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昨日春流水
狄良放下酒杯，嘆了口氣，將下午母親給自己打電話的事告訴了趙元成。
“是這樣啊！我勸你早點坦白從寬吧！你說說你，咱們都畢業五六年了，到現在你連個正式工作也沒有，你能和家裏人瞞到什麼時候啊！”
“怎麼，我現在這樣不好嗎？有吃有住，房子也買了，也有自己的事業……”
“你可拉倒吧！說實話我真是搞不懂你，畢業以後為何不在警界混碗飯吃？憑你的能力，怎麼也比我強吧？即使你不想從警，那也找個正式工作啊，我就搞不懂你為何偏偏當起了古董販子。你有那個實力嗎？”
“嘿嘿，這你就不懂了吧？干我這一行，咱們所學的都還真能用得上。在辨認老物件之前，首先得要判斷人。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察言觀色很重要啊，甚至可以說，看人準不準，就決定了古玩的價位。現在的收藏界市場這麼大，狼多肉少，不少老行家都隱藏身份，扮豬吃老虎呢。咱們學刑偵的啊，就能看出對方到底是個什麼角色。還有啊，現在在收藏界，造假已經公開化了，可以說，現在市面上的老物件，百分之九十都是假的。各種造假做舊的手段層出不窮，連老玩家也經常打眼中招。這時候啊，咱們學的鑒證技術專業知識便派上用場了。不是和你吹，現在我這雙慧眼，看東西從沒走過眼。做這一行啊，就是靠運氣，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我啊，偶爾撿撿漏，也就衣食無憂了。現在我這不也有車有房了嗎？比你能差到哪裏？”
“哎哎哎，別說了，我可對你倒騰的那些破爛沒興趣。我只是你有點可惜……”
“可惜什麼啊？別的不說，我現在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歇着，完全看心情，你能嗎？我可不知道比你自由多少呢。”
“說的也是。哪天我干不下去了，就找你混！”趙元成和狄良碰了一下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哈哈，那恐怕就難嘍，你怕是一輩子就要吃這碗飯了，除非你故意犯錯誤。”狄良心情好了很多，他也喝盡了杯中的啤酒。
沉默了一會兒，趙元成說道：“狄良，我實在有些想不明白，你最後怎麼沒有和咱們班的齊芸笙走到一起呢？那樣的女神你都不要，你想什麼呢？”
狄良感覺自己內心深處動了一下，一張美麗而又有些冷峻的臉龐出現在他的腦海，“哈哈，那時我不是想着給你留機會嘛，沒想到你也沒把握住……”
趙元成一下子漲紅了臉，“你小子少來這套，和你說正經的呢！齊芸笙那麼高傲一個人，我們都看出了她對你有意思了。你不是也和她好了一段時間嗎，怎麼最後還是分了？”
狄良摸出一隻煙點上，想了想說道：“齊芸笙這樣的女孩太聰明了，我們和不來。”
“有什麼和不來的？我看你們很般配啊！”
“你也結過婚，應該有所體會。不管是夫妻還是情侶，要是兩個人都太過聰明的話，這日子就過不下去。雙方要不針鋒相對互不相讓，要不就是互相裝糊塗，隔閡漸生。我和齊芸笙就屬於這種情況。”
趙元成摸了摸腦袋，“好像有那麼一點道理啊！哎，不對，我和我前妻可不一樣啊，你也知道，我那前妻可是笨得不得了，我們這也是過不下去了嘛！”
“所以說啊，兩個同樣笨的人在一起也生活不下去。你下次找老婆可得找個像齊芸笙那樣聰明的啊！”
“好小子，你這是拐着彎罵我呢！狄良，
你說實話，你和齊芸笙分手真的不是因為她的家庭？”
狄良沉默了，過了一會兒說道：“也有一點這方面的原因。她那身世太顯赫了，而我只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家庭，太不般配了。”
“你這傢伙，我覺得你還是小看齊芸笙了。對她來說，你這樣的想法可是惡意滿滿。”
“好了，咱不提她了成嗎？你還是先想想你個人的事吧！怎麼樣，最近有什麼目標沒有？”
“哎，別提了，經歷了一段雞飛狗跳的婚姻之後，我看開了，就這樣單着也挺好。再說像我這樣的工作，沒日沒夜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再掛點彩。算了，我還是不連累別人了。”
“哎呀，原來我們趙哥這麼高尚啊，佩服佩服！那我就不客氣了啊，你那裏要是有什麼合適的小姑娘，給我介紹介紹。我老媽催得緊呢！”
“滾蛋，有這好事還能輪得到你？等我看不上眼再介紹給你吧，哈哈哈哈。”
二人都笑了起來。
天色越來越黑，街頭上的人越來越多。華燈溢彩，這個城市即將進入一天之中最精彩最熱鬧的時分。然而狄良心裏，卻多了幾分落寞和惆悵。
第二天上午十點多，狄良才醒來。長久以來的生活習慣，使他養成了睡覺睡到自然醒的作息。洗漱過後，狄良開着他那輛二手車來到了古玩市場。
剛一走進古玩市場的大門，便有一個胖子拉住了他，“哎呀，小狄，好久沒來了吧？快過來快過來，看看幾個我新進的玩意兒。”
“哎，梁哥，我可不要你那些東西啊，太貴，我沒錢！”
“小狄，看你說的，我也不是非要拉着你買。都說你眼力好，幫我看一看。你放心，我給你鑒定費。”
“哦，那我瞧一瞧。醜話說在前面，我這水平沒你說得那麼高啊，看走了眼你可不要怪我啊！”
“哎，反正你看過的東西都八九不離十，我相信你，來來來。”胖子把狄良拉進了旁邊一個擠得滿滿當當的小店鋪中。給狄良倒了一杯茶，胖子隨即從櫃枱下翻出一個包袱來。胖子打開后，狄良瞟了一眼后笑了，“梁老闆，膽子越來越大了啊，都敢倒騰青銅器了。”
“哈哈，你覺得我有那能耐嗎？”胖子從一堆舊物件中拿出了一個巴掌大的青銅樽，上面佈滿了銅綠。“這玩意肯定是假的。”
“梁哥，既然你都知道是假的了，還找我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