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4章 當我冤大頭嗎
不等坐櫃有什麼反應，葛宏的眼神就很自然地挪了開去，好象什麼都沒注意似的。
他整個人看上去很閑適，真的像是隨意進來逛逛。
葛宏環顧了一圈店內，最終在一個硯台面前停了下來。
在他面前是個綠色的硯台，那硯台有着水波狀紋路，看上去很是瑩潤。
仔細看去，其造型端莊厚重，頗有些古樸典雅的感覺。
見他拿起那硯台，坐櫃李萬堂笑呵呵走了過來，道：
“這可是宋時的洮硯，石質堅細，質地如玉，所取的原材料屬於洮石上品。”
“這個色，您也看到了，這是鴨頭綠，也叫綠漪石，厚重中透着典雅，像這種品相的硯台，存世量真的不多了。”
他說話的時候，葛宏始終沒有抬頭，一直專心致志地打量着那硯台，也不知他有沒有聽進去。
見他半晌不回話，李萬堂也就點到為止，免得把人惹得不耐煩。
這時，葛宏把那硯台放回原處，終於說出了進店之後的第一句話：
“這個硯台，的確是宋時的洮硯沒錯，開個價吧。”
這就開價了？這小子還挺痛快！
李萬堂心中暗喜，面上卻是不顯，頓了一下，道：
“這個硯台，我們店最近一年也就上了這麼一件，小夥子我想您也知道，現在市面上能見得着的古董，那基本上都是明清兩朝的，時間離得近嘛。”
“這宋朝的物件，那可就太少見了，所以嘛，這個硯台，價格太低了，我們也很為難。”
見葛宏眉頭微皺，似乎是嫌他啰嗦，他也不敢太吊胃口，怕把面前這位惹煩了，抬腳就走。
於是他接着道：“這樣吧，給您個實價，260萬，您覺得呢？”
他這個數一說出來，葛宏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淡了下來，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子嘲諷的意味。
李萬堂心裏忐忑，不知葛宏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硬着頭皮維持着微笑，卻是沒有退讓的意思。
葛宏又看了一眼硯台，手背在身後，轉身做出要走的樣子。
李萬堂終是有些急了，誠懇地笑起來，問道：
“小夥子，您這是覺得價格不合適？”
“不合適的話，咱們可以商量嘛。”
“再說，這硯台它的確是宋朝的，這點我發誓絕對沒騙您，您剛才也說是。”
“你想啊，宋朝的古董，我總不能幾萬幾十萬就賣了吧。”
“我要真敢這麼干，回頭我們老闆得把我給開了。”
葛宏本來像是要走，乍聽到坐櫃這番說法，當下站住了腳，涼涼地道：
“硯台而已，260萬？打量我是個冤大頭嗎？”
“宋朝的又怎麼樣？甭管是什麼朝的，硯台它就是個小眾收藏，價格很難上得去。”
“也就收藏剛火的時候，四大名硯火了一把。”
“沒錯，早幾年，端硯在拍賣會是火過，可就算是那個時候，名人用過的名硯，還有大師製作的名硯，最高也就三四百萬！”
“三四百萬那個還是大家吳昌碩用過的！”
“李鴻章的端硯在港島拍賣價也不過區區兩百萬，還不及高古玉一個零頭！”
“現在硯台早不火了，各大拍賣行都沒興趣玩這個了知道吧？”
“你這個硯台又是哪個名人用過的，哪位大師製作的，你敢張口跟我要260萬？”
葛宏說話時，下巴微仰，看得坐櫃冒出陣陣虛汗。
葛宏每說一句話，李萬堂心裏都顫一下。
尼瑪，這小子太懂行了，對於行情門兒清啊！
他到底是個老油條，麵皮早就歷練出來了，比城牆還能厚上幾分。
葛宏這麼諷刺他，他也半分不惱，呵呵地笑着，道：
“小夥子您可真是位大行家，那您也應該能看得出來，這硯台它不只是宋朝的，它還是洮硯中的上品，我們店這一年多來確實就只得了這麼一件。”
“上禮拜省城大學一位姓周的教授還來看過，說想給他一位朋友買下來，他得先問問朋友的意思，估計這幾天就能來信了，您看……”
說到這兒，他又笑笑：
“古董這一行，買的就是心頭好，要是真對了您的眼，那錯過了可就真沒了，您說是吧？”
“要不這麼著，您要是覺得這個價太貴，您說，多少合適？”
葛宏淡淡地道：“15萬！”
他說得斬釘截鐵，像是沒有一點迴旋的餘地。
李萬堂就算有心理準備，這時候也是一陣肉痛，他不由地從牙花子裏呲出一道冷氣，為難地道：
“小夥子，您這個價壓得也太狠了些吧？”
葛宏並未接話，看樣子他並不是非要買下這個硯台，所以一點都不急躁。
掌柜的有些坐不住了，他坐不住倒不是因為葛宏壓價壓得太低，而是因為別的。
他站了起來，一張圓臉出現在葛宏面前，像個笑面佛似的。
只見他笑着告訴李萬堂：“15萬就15萬吧，就當結個善緣。”
李萬堂滿臉都是苦相，道：“老闆，這，這可得賠不少啊，咱們進價都不只這個數……”
葛宏呵呵笑了笑：“這位先生可真是說笑了，進價多少錢，我雖然沒經手，可我也是個行里人，拿這個糊弄我，沒必要吧？”
李萬堂怔住，與掌柜的對了下眼神，對葛宏的來歷更加好奇了。
葛宏可不管這兩個人之間眉來眼去的，他逕自走開，去看別的東西。
掌柜的湊上去，試圖打探出更多的東西。
可是葛宏接下來什麼有用的信息都沒給他們。
然而他接下來的表現徹底把店裏這倆人給震懵了。
因為葛宏進店前後不過二十多分鐘，就挑中了他們特意擺出來的宋代黑漆嵌螺鈿梅花葵瓣式盤。
李萬堂要價250萬，最後以130萬的價格成交。
這次葛宏的還價沒有之間的硯台那麼離譜，可就算是這樣，李萬堂和掌柜的心裏也是肉疼得不行。
因為這個黑漆嵌螺鈿盤子跟硯台可不一樣，漆器這種東西在古代就很貴，現在也貴！
因為這類古董做工極為複雜，要耗費許多人力和時間才能得到一件上好漆器。
一個小小的黑漆嵌螺鈿化妝盒就相當於現代的LV，是絕對的奢侈品。
可是LV有錢就能買到，嵌螺鈿漆器卻只有身份高貴的皇室和貴族才有實力擁有。
要不是因為葛宏眼神那麼毒，李萬堂出價絕對不會這麼低。
這時，葛宏的眼神掃過那件道光檸檬黃釉花口碗，什麼表示都沒有，帶着霍春雷轉身就出了店門。
看着他們倆背影消失在門外，李萬堂納悶地道：
“掌柜的，你說那花口碗他是看明白了還是沒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