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現在正是多雨的季節，也是春夏交替之際。

夜晚的溫度不像冬日那麼冰冷，也沒有春夜那麼寒涼。

在一處溫暖地帳篷里，神里蓮見到了這列車隊的主事人，也就是他們口中的‘主君’。

主君是個穿着雅緻、看着就很養尊處優的中年男人，他跪坐在柔軟地蒲團上，手中握着檜扇，朝神里蓮溫和地看過來。

“坐。”主君指了下對面，他掃了眼神里蓮身上的女裝，劃開扇子遮擋了下揚起的嘴角，那是得意又略顯嘲諷和優越的笑容，實在不好光明正大裸露到正主面前，那太失禮了。

感覺到‘主君’有些奇怪的態度，神里蓮疑惑地坐下去，想着接下來大概會和對方一起走一段路，神里蓮爽快地喊了聲：“叔叔好。”

以他現在的年紀，喊對方一聲叔叔完全沒毛病。

“……”中年男人內心高高在上的愉悅降下來了點，他看着神里蓮並不顯陰霾的神色，更加氣悶，索性道：“這段時間與我隨行，等到了耀中就隨你去哪兒。要是你想留下來的話，必須改姓入我族內，成為我歸藤氏子弟。”

神里蓮：“……？”

他霎時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話題怎麼跳躍到要他改姓這裏來了，難道是他聽漏了什麼？

可是——我明明才過來啊！

看着中年男人一副想要趕人的表情，神里蓮連忙說：“叔叔，我不改姓。”

這姓氏對神里蓮有着非同一般的含義，也讓他以前在先名后姓的大環境中脫穎而出。雖然這個世界上的人好像都是先姓后名，讓神里蓮一下泯於眾人，但他並沒有想要給自己換個姓氏的想法。

看出神里蓮不想改姓的決心，中年男人冷笑一聲，“你倒有骨氣。”

我好心好意庇護你，你竟然還不領情。

然後就揮手讓神里蓮離開，他一刻也不想見到這個不識好意的臭小子。

神里蓮只覺得這一趟來的莫名其妙，不過他並不覺得中年男人有多壞，畢竟對方還想要養他呢！

但他並不在意這點，回憶一下自己貧瘠的過去，好像有挺多人在遇到他之後都很想養他的樣子？

……過去的我真是忽略太多人的好意了！

神里蓮小小的暗惱了下，就把這件事給拋到腦後，他忘記拿傘，直接冒着風雨去了早春雪乃那裏。

接下來的自然是和貴族的車隊一起走，俗話說「背靠大樹好乘涼」，跟着這隊馬車走，既不需要擔心吃飯住宿也不需要擔心土匪和浪忍。

多兩個人衣食吃住對歸藤氏來說完全不是事，至於土匪和浪忍，雇傭的日向一族的忍者並不是白拿雇傭金的廢物，他們身手很厲害，解決土匪和浪忍只是小事一樁。

最麻煩的還是前來暗殺這位‘主君’的人，他的敵人也不比常年殺來殺去的忍族少，貴族在這方面與四處樹敵的忍族相比也好不到哪裏去。

但日向也不負自己族群的盛名，雖然比不上千手一族和宇智波一族，可他們也不是什麼籍籍無名之輩。

於是神里蓮一路看着土匪死去、浪忍死去、暗殺者死去，以及武士和隨從偶爾也有所傷亡，路上還有不少逃亡的平民，他們面目大多麻木無望，沒有歸去之處。

“心軟了？”在車隊進入耀中之前，中年主君在馬車上問神色怔然的神里蓮。

神里蓮回神過來，他看向中年主君，搖搖頭，回答：“不。”

——這只是，正是人間，煉獄而已。

耀中是耀之國的首都，神里蓮和早春雪乃應女主人的話在他們的府邸里住了幾天，和神里蓮年紀相仿的姬君天真爛漫，很喜歡來找神里蓮一起玩耍。

在神里蓮要帶着早春雪乃離開的時候，女主人婉轉地問他要不要就此住下來，被神里蓮委婉拒絕，然後他要去告別在家的中年主君。

此時這位主君正在罵忍者的壞話，他見神里蓮來告別，也沒挽留，和神里蓮近一個月的相處無法避免地拉近了他和神里蓮的距離，也不由對神里蓮親近許多。

他像是囑咐自己的後輩一樣，聲音低沉地對神里蓮道：“阿蓮，無法掌控的力量，寧可毀去。”

這是在說忍者。神里蓮乖巧地點頭，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問：“如果掌控了呢？”

“天真。”主君目光沉沉，“連握在手裏的刀劍都能刺傷主人，更別說手握強大力量的忍者！”

“阿蓮，忍者是異族！”他毫不掩飾自己對忍者的殺意和警惕，眼瞳中有着驚懼與惶恐，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令他無法忘懷的回憶，他對神里蓮道：“他們不是人類，是天外來客！”

掌握地位與知識的貴族們各有心思，但唯有在對待忍族這件事上保持高度一致。

有些家族遺失了千年前的歷史，不明白忍者為何出現；有些家族純粹是‘新秀’，根本沒有渠道去了解千年前的事。更何況一千年的時間跨度，真的太長了。

但就算不明白，他們也對忍者有着天然的警惕。因為自己沒有這樣的力量，所以才要更加謹慎。

歸藤家的歷史不曾遺失，這位中年主君知道的事顯然要比很多貴族知道的多。但忍族是異族這種事不能傳播出去，這種說法流傳出去對他們來說有弊無利。

要不是神里蓮實在是合中年主君的眼緣，他也不會對神里蓮這樣關切叮囑。

見神里蓮似乎被這消息驚得呆住的樣子，中年主君忽然緊繃地神經松下去，他說：“既然決定要走，那過兩天再離開，我為你雇傭了忍者，讓他們護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