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獸皮

山川之間的小山村，住着幾十戶人家，以耕種和捕獵為生。

金烏西沉，天色逐漸暗下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度過夜晚，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新的一天就將來臨。

夜晚，山村的大多數人們已經入睡休息。

穿着桑麻和獸皮的少年走出家門，去到離家有一段距離的地方，解決人體之急。

蹲在大坑邊上的少年看着眼前的村子。

大部分的火光都已經熄滅，只有零零星星的閃爍的火光。

少年的心情也慢慢放空，原本激動的心情也漸漸的平靜下來。

少年名林山，今天滿12歲，過了今晚，從明天起就是13歲。

村裏的男孩，從13歲起就要和村裏的成年人一起進入大山打獵。

林山平靜的心，在想起明天和大人一起進山的事情，不覺間又開始活泛起來。

目光中，一前一後的兩個人在空中飛來飛去，追逐躲閃。

林山瞪大了眼睛，第一次看到如此場景，原來人還可以在天上飛。

可是突然之間，原本一直在前面的人停了下來，後面的人見到前面的人停在空中，也跟着停了下來。

先停下來的人轉過身來，看向後面停下來的人。

兩人站了一段時間時間后，動起手來。

空中的兩人飛來飛去，時而貼近，時而又遠離。

貼近的時候兩人手中像是有什麼東西碰撞在一起，遠離的時候又有不同顏色的氣團從兩人身體裏面出來，然後又碰撞到一起。

碰撞之後產生了巨大的響聲，嚇得林山急忙站起身來，可是站起身來的時候，腳卻是一滑，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後倒去。

從喉嚨發出的驚嚇聲卻是被再一次氣團碰撞的響聲掩蓋。

而村裡也因為這連續不斷的巨響，也迅速的燃起了火光。

掉進坑裏的林山，站起身來，一步一步的走到坑邊上。

雙手撐在坑邊上，用力撐起身體準備爬出坑來。

突然眼前亮起紅光，在這黑夜中，林山不由自主的眯起眼睛。但是眼睛依然有一種刺痛感，不由得伸出一隻手來捂住眼睛，想揉一揉。

然而由於雙手正撐在坑邊上，放開一隻手之後，結果一隻手撐不住身體。

整個身體再次從坑邊掉進了坑裏，被坑裏的污水淹沒，身體也陷入了淤泥。

埋在淤泥里的林山。

巨大的爆炸聲從遠處傳來。

污水從鼻子嘴巴進入喉嚨，嗆得林山直咳嗽，身體不由得在坑中掙扎卡里。

各種味道也分不清楚了，但是其中有一種味道很難聞，這種味道並不是坑裏的，聞着都很難受。

熱浪從水面撲面而過，身體能直接感受到一股灼熱感，然後坑裏的污水的溫度，也能感覺到明顯的升高。

眼睛已經看不見任何東西，整個身體只能感覺到越來越熱，像是要燃燒起來一般。

耳中傳來隱隱約約的叫喊聲，具體內容卻是不清楚，好像是有“水、火”等字眼。

多次掙扎、爬起、摔倒，再爬起來之後，終於再次爬到了坑邊。

一眼看去，景象完全變了。

原來搭建的房屋、院子、籬笆，房屋周圍的一些森林。

存在範圍內的種種所構成的村子，都不復存在。

入眼的只有一片火海。

火光映入眼帘，熱浪滾滾鋪面而來。

除此之外，村子裏原本的親人、朋友、長輩，所抓捕的獵物，所圈養的小禽，所準備的糧食，之前天上飛着互斗的兩人，一切都沒有了。

林山目光獃滯，雙手撐在坑邊，直愣愣的站在坑裏淤泥里，看着眼前熊熊燃燒的火光。

太陽爬上山頭，光芒驅散夜晚的黑暗。

不存一物的小山村再次出現在坐在坑邊樹下林山的視野中。

放眼望去，只有黑禿禿的大地。

站起身來，林山走向這個生活了整整十二年的家。

只是一切都沒有了。

地上什麼都沒有了，只有燃燒過後的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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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山走過以前走過的每一寸地方，想起以前的種種細節。

只是那一切只會存在於腦海中，成為永恆的記憶。

在黑色的灰燼中，林山發現了一塊顏色淺一些的東西，在這個都被燒毀的地方，它卻存在了下來。

林山撿起這個東西，發現是一塊獸皮。

原來是什麼樣的，已經無法分辨，在被火燒之後，現在差不多成為了黑色，上面有一些林山不認識的奇奇怪怪的符號。

它有什麼用，林山不知道，但是在這場火焰中，它卻留存了下來，肯定是一樣寶物，只是自己不認識而已。

孑然一身，林山離開了村子，獸皮被揣在懷裏。

方向是以前村裡大人離開的方向，他們說從那個方向出去可以去到鎮甸。

只是林山沒有去過。

所以目的地在哪裏，林山不知道。

路上會遇到什麼，林山也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就是離開這裏，去到人多的地方，找到獸皮上的那些符號所代表的意義。

山川、河流、森林、猛獸、毒蟲，這些藉著以前準備出村和大人狩獵，他們多次叮囑的話語，沿着隱約可見的道路前行，算是有驚無險的避過。

渴了飲流水，餓了吃認識的野果和利用陷阱所抓捕的小動物。

抓捕動物的陷阱也只是設置在路邊，更遠的深處卻是不能前去。

哪怕是寧願餓着。

經過很長的時間，在太陽即將落山的時候，終於見到遠方可見的鎮甸。

這個很長的時間，具體是多久，

林山抓住天黑前的時間，終於趕到了鎮子。

進入鎮子，找了一個屋檐，然後靠在一個牆角，蜷縮身體，沉沉的睡了過去。

林山是被聲音吵醒的，太陽也已經日上三竿，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驅散了夜晚的寒冷。

早晨的街道上已經有行人開始走來走去。

林山聽着他們有人說著些什麼。

林山撐住牆壁，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緊了緊身上的單衣，扒了扒眼前的長發。

這才慢慢的一步一步向街邊走去。

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沿着道路，跟着人群行走。

直到通過某個門，看到很多人在在屋內吃着東西，林山聽見自己的肚子開始咕咕叫。

林山慢慢的走向門口。

林山走到門口，站門口邊上，看着裏面吃飯的人們。

店小二看到這個蓬頭垢面，滿身污漬的少年。

“哪裏來的小屁孩，走開走開，不要堵在門口，影響客人吃飯。”

林山讓開門口的位置，走到門邊上，眼睛盯着裏面桌上的飯菜。

店小二看到如此情形，走到林山面前，再次說道：“別站在這裏，這裏都是客人，去其他地方吧，沒有吃的，別影響掌柜作生意。”

林山再次後退，讓到離門口更遠的地方，卻是沒有離開，只是沿着門的角度，看到最邊上桌上的食物。

店小二見此情形，也沒有再次走近做出什麼動作，轉身回到店內。

林山看了一會兒，側身背靠在牆邊，輕輕的坐下，雙手抱膝，將頭埋在膝蓋里。

眼睛看着門口。

太陽越升越高，陽光照射下，身體感受到一股灼熱。

門口處，進去的人越來越少，離開的人越來越多。

不一會兒，門口處再沒有人進出。

林山站起身來再次走到門口，卻是沒有進去。

林山放眼望去，屋內擺了好幾張桌子，靠牆的位置有一個大木櫃，一個中年男子正低頭再櫃枱上做些什麼。

正在收拾桌子板凳的店小二看到站在門口的林山，走過來說道：“去別處吧，這裏沒有吃的。再不走開，我可就要攆你走了啊！”

林山後退了一步，但目光卻是順着食物的味道看向屋內一個掛着帘子的小門，卻是不吭聲。

店小二見此情形，卻是耐心漸漸消耗完畢，走過來準備推開面前這個看不出人形的孩子，嘴裏還說道：“讓你不走，別怪我攆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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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山還是一聲不吭。

“不說話，就當我沒有辦法了嗎？可別逼我啊！”，店小二的聲音逐漸越來越大。

聽到門口的聲音，櫃枱處的男子抬起頭來，看到門口的情形。

“丑生，怎麼回事？”，中年男子開口問道。

“掌柜的，這個孩子晌午的時候就來到門口，我讓他走開，免得影響生意，結果他去了門口旁邊的牆邊坐着。誰曾想現在他又來了，我說沒有吃的，讓他離開，他也不離開，也不會說話。怕不是個啞巴。”店小二把情形大概說了一遍。

中年男子聽聞后，走出櫃枱，來到門口，拉了把板凳坐下，在桌上拿起一個土碗，再拿起水壺到了些水，一邊喝着。

看向門口的孩子。

“孩子，多大了啊？”

林山看着這個坐着板凳上的中年男子，面容滄桑，和村裏的長輩一樣，只是看起來要稍稍好一些，然後看向他手裏的碗，吞了口口水。這才伸出左手的漆黑的五個手指，然後又伸出右手漆黑的五根手指，最後左手握住拳頭，伸出兩根手指，停頓了一會兒，再伸出了一根手指。

“十三歲嗎？”

林山點了點頭，只是眼睛還是看着男子手裏的碗。

“你家裏人呢？”

林山再次搖頭，然後低下了頭。

中年男子默然，這世道。

雖然商國王上一直在努力壓制修行者，但是修行者卻是當他不存在。

很多人間慘劇都是由他們造成的。

男子把手裏裝水的碗放在旁邊的桌子上，然後再拿起一個碗到了大半碗水，遞給眼前的孩子。

“掌柜的，你看他手。。。”

“你去忙你的吧，快些把桌椅收拾好。”男子打斷了店小二的話語，依然把手裏的碗遞向門口站着的孩子。

林山看到遞過來的碗，沒有立即接過，而是看向眼前的男子。

“喝吧。”一邊說話，一邊點了點頭。

林山雙手接過碗，放到嘴邊，仰起頭來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

耳邊傳來聲音，“丑生，還不去？”

“是，掌柜的。”

接着就是腳步離開的聲音。

林山將喝完水的碗遞給面前的男子，男子接過放在了桌子上。

然後問道：“叫你什麼啊？”

林山跟之前一樣，沒有作回答，看向遠方的大山。

“山嗎？”

林山聽到點了點頭。

“直到你長輩親戚在哪裏嗎？”

林山搖頭

“還有地方去嗎？”

林山搖頭。

“我只有丑生一個小二，那你就在我這裏吧，我管你吃住，只是沒有工錢。你呢，就在我這裏做各種雜事吧？你願意嗎？”

林山聽后，點頭答應。

“好，以後我就叫你十山吧，剛好你今年十三歲，名字裏也有一個山。我姓陳，就叫我陳掌柜吧。哦，算了，你也不會說話。有什麼事情就來找我。”

林山聽聞，點頭答應。心理想到，被當啞巴，那就當一個啞巴吧，十三也就十三吧。也不用別人知道我叫什麼。

“丑生。”

“唉，掌柜的。”丑生跑向掌柜。

“帶十山去好好洗洗，給南廚師說多準備一些吃的。”

“啊？”

“啊什麼啊啊？他以後就是你的幫手了。不願意啊？”

“沒，掌柜的，我沒。我這就去，這就去！”

“十山，跟着丑生去後院好好洗一洗，給他找身衣物換上，然後一起出來吃飯。”

以前的林山，現在的十三，向陳掌柜彎腰低頭拜了拜。

“十山，去吧。過會兒出來吃飯。”

丑生見掌柜的沒有再說什麼，走到十三面前。

“十山，走吧，跟我到後院去洗一洗。”

十三彎腰低頭，跨過門檻，跟着丑生走過放滿桌椅的大堂，穿過傳出食物味道掛着門帘的小門，走進後院。

這天，神歷3654年7月13。

商國立國1031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