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史家大郎
少華山地處陝西,在華陰縣境內,西南二三十里處。
此山自古便是關中名山,屬於秦嶺支脈,山上風光秀麗,動植物無數,而且地勢險要,適合建寨。自古就有綠林好漢再此嘯聚。隨末之時,王伯當便是在此處聚義,現在山上還留着當時的山門遺址。
要不怎麼說英雄所見略同,最近就又有一夥賊寇看中了少華山,為首的有三人,第一個喚作神機軍師朱武,第二個喚作跳澗虎陳達,第三個喚作白花蛇楊春。三人聚集百個嘍啰,在華陰縣境內打家劫舍,連官府都不敢招惹。
卻說陸陽離了延安府,一路上馬不停蹄,趕往華陰縣。
當他到時,已經是正午時分。此時正值六月中旬,剛好是一年之中,天氣最熱的一段時間。
陸陽一身長衣,早已經熱的神志不清,眼看史家村村口有棵大柳樹,旁邊還有條小溪潺潺流動,當下便催馬快行。
棗紅馬馱着主人到了柳樹下,陸陽也不等馬停穩,直接脫了長衣,掂起水壺,翻身下馬,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狂奔到小溪邊,一個猛子就扎了下去。
棗紅馬見自己主人落水,好久都沒有浮上來,似是怕主人溺水,急忙跑過去看看情況。
陸陽在水中待爽了,看馬兒過來找他,便鑽出水面,抱着馬頭大笑起來。
自從史家村得知了少華山新來了一窩賊寇之後便絲毫不敢懈怠,史進召集了全村三四百戶莊客。他吩咐眾莊客,小心賊匪,賊匪來時便敲梆子為號,到時候全庄出動,守望相助,共同保護村坊安全。
這些天來,每日裏都有莊客在外偵察,陸陽離史家村還有十里的時候就已經被發現了,放哨的莊客見他跨馬持槍,馬鞍上還放着弓箭,一看就不好惹。於是連忙回到村坊,通知了他這一班的班頭。
陸陽回到岸上,穿上衣服正準備牽馬入庄。剛走到牌坊處,四周突然冒出了十來個手持棍棒的漢子,陸陽看眼前這架勢就知道,少華山賊匪估計快來了。
他正思考着,忽然見到人群之中鑽出來一個光頭,那光頭上前問道:「你是何人,來我史家村作甚。」
陸陽看對面態度不好,也不生氣。他把手放在對方能看得到的地方,這樣可以讓對方比較放鬆。
「我乃是你家小官人的師兄,此次出門遊歷,路過史家村,便想着來看望看望,諸位先把兵器收了吧,都是自己人。」
那光頭從來沒聽說過史進還有師兄,不過他也說不準是真是假,於是便派遣身旁的小莊客進村通知史進,自己則帶人搬了幾張桌椅,招待陸陽喝些茶水,哪怕氣氛稍有緩和,四周的人手卻並未散去,只是先將手中兵器放在了別處。
陸陽知道對方是什麼想法,也沒有怪他們怠慢,就在村口涼棚和那光頭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
陸陽這邊暫且不表,卻說那小莊客接令之後,馬不停蹄趕往史進家中。
史家佔地頗大,馬廄旁邊還留有一畝空地,專做演武場用。
此刻那空地上正站着一個後生,年約十**歲,長發赤膊,生的面似銀盤,身上紋着九條青龍栩栩如生。
此人便是史家莊少莊主,人皆稱作九紋龍的史進。
他拿了條棒子在哪裏舞,呼呼的破風聲離十米遠都能清楚的聽見,和陸陽的棒法不同,史進的棒法招式更加花哨,一般來說對敵使用的武術都會追求簡單好用,一是節省體力,二是你多餘的動作越少,破綻也就越少,像這種花哨的棒法,一般是作健身或者表演用的。
可是這表演用的棒法在史進手中卻有一種渾然天成的感覺,原本多餘的招式卻變成了迷惑敵人的假動作,一招一式之間收發自如,棒法裏面還隱隱有王進的影子。
史進打完一套,剛放下棒子,準備喝些酒水降降溫。卻聽得門外有人叫喊到:「大郎大郎,你師兄來了。」
史大郎眉頭一皺,我沒有師兄啊,怎會有人以我師兄之名來訪。
他原本不願多做理會,卻突然想起,半年前,那個改變了他一生的人。他連忙放下棒子,抄起上衣,胡亂的裹在身上。
「那人現在何處?」史進一把拉住前來報信的莊客問道。
「回官人,那人現在正在村口吃茶,王四等人正在照料。」
史進聞言立刻飛也似地跑向村邊,村中人看了也不知是為何,都在暗暗揣測。
「我看兄弟你虎背熊腰,孔武有力,必然是身手不凡。」光頭王四正在和陸陽攀談,順便看看能不能從對話之中看出一絲破綻。
不過陸陽只需實話實說,就根本不可能有一絲破綻,因為都是真的。
漸漸的王四也慢慢的相信了陸陽的話,跟陸陽的對話中也帶了些許熱情。二人天南海北瞎胡扯,陸陽從後世而來,別的沒有就是見識廣。
王四驚訝於陸陽的博學,說著說著還要給陸陽換茶倒酒。
史進一路小跑,終於到達了村口,他離得老遠就看見涼亭里有兩個人在推杯換盞大侃特侃,沒有自己心中想像的緊張氣氛,這讓他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陸陽正跟王四吹的起勁,只聽得耳邊彷彿一聲驚雷炸響,面前一人氣喘吁吁,從不整的衣衫中,隱隱可以看出滿身的好紋綉,此人便是九紋龍吧,真是個好漢。
「恁可是從延安來?」史進喘着粗氣,向陸陽問道,語氣之中帶着一絲期待,又有一絲害怕。
陸陽也聽出了史進話里的意味,笑道:「我父是王教頭師兄,此次出遊之前,王叔便讓我給大郎和太公帶個好呢。」
史進一聽真是王進,立刻便放下了所有懷疑:「誒呀,真是師兄啊!師傅他老人家現在可好,還有大娘?」
陸陽回答道:「都好都好,王叔可是沒少跟我提起你啊,他說你天賦過人,將來必能成大事。」
「師傅真這麼說!哈哈哈,哦,對了,師兄快快進庄,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且到我家中,我也好略盡地主之誼,為師兄接風洗塵啊。」
眾人簇擁着陸陽和史進向村內走去。
那王四落在人群後面,一拍腦袋問旁邊人道:「這人竟真是官人的師兄,我方才沒有得罪他吧?」
「放心,那人一看便是個爽利漢子,豈會與你計較這些,別在那自己嚇自己了。」
史進回到家中,立刻吩咐下人去河裏撈幾條肥魚,殺豬宰羊,他要大魚大肉好好款待陸陽。
兩人來到室內,史進執意讓陸陽上座,而陸陽又不願意喧賓奪主,兩人爭執不下,只好各自坐於對過。
席間陸陽向史進問起了太公何在。
史進搖了搖頭,眼神之中有些失落與悲傷:「父親他三個月前方才去世。」
陸陽這才想起來,原著中史進的父親在三月左右就已經離世了。
難怪進庄的時候看到有一些角落裏還掛着白布,想來是辦完白事忘了拆了。
陸陽還打算安慰史進一番,卻不想史進早就看開了,還跟他說:「該哭的早就哭完了,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還得怎麼過。」
兩人相談甚歡,一直從中午喝到了晚上,最後史進先倒,由王四等人將他送回房間休息,而陸陽也暫時在史家客房安歇。
一夜無話。
陸陽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晌午,他推門走出去正打算洗個臉刷刷牙。
拿着從行李包里摸出來的牙刷和簡易牙膏,從井中打了桶水,就坐在凳子上刷了起來。
牙刷是陸陽自己用豬鬃做的,牙膏則用木炭粉來替代。
刷着刷着,陸陽總聽到馬廄旁傳來陣陣叫好聲,他漱了漱口,把牙具塞回行囊,循着聲音找到了後院的空地。
只見得人群之中,有一俊秀男子正在舞槍弄棒。陸陽悄悄的通過人群的縫隙去觀察自己這個師弟。
那九紋龍把棍舞的好似一張大磨盤,刀扎不進,水滴不進。
槍法雖然不如棍法,不過也有可取之處。
看着看着陸陽不禁心中起意,想要考教一番。
他撥開人群,來到武器架,伸手便拿起一根哨棒對史進喊道:「我看你練的手都發癢了,來過兩招如何?」
史進見狀心中甚喜。
他昨天一見陸陽,就覺得這個人上臂有力,下盤穩健,手上佈滿老繭,必是箇中高手。他在史家村這麼多年,早些年來那些師傅和伴當都哄騙於他,即使他武藝很爛,也沒人真的提出來,這讓他養成了自大的性格。直到遇到王進,他才明白什麼才叫真正的高手。
史進天賦本就出眾,只是以前被那些庸人誤導,以至於明珠蒙塵。這種人一旦遇到了真正的名師,立刻就會表現出非凡的實力。
之前,王進因為母親生病所以暫住在史家村,在此期間他也一共就指點了史進月的武藝,可就是這月,一下子就讓史進的實力從三腳貓提升到了二流中的頂尖水平。
等到史進武藝大成之後,村中這些莊客和那些所謂的有名的教頭便沒有一人是史進的對手了。
現在好不容易有一個高手在場,史進也想看看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水平。
「師兄所言,正合我意。」
只見史進雙手持棍,握在身前,身體中線穩定,左右移動想要尋找陸陽破綻。
陸陽卻將棍子提在手裏,橫在腰后,中門大開,輕鬆的樣子好像根本沒把史進放在眼裏。
兩個好漢好似兩頭猛虎,氣氛之緊張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