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繼承

第176章:繼承

紀錦棠見到此景此景,整個人都像被石化了,手腳忽然像是被人灌了鉛,動彈不得,腦子裏也是一片空白,他根本沒有時間思考,為什麼鬱壘會驟然變臉,要攻擊自己,為什麼鬱壘手上會閃着熒光,那熒光分明就是湮滅的力量。

他只覺得今天自己的小命不保,遙想他聰明一世,竟然此刻懈於防備,糊塗一時,該!活該!

千鈞一髮之際,一條閃着寒光的鋼鞭從紀錦棠背後的窗戶外刺了進來,鋼鞭的鞭稍像是有自動巡航定位似的,精準地纏住了鬱壘的雙手,一股看不見也摸不着的力量從窗戶外傳了進來,鋼鞭募地一抖,將鬱壘整個人給掀翻在地。

一個高大的身影破窗而入,一把拉住紀錦棠:“快走!”

紀錦棠還沒反應過來這人是誰,就被對方從破了的窗戶里拉了出去。

紀錦棠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鬱壘!

那屋子裏的人是誰?究竟哪一個鬱壘才是真的?

紀錦棠腦子裏一團漿糊,他被鬱壘帶着在空中飛行,體驗了一把當鳥兒的快感。

他也不是傻子,就在飛行之際,他把整件事情從頭到尾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就能判斷出,這個帶着他飛行的人,才是真正的鬱壘,至於屋子裏那個,肯定是個冒牌貨,不過這個冒牌貨是誰呢?

鬱壘沒有說話,他的表情十分嚴肅,眉頭也皺得很緊,似乎一直處於精神緊張的狀態。

果然,他的緊張是有原因的,身後有一團黑影跟了上來,兩團熒光將將擦過他們的身子,直直地撲向了山巔。

一聲巨響,山石就在轟鳴聲中,消失在無盡的虛空之中。

紀錦棠回頭看了那黑影一眼,頓時就咬牙切齒:“是轉輪王那個老王八蛋!他竟然假冒你來殺我?”

鬱壘沒有搭他的話,只是說了一句:“二弟,你抓緊我!”

鬱壘猛然加速,想徹底甩掉跟在身後的轉輪王。

“我們去哪兒?”紀錦棠大聲喊。

他的聲音被大風吹得很散,他不知道鬱壘有沒有聽清楚,因為他自己都幾乎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

鬱壘的聲音亮如洪鐘,絲毫不受大風的影響:“回地府!轉輪王的湮滅之力威力巨大,若是他發了瘋,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的人要喪命。”

話音剛落,天邊就出現一個巨大的黑洞,鬱壘毫不猶豫地帶着紀錦棠,一頭扎進了黑洞裏。

轉輪王已經顯出原形,臉上露出一個輕蔑的冷笑:“想跑?本王今天就要將你們兄弟倆一網打盡。”

轉輪王四周升起黑霧,不到三秒鐘的時間,黑霧就將他團團圍住,片刻后,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狂風呼嘯而過,一個勁得從破碎的窗戶往紀錦棠家裏灌,吹得窗帘瘋狂扭腰,地上的碎玻璃渣子在燈光的反射下,隱約閃着幽幽的微光。

陽城入秋後的夜空十分涼爽,整座城市好像隨着四季的變化,走向了一個寧靜的時刻,剛剛城市上空的那一場生死時速,就像是陽城做的一個噩夢,夢終究只是夢,天一亮,夢就碎了。

鬱壘帶着紀錦棠突破幽冥的天際,猶如一顆劃破夜空的燦火流星,一閃而過,來到了忘川河下游的那片扶桑樹林。

紀錦棠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他曾經也被蘇之淮拉着飛過一陣子,可這次的時長遠遠超過了上一次。

看來他還是做不了神仙,這恐高加暈機是致命傷。

正當他驚魂未定的時候,他忽然感覺自己的手心好像黏糊糊濕漉漉的,定睛一看,竟然是一片殷紅。

他倏地抬頭看了一眼鬱壘,那傢伙臉色有些不大對勁,額頭上竟然起了冷汗。

紀錦棠仔細打量着鬱壘,目光落到鬱壘的右邊肩胛骨的位置,簡直觸目驚心。他的右肩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硬生生咬了一塊肉,傷口處血肉模糊,暗紅色的血液不住地往外涌。

紀錦棠大喊:“你的肩膀!”

鬱壘靠在一棵扶桑樹下,閉上眼睛,呼吸沉重:“小傷,不打緊。”

“是轉輪王湮滅的力量,打中了你?就在剛剛飛行的過程中?”紀錦棠衝上前去,要仔細查看鬱壘的傷口。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幫上什麼忙,只是他覺得鬱壘是因為救自己而被轉輪王打傷的,自己若是什麼也不做,良心過意不去。

鬱壘忍着劇痛,擦去額頭上的冷汗,擠出一個笑容:“這來自盤古的力量,果然是不可小覷,盤古這萬神之祖的名號可不是白當的。”

紀錦棠扯下自己的襯衫,用力撕開,把襯衫碎片纏在鬱壘的傷口處:“我這襯衫純棉的,包紮傷口應該沒問題。”

紀錦棠這人毛手毛腳,力道也沒把握好,疼得鬱壘差點流眼淚。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手重了點,你忍着啊!”紀錦棠略帶歉意地說。

“二弟,你別忘了,我現在可是九幽鬼祖,這傷口用不了幾天就會復原的。”鬱壘說。

紀錦棠沉吟:“你少來,你剛剛也說了,轉輪王打出了是湮滅,那力量源自盤古,我親眼見到湮滅之力是怎麼殺人的,哪裏是那麼容易復原的。”

“親眼見到?”

紀錦棠忽然僵住了,腦子裏浮現出顧羽梨在他懷中消失的場景,顧羽梨臨終前的那一滴眼淚,至今都在他心中流淌。

紀錦棠微微點頭,眼裏一下黯淡無光。

鬱壘好像能猜到紀錦棠在想什麼,安慰道:“二弟,你放心,你的仇就是我的仇,為兄要盡一切的努力來補償你。”

紀錦棠苦笑一聲:“算了,一人做事一人當,你何必為了我和轉輪王撕破臉呢?”

鬱壘搖了搖頭:“不,二弟,對付轉輪王,我可不僅僅是為了你,我為的是世間上一切的生靈。”

紀錦棠冷冷地回了他一句:“那是你們大神之間的鬥法,切莫再把我這個小小凡人牽扯進去了,我只有一個心愿,就是親手宰了轉輪王。”

“既然你我兄弟二人的目標一致,為什麼不聯手對付他呢?你知不知道,這輪迴鏡就是轉輪王自己打碎的。”鬱壘說。

紀錦棠也坐到了扶桑樹下,叼起一根煙,又從煙盒裏拿出一根遞給鬱壘:“要不要來一根?”

“這是何物?”

鬱壘接過那根煙,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然後又還給紀錦棠:“香氣怪異,還是不要了。”

紀錦棠白了他一眼,將煙塞進煙盒裏,用打火機點燃了嘴上的那個,把腦袋靠在樹上,緩緩吐出煙圈:“其實就在剛剛不久前,我跟蘇之淮去過一趟轉輪殿,我們發現了輪迴是假的,當時我就猜到,真的輪迴鏡是被轉輪王自己給毀掉了,只不過我還沒想到他究竟為什麼要毀掉輪迴鏡,這樣做對他來說有什麼好處呢?”

鬱壘垂着腦袋,嘆了一口氣:“說來這事也全怪我,那日你從酆都殿離開前,對我說了句小心轉輪王,我便開始留意此人,我把很多事情串在一起,越發覺得轉輪王不對勁。我仔細問了在酆都城一役在場的眾鬼差,他們都告訴我,當天沒有出現的閻王爺里,僅有三位,分別是秦廣王,平等王和轉輪王。秦廣王已死,這件事大家都知道,而平等王,冥河將軍和五瘟使者可以作證,當夜他正和蘇之淮、周乞聯手,在陽間和羅酆六天宮魔王大戰,剩下的那一位轉輪王竟然不知所蹤。”

紀錦棠笑起來,看來這鬱壘也不笨,他的分析竟然和自己如出一轍。

“再加上你的提醒,我自然地把大鬧酆都城的黑衣人和轉輪王聯想到了一起。其實地府早就有傳言,魂之石落在了十殿閻王中的某一位手上,這個消息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也沒有人去證實消息的真實性,大家竟然都這麼認為,我想可能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其實我私下裏也有留意各個閻王的動靜,這轉輪王曾經一反常態地在十殿聚首的會議上公然支持秦廣王,這更加證實了,他肯定有什麼大的陰謀,所以我想他可能是得到了魂之石的那一位。”鬱壘繼續說。

“所以你就傻得讓黑白無常傳話,讓他去酆都殿問話?”紀錦棠挑挑眉。

鬱壘點點頭:“就在你離開酆都殿不久,我便招他前來酆都殿,我還是太小看這個老狐狸了,三言兩語之間,他便猜到了我已經知曉了很多事。”

“你們到底說了什麼?以至於他回了轉輪殿,就發了瘋,竟然摧毀了輪迴鏡,你要知道,這輪迴乃是你們地府的根本,這下子你打算怎麼做?”紀錦棠問。

“也沒什麼,我就問他是如何得到湮滅之力的。”鬱壘小聲嘀咕。

紀錦棠氣得跳腳:“你是不是傻啊!”

鬱壘抱歉地看着紀錦棠,整個人都呆住了,很像一隻抱窩的母雞。

紀錦棠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說:“其實這個世界上,除了轉輪王之外,還有個傢伙擁有湮滅的力量,那人就是殭屍王恆燭。”

“恆燭?”

“不錯,嚴格意義上來說,恆燭其實就是與盤古血脈相承,所以他能擁有湮滅的力量一點也不足為奇,至於轉輪王為什麼也同樣擁有這種力量,我也想了很久,像他這樣資歷不是很深的鬼仙,是不可能跟盤古有什麼關係的,所以他只能是通過外力獲得。”紀錦棠繼續說。

耳畔的忘川河浪花翻滾的聲音不絕,陰間的朔風在密林穿梭,頭頂時不時傳來幽鴆的哀嚎,紀錦棠看着鬱壘的傷口,一言不發了。

鬱壘忽然眼睛一亮:“是輪迴鏡?沒錯,是輪迴鏡!”

紀錦棠笑起來:“你想到了?”

“不錯,就是因為我的話,讓轉輪王起了擔憂,他害怕其他人也通過輪迴鏡得到湮滅的力量,所以毅然而然地將輪迴鏡打碎,就算犧牲地府之根本也在所不惜。”轉輪王氣得咬牙切齒。

“這輪迴鏡上擁有女媧娘娘賦予的重生的力量,而女媧的力量來自於盤古,所以這輪迴鏡上還真有可能附帶了盤古的神力。這轉輪王自從當上最後一殿的主人後,一直看守輪迴鏡,也許就在有意無意間,他發現了輪迴上的湮滅之力。”紀錦棠揉了揉自己的鼻樑骨,可他心裏一直不順暢。

轉輪王毀了這輪迴鏡,眼下他們該怎麼做才能挽回呢?難道真的要像轉輪王說的那樣,融合魂魄二石才可以?

紀錦棠緩緩站起身,從鬱壘身旁掠過,徑直往忘川河走去。

鬱壘心裏倏地一緊,直覺不妙:“二弟,你要做什麼?”

紀錦棠沒有理會他,他的目光很堅毅,猩紅的忘川水像是個惡魔,蠱惑着他的心,讓他一步一步走向無底的深淵。

就在紀錦棠準備走進河水之時,鬱壘飛起身子一把將他拽了回來:“二弟,你做什麼,你瘋了嗎?”

紀錦棠面色凝重地看着鬱壘:“也許轉輪王是對的,只有融合了魂魄二石,才能落下新的輪迴。”

“你相信他的鬼話?”鬱壘臉都要氣白了。

“不得不信!”紀錦棠一字一頓。

紀錦棠又想往河水裏跳,鬱壘再一次用力抓住他的手腕:“二弟,你怎麼這麼糊塗?轉輪王為什麼要假冒我前去找你交談?那是因為他不知道魄之石的下落,而你知道,他想通過假扮我,讓你卸下防備,一旦你無意間說出了魄之石的秘密,他便要殺了你,因為你對他來說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紀錦棠笑了笑:“那你還有別的辦法嗎?”

鬱壘一時語塞,他的心很糾結,一方面他的確認為轉輪王說的法子是可行的,而另一方面,紀錦棠上一次從虛妄之海里召喚出魄之石,幾乎耗盡了大半數的陽氣,若是再一次動用召喚之術,那必定是要了他的性命,他萬萬不可讓自己的二弟再一次死在忘川河裏。

“不行,你不能去,我們一定能想到別的法子!”鬱壘死都不肯放手。

紀錦棠忽然也放棄了掙扎,十分平靜地對鬱壘說:“其實,我這條命本來就是逆天多出來的,不信你翻翻你們地府的生死簿,那上面根本沒有我的名字,用我一條命,換來新的輪迴,或許是值得的。”

“你這麼做不是正中了轉輪王的詭計嗎?你以為你把魄之石再次召喚出來,轉輪王就會心甘情願地獻出魂之石?二弟,你太小看這個老狐狸了,他這麼對你說,無非是有兩手準備,第一,他殺死你成功,他親自來取魄之石,雖然他不一定能從這忘川河水裏析出精石,但起碼他是有機會的,第二,他殺你不成功,你便會受到他的蠱惑,來到河裏取出精石,到時候你耗盡元神,已經是個廢人,他再殺你取走魄之石,豈不是輕而易舉?”鬱壘激動地說。

紀錦棠背後發涼,轉輪王此舉無疑是給了他兩條都走不通的路,取石頭等於葬送自己,不取石頭,等於葬送整個人間。

紀錦棠站在忘川河畔,萬千思緒纏身,他覺得自己真的很疲倦了。

此刻他好像站在一個巨大的十字路口,沒有路標,沒有導航,他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裏走,似乎每走一步都是錯的。

他從未有過如此步履為艱的感覺,究竟他該怎麼做呢?

鬱壘拔高聲音,幾乎憤怒地說:“要去,也是我去,有沒有輪迴,跟二弟你又有什麼關係?你也說了,這一世的你就是個凡人,憑什麼要求你這凡人之軀,比肩神明?大不了我就上天庭,去求昊天上帝,讓他幫忙,若是昊天上帝也沒法子,那就等着人類自生自滅吧。”

“鬱壘,你指望昊天上帝來幫你的忙?你是不是不太清醒?當年酆都地府是如何聯手其他幾方實力把天庭派駐的東嶽泰山地府趕出幽冥的?你猜他們現在會不會出手呢?”紀錦棠嗤笑一聲。

“那…….那實在不行,我們就宰了轉輪王,取走魂之石,把魂之石也扔進忘川河裏,這樣兩顆精石在某種意義上是不是也算是融合了?”鬱壘狗急跳牆,胡亂出餿主意。

誰知紀錦棠眼睛倏地一睜,大笑起來:“我的好兄弟,我平日裏真是小瞧你了啊,你怎麼就這麼聰明呢?”

鬱壘一頭霧水,他雖然也算是籌謀過很多事情,但是聰明兩個字,他始終不敢往自己身上套,他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聰明了呢?

“我們一直都陷入了思維定式,認為要把魄之石給取出來,其實相反,我們可以就讓魄之石溶在忘川河裏,再把魂之石也溶進去不就可以了嗎?”紀錦棠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形,一時間顯得十分親切。

鬱壘跟着紀錦棠笑起來:“我就說有別的法子,二弟你不用那麼衝動,差點壞了大事。”

鬱壘忽然冷靜下來:“那麼接下來就只有一件事,就是從轉輪王手上搶走魂之石,這樣就萬事大吉了。”

紀錦棠也斂去笑容,緩緩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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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幽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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