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交鋒

第178章:交鋒

轉輪王又咳出一口老血,看上去有些虛弱,剛剛囂張的氣焰陡然間就不見了。

鬱壘也走上前來,輕蔑地說:“老狐狸,你領教了我二弟真正的實力了嗎?當年若不是為了噎鳴,他怎麼可能成為一個半殘的鬼仙呢?”

紀錦棠被人這麼一頓吹捧,一下子有些得意,笑着說:“轉輪王,我勸你還是把魂之石交出來。”

轉輪王輕笑一聲,忽然間聲音高了八度,大喊:“魁隗兄弟,你就打算眼睜睜地看着我死嗎?我這條老命死了不打緊,你以為地府會輕易放過你嗎?”

轉輪王的聲音在忘川河畔不斷徘徊,像是盪進了幽幽的山谷之中。

鬱壘和紀錦棠不約而同地環視四下,神經都綳得很緊,腦子裏的那根弦,像是隨時都會斷裂。

只不過轉輪王的聲音像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半晌沒有動靜。

鬱壘大笑:“你指望魁隗那個膽小鬼來救你?他若是真的有種,也不至於去虛妄之海偷襲我二弟,至今還躲躲藏藏。”

正當鬱壘揮出長鞭之時,一陣刀鋒劃過,將將在鬱壘和紀錦棠身前拉出一條巨大的裂縫。

四個黑影如同閃電一般募地出現在轉輪王的身前。

魁隗惡狠狠地說:“鬱壘,你好大的口氣,我是膽小鬼?若不是你手掌地府億萬陰兵,你覺得單打獨鬥我會怕你?”

紀錦棠在一邊說風涼話:“單打獨鬥?你哪次單打獨鬥了?你瞧瞧你身後的幾個小弟,你哪次不是帶着他們一起作威作福?”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們的紀大人,小命保住了?”魁隗語氣輕蔑,態度囂張。

紀錦棠心裏頭燒起一把無名的火:“魁隗,你那幾個小弟上次暗算我這筆賬,我正愁沒地方算,你們幾個今天竟然上杆子來,看來我不能讓你們失望。”

見幾人嘴炮打得響亮,轉輪王偷摸摸地爬了起來,手裏頭死死攥緊魂之石。這魂之石現在等於是轉輪王的護身符,有這個精石在手,他可以化解很多招式。

轉輪王覺得或許是自己天資愚鈍,至今都無法遊刃有餘地使用魂之石的力量,以至於連紀錦棠都沒辦法碾壓。

他看了一眼魂之石,唉聲嘆氣。

兩廂不知對峙了多久,哪一方都不敢輕舉妄動。

耳畔潺潺地水聲轉為了翻滾的浪花,剛剛的陰風也驟然間停了下來,就連枯木上的那一點點僅存的枯葉都微絲不動,就連它們都好像是屏住了呼吸,在等待着接下來的這一場大戰。

幾人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優勢和劣勢,魁隗這一邊,雖然兄弟齊心,可有時候人多反而成為累贅,除了魁隗之外,另外三人的實力明顯與在場的其他人存在這一定的差距,魁隗不得不分神保護他們。

轉輪王雖然手握魂之石,可這力量他卻無法自在地操控,而他本身持有的湮滅之力,卻被紀錦棠機警地察覺到,一旦轉輪王使用湮滅之力,自身便是眾矢之的。

至於紀錦棠,他雖然法力高強,殺傷力也足夠,然而他僅僅是個凡人之軀,不會飛行,行動力受限,外加上他若是操縱笛音,也等同於一個活靶子。

這樣看來,鬱壘反倒是那個最完美最沒有破綻的人。

鬱壘眸光一閃,長鞭攜着罡風抽了出去,雪白色的鋼鞭如同一條銀龍,在空中盤旋,直直地劈向了魁隗他們兄弟四人。

魁隗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只見他雙眼募地一睜,騰空躍起,在電光石火之間躲開了鬱壘的長鞭,只是受到了一點輕微的擦傷。

然而他身後的三位魔王反應要遜色得多,他們每個人的脖子上都結結實實地挨了鬱壘滿滿的一擊,留下了赤紅色的血痕。

魁隗臉色驟變,雙手揮出無數團金光,直衝鬱壘。

鬱壘一個轉身,鋼鞭如閃電般縮了回來,在他身旁無端旋轉,將魁隗的攻勢徹底化解。

另一邊,轉輪王先發制人,他伸出雙手,貼着地面飛行,猶如一隻神鳩。

轉輪王知道,一旦被紀錦棠拉開身為,他操縱的笛音和鬼火,若是沒有魂之石的保護,他的能力幾乎能毀天滅地,所以老狐狸決定近身搏鬥。

紀錦棠畢竟是個血肉之軀,扛不了幾下結結實實的攻擊。

然而紀錦棠不是個蠢貨,他知道轉輪王此舉是什麼意圖,於是他抽出笛子,屏氣凝神,流光再次從他的身子裏散發。

音孔里無端流出幾團火焰,在他的身邊環繞。

轉輪王卯足了勁,一掌拍在挽靈笛上,而他自身卻受到了紀錦棠身邊鬼火的攻擊,衣擺一瞬間就燃了起來。

紀錦棠雖然用笛子擋在身前,劇痛卻從手掌傳了過來。笛子上承受的力量順着笛身蔓延至他的身上。

剎那間他有一種被人挫骨揚灰之感,手指幾乎已經麻木。

然而轉輪王實在沒有想到,他這一擊竟然把紀錦棠打飛出去好幾十米遠,恰好讓紀錦棠與他拉開了身位。

紀錦棠吐了一口嘴裏的淤血,艱難爬起來了,他嘴唇觸碰到挽靈笛的那一刻,一陣金光冒起,滔天巨浪般的音符從指節淌了出來。

一時間幽冥虛空都像被什麼東西擠壓,轉輪王覺得這刺耳的音符可以順着他的毛孔鑽進靈魂深處。

他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開始翻江倒海,劇痛蔓延至全身。

他用力捂住耳朵,發現根本不管用,笛音似乎不是通過耳朵進入身體的。

轉輪王的腦袋都要炸了,而紀錦棠卻站在他的身前紋絲不動。

轉輪王想走近他,卻發現自己的雙腳根本不聽使喚,一步都不得動彈。

撕心裂肺的喊叫傳遍整個九幽大地,轉輪王的身子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束縛,一會兒捆綁住,一會兒又像是五馬分屍。

魁隗身後的一個魔王見到此情此景,衝上前去準備阻止紀錦棠,然而他卻被無形的力量擋在了半空中,接踵而至的是鬼魅一般的笛音,從他肌膚的縫隙里鑽進了身體裏,一時間熱浪與寒氣在他的體內交織,簡直堪比冰火兩重天的酷刑。

不到一分鐘,魔王倒地不起,血流了一地。

轉輪王用餘光瞟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魔王,他的身上出現了無數道細小的傷口,像是被刀刃砍的,那些傷口外翻,血肉和他的衣服黏在了一起,不住地有暗紅色的血液往外涌,如同泄了閘的洪水,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

紀錦棠的笛音籠罩着整片戰場,就連魁隗都受到了影響,行動力大不如前,鬱壘抓住機會,狠狠地一掌拍在魁隗的胸口。

魁隗一口老血噴出,濺了鬱壘一臉。

轉輪王覺得再這樣下去,他們幾人小命不保,於是他努力動了動手指,可手指上卻好像有千斤重的壓力,轉輪王牙齒都快要被自己咬碎了,才艱難碰到了魂之石。

魁隗擺脫鬱壘的糾纏后,抄起地上那位已經被紀錦棠笛音殺死的魔王身邊的鐮刀,就朝紀錦棠扔了過去。

鐮刀不偏不倚,就是照着紀錦棠腦門砍去。然而紀錦棠猛地一睜眼,笛音像是將鐮刀捆住,就將將停在了紀錦棠的額前。

一秒鐘后,鐮刀“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鬱壘不想讓魁隗騷擾紀錦棠,於是追着魁隗就是一頓老拳,兩人再次纏鬥了起來。

魁隗的兩個兄弟拼盡全力,憋着最後一口氣,繞過鬱壘,準備走背後偷襲紀錦棠。他們兩人聯手,將一團白光打向紀錦棠。

紀錦棠沒有留意到身後,竟然會有人偷襲,於是分了神,身體裏的鬼火應聲飛出,將那團白光給化解。

然而轉輪王這個老狐狸立馬抓住了這一秒鐘的間隙,果然姜還是老的辣,他沒有浪費羅酆天宮魔王給他創造的機會。

轉輪王嘴上露出一個奸詐的笑容,只見他擺脫笛音的束縛,騰空而起,帶着一手托着魂之石,一手並指為掌,像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狠狠地拍在紀錦棠的胸口處。

一陣火光燃起,轉輪王也被紀錦棠四周纏繞的鬼火燒傷,而紀錦棠被這千斤之力打退了幾十米遠。

一聲悶響,紀錦棠覺得自己的肋骨都斷了,心臟更是猶如千根針同時扎在上面,心頭上的血順着脈絡從眼耳口鼻涌了出來。

紀錦棠眼冒金星,蜷縮在地上,渾身發抖,挽靈笛滾到了一邊。

鬱壘幾乎是喊啞了嗓子:“二弟!”

他反手一鞭,將魁隗震開,飛身到紀錦棠的跟前,將紀錦棠抱了起來,不斷搖晃着紀錦棠的身子:“二弟!你怎麼樣,二弟!你千萬別死啊!”

正當鬱壘準備渡氣給紀錦棠的時候,紀錦棠忽然一聲咳嗽,好像是一口氣喘了上來:“別晃我,別晃我,腦漿要散了!”

鬱壘大喜:“二弟!”

紀錦棠艱難睜開眼,轉頭看着轉輪王,斷斷續續地說:“老狐狸,你贏了,我打不過你。”

紀錦棠手都沒力氣抬起來你,但是鬱壘始終不服輸,他將紀錦棠扛起來,喘着粗氣對紀錦棠說:“二弟,你先休息片刻,讓我來對付這兩個傢伙。”

鬱壘將紀錦棠攙扶着到一塊石頭附近,把紀錦棠靠在石頭上,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立馬站起身,轉頭背對着紀錦棠,擋在了他的身前。

“老狐狸,你這個不要臉的老東西,打不過我二弟就出手玩偷襲,以多勝少,就算你今天把我們兄弟倆除掉,以後傳出去,我看你有什麼臉面一統九幽!”鬱壘抽出鋼鞭,一臉殺氣,惡狠狠地說。

轉輪王忽然大笑起來:“自古以來,成王敗寇,兵不厭詐,過了今天,整片九幽大地,只有人會記住我轉輪王這個勝者,誰還管你這個手下敗將?就像你當年殺害酆都大帝一樣。”

鬱壘臉色募地一沉,沒有再說話。

紀錦棠本來有些失靈的聽覺再聽到“酆都大帝”幾個字的時候,一下子就靈敏了起來,他整個人都坐直了,他其實也想知道,究竟當年在夜幽海發生了什麼事。

這件事,一直以來都是蘇之淮心裏的刺,他很想幫蘇之淮弄清楚,究竟鬱壘是怎麼殺死酆都大帝和崔珏的。

然而接下來的真相簡直讓鬱壘和紀錦棠一起驚掉了下巴。

轉輪王見鬱壘沒有說話,仰天大笑:“告訴你實話也無妨,反正你們今天都要死在這裏。”

聽到這話,鬱壘本能地握緊了手裏的鋼鞭,往紀錦棠方向退後了幾步,警惕地環視四周。

“鬱壘,你知道為什麼當年你可以輕而易舉地將酆都大帝引到夜幽海嗎?而崔珏為什麼又會跟着酆都大帝前往夜幽海呢?”轉輪王現在十分得意,因為他覺得他已經將紀錦棠徹底擊垮。

鬱壘沒有搭理他,因為這件事在鬱壘的心中,同樣難以啟齒。

“你為了除掉酆都大帝,將他引到夜幽海邊,讓他在那裏遇上了從封印中蘇醒的殭屍王恆燭,而恆燭早在地府剛剛形成的時候,便闖入了枉死城,要為自己的部下報仇,而他當年卻被酆都大帝擊退,於是自然而然地認為酆都大帝是自己的仇人。酆都大帝在歷經多年,法力逐漸消退,反而恆燭如日中天,法力暴增,此時的酆都大帝已經不是恆燭的對手了。”轉輪王繪聲繪色,並用餘光瞟了一眼鬱壘。

鬱壘臉色十分難看,他不想做出任何回應,因為轉輪王說的每一個,都是他心中真實的想法。

“鬱壘,其實老夫的確有些佩服你,你這局棋竟然籌謀了這麼多年。利用鳥嘴,殘殺恆燭的部下,讓恆燭獨闖地府,再利用枉死城的傳聞,讓恆燭認為他部下的魂魄遭到虐待,接着引發恆燭體內深埋已久的魔性,最後再讓酆都大帝出手,擊退恆燭,自此他們的梁子就這麼結下了。”轉輪王說。

鬱壘忽然開口,他的聲音有些低沉:“既然是我做的,我也不藏着掖着,沒錯,當年的事就如同你說的一樣,我的確籌謀了幾千年,可是那又如何,我今天敢直言我所做的惡事,我很後悔,我至今都很後悔,我後悔我當年錯手殺死了我的二弟,這是我一生最後悔的事。”

聽到這幾句話,紀錦棠的心裏像是有酒罈子被翻,他也不知道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情,一方面他覺得神荼並不是自己,鬱壘的的確確沒有對他紀錦棠本人做出什麼惡事,而另一方面,他好像又能像親身經歷一樣,那個貫穿在神荼身上的傷口,那種穿透心臟的痛,好像在他的身上痛了幾千年。

鬱壘轉頭看了紀錦棠一眼,儘是歉意與悔恨。

“我很高興,老天待我不薄,讓我還能找到我的二弟,可是鬱壘!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恨我搶走鬼祖一職,你可以殺我,但是我二弟紀錦棠跟你無冤無仇,我希望你不要為難他。”鬱壘言辭堅決,沒有半點猶豫。

“哦?你現在就認輸了?鬱壘,其實你的確高明,只是你沒有相當,我可以洞悉你的一切。”轉輪王笑眯眯地說。

轉輪王臉上的笑意漸濃,可惡意漸深,那笑容像是恐怖故事裏的惡魔,不經意間露出的一幀畫面。

鬱壘吃了一驚,皺緊眉頭:“洞悉?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轉輪王又大笑起來:“比你想像中更早!我知道你跟恆燭早已勾結,想除掉酆都大帝,為了加深你的罪孽,我還引來了崔珏,我本想讓崔珏看到一切,這樣他便可以將你的惡事傳遍整個地府。誰知道你這傢伙竟然沒有現身,讓恆燭一人對抗酆都大帝和崔珏兩人,我當時就像,鬱壘你也不算笨。”

“你怎麼知道這一切?你當時也在場?”鬱壘激動地問。

“當然,我當然在場,不然就憑你怎麼能引來崔珏?”

鬱壘心跳如擂鼓,他忽然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莫非,你在中間扮演了什麼更加重要的角色?”

轉輪王臉色募地一沉,就像一個冷酷無情的機器,他涼涼地說:“其實,酆都大帝,是我殺的!而崔珏,我本不想殺他,只是他運氣不好,他瞧見了我躲在暗處偷襲酆都大帝,再加上是我引他而來,以崔珏的智商,他不可能猜不到我想做什麼,所以他也必須死。”

“你是怎麼殺死酆都大帝的?不是恆燭乾的嗎?我當時也在場,我並未瞧見你!”鬱壘半信半疑。

轉輪王悶哼一聲:“鬱壘,你還記得北方鬼帝楊雲是怎麼死的嗎?明面上所有人都以為是焰摩使者乾的,但實際上,焰摩使者只是背鍋的那個人,真正殺死楊雲的,其實是鳥嘴,你作為幕後主使,這種借刀殺人的戲碼,應該比我更了解啊。我只需要等着他們兩個纏鬥得難分難解,出手暗算即可,而酆都大帝到死都不知道,那一擊致命傷竟然是我打出的。當酆都大帝沉入夜幽海底之後,恆燭並沒有對崔珏趕盡殺絕,反而是讓崔珏逃走了,而恆燭這個傢伙就這麼離開了幽冥。”

鬱壘也大笑:“看來是我太疏忽,我以為崔珏的死,是恆燭重傷他之後,傷重不治而亡,以至於我們至今都找不到崔珏的屍身。”

“是我追着崔珏而去,因為他知道是我引他來的,以他的智商,絕對可以想到,我在中間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我不能賭這個萬一,所以崔珏必須死。”轉輪王惡狠狠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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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幽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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