倒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