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148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
這個發展,是返祖家族至上主義者們從來沒有想到過的,看着此時咬着牙,目光灼灼擋在他們面前,朝他們亮出武器,阻攔他們前進的人們,他們眼前的世界終於開始震顫、動搖,最終崩塌。
這種震顫和動搖,在8.20會議投票結束后也發生過,但是最終他們穩住了,他們將那次投票視為一種偶然,是一群不懂事的孩子受到了之前非法返祖藥劑組織事件的衝擊和影響導致的,就好像鳳易初之於鳳漪蓮,溫雨弦之於唐俏俏,周黔之於陳墨。
57票,57個人,分攤在全華蘭的返祖家族裏的數量,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但是這一次不同了。
這次的人數之多,事態之嚴重,足夠讓他們眼中的世界徹底倒塌,清晰看到,舊時代已經結束了。
那一雙雙眼睛裏的光漸漸熄滅,只剩下茫然、困惑和恐懼。
江清同樣沒有想到。8.20會議的投票結果,他最終也將其視為偶然,返祖家族沒有良心,是冷血的畜牲,除了武瑛和武家主之外,全都是一丘之貉,所以才會輕而易舉地進入組織的陷阱,對鎏銀下手。
但是事情卻發生了這樣的轉折。
他站在龍家的這個三層閣樓上,是武家主之前為了不讓他受無妄之災把他帶上來的。龍家的建築群里很少有高於三層的,因此他的視野很不錯,繞着閣樓的走廊轉一圈,便能將周圍的景色盡收眼底。
他的雙手緊緊抓着護欄,看着眼前的一切。
外圍各大返祖家族的支援部隊已經算是廢了,中心處鎏銀和各大家族的主要戰鬥人員仍然在纏鬥,但是他的返祖種族和返祖純度以及戰鬥經驗,都不是這些和平年代的返祖人可以相提並論的,因此雖有受傷,仍然還是在上風。
而且團體行動,士氣是非常重要的,如今他們受了鳳漪蓮的話和反抗命令的族人的影響,無論是攻擊的準頭,還是視死如歸的氣勢,都已經是風中搖曳的蠟燭,在垂死掙扎。
武瑛一直在控制桃櫻,不讓她出手。
今夜這一場戰爭的結局,已經可以預見了。
聰明人都可以預見了。
鳳家主喘着氣,忽然不再進入戰局,而是看向一直揣着手在邊上看熱鬧的武家主,“老武,幫幫忙。”
武家主摳摳耳朵,從儀態動作,到粗獷的臉上都弔兒郎當的,“你叫誰?”
無事武家主,有事老武,你們這些人,真是壞得很。
鳳家主看看那邊把族中長輩氣吐血的兒子,再看看那邊根本打不贏的鎏銀,狼狽的臉上露出幾分乞求之色,“再這樣下去,返祖家族就徹底完了,你出聲喊停行嗎?你當中間人,大家坐下來重新談談,鎏銀是我們華蘭的開國大將,沒有人比他更希望華蘭繁榮昌盛。”
“是啊是啊!”另外幾個家主也趁機過來了,“我們今晚的行動如果被政府知道了,你知道政府會怎麼樣,這難道是好事嗎?華蘭需要返祖家族,我們不能兩敗俱傷,給外人看了笑話去啊!”
“老武,你快喊一聲,有人在中間說和,今晚這事就可以當沒有發生過了!”沒有參與的武家主,剛好是合適的喊停人選。
他們心裏知道,如果換做另一個人,被今晚這樣圍剿過,肯定會弄死返祖家族才罷休,但是這是鎏銀,一個知道戰亂時期有多慘多難,比誰都在乎和平的英雄,他一定會選擇委屈自己,讓華蘭保持和平穩定。
“哎呀,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自己這種事都干出來了,失敗了,就想當沒發生過了,天底下有這種好事?”清亮慵懶的女聲仿若嘆息,景姵揣着手站在另一邊出聲。
她突然出聲,嚇了所有人一跳,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冒出來的。
江清也被突然出現的景姵嚇了一跳,隨即忽然擰起眉頭,用力回想,之前……龍錦哪裏去了?她是不是消失了一段時間?
這時一位家主聽到景姵的話,馬上說:“龍錦,你什麼意思,別忘了,我們返祖家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還是說你想叛出返祖家族?”
“你在說什麼呢,我當然不會叛出返祖家族圈,不過,誰又規定,各位所在的返祖家族圈,才是正統的返祖家族圈呢?”景姵笑道,絲滑的黑髮垂在肩上,貓一樣慵懶嫵媚的大眼睛,似乎有黑色的神秘漩渦,危險又詭異,“我很期待,一個個年輕的,充滿無限可能的,新時代返祖家族的誕生。”
一瞬間,這一張張無恥的臉僵住了,唇瓣顫了顫。
一個高純度的返祖人,就可以撐起一個家族了,譬如鳳漪蓮,鳳家就沒有一個比他的返祖純度更高了,未來會再出現這麼高的返祖人的可能性也是非常低的。
當他宣佈成立自己的家族,就可能會吸引很多人投靠他,加入他,甚至鳳家的家臣里,也可能會有好些年輕人會跟他走。而這並不違背契約,因為契約是忠誠於鳳家的鳳凰血脈,而非個人的,鳳漪蓮正是鳳家血脈。
鳳漪蓮在年輕一代中,本就具有號召力,如果另一位領頭羊龍錦選擇支持鳳漪蓮,那號召力就更加強大了。
當年輕的,強大的,具有無限可能性的新芽全部離開,只留下一群腐朽的、脆弱的、一眼能看到盡頭的老樹殘枝,他們將會迎來什麼樣的日子?
當被森嚴家規和尊老品德壓着的孩子們選擇離開后,他們才終於看清楚,他們弱小、無力,根本無法依靠自己支撐起一個大家族的未來。他們才是更需要孩子們的人。
“龍錦,我們可以先坐下來談談,我們會賠償鎏銀的。”鳳家主說。
“這個可不是我能決定的。”景姵攤手,看向那邊被武瑛摁着的桃櫻,“小桃,你說現在怎麼辦?要跟他們坐下來談談嗎?”
桃櫻抬起頭,超級大聲:“不要!他們不配坐,他們的腿馬上斷掉都不準坐!”
“欸~”景姵不贊同地說:“這樣也太粗野了,我們是和平人士,不搞打打殺殺的,這樣好不好?他們不配坐,就讓他們換一位配的家主來坐下談。”
桃櫻“啊”了一聲,有些茫然,但是她信任景姵,於是點頭:“好吧,那就這樣。”
武瑛一邊心想要說狠還是阿錦狠,一邊看着桃櫻問:“冷靜下來沒有?”
桃櫻趴在地上,有些嬌憨地說:“冷靜了,瑛姐的龜殼壓得我好疼啊。”
武瑛連忙把龜殼收起來,把人扶起來。
而那些家主們臉色極其難看,“龍錦,這是要插手我們家族傳承的意思?我們家族下一任家主是誰,還得經過你們的同意?你別太過分!”
“哦,那你們繼續。”
“老武?”
武家主繼續揣手手,“你們不是一開始就讓老子跟龍家主站一邊了嗎?”
這一語雙關好啊,好得扎了這些人的心。
無論多麼難以接受,他們眼前就只剩下這一條路,因為這是一場必敗的戰鬥,到時候他們不止會失去強大的孩子們,還會失去生命。答應景姵的條件,馬上把家主之位讓給家裏的其他人,那麼則不止可以不失去那些孩子們,他們的性命也能保住。
當然,後面還要付出什麼其他的代價,就不好說了。
於是,他們最終只能頹然同意,無論是哪一張不久前還意氣風發的臉,都一下子好像老了十歲。
“好了,停手吧。”還在戰鬥的各位家臣,聽到了自家家主的聲音,停下了戰鬥。
那邊,已經或打起來或僵持不下的支援部隊負責人,也看到了在天空炸開的綠色煙花,這是計劃中止的信號。
……
【卧槽!】
未建成的高樓上,黑鐵小隊的人紛紛站起身,看着那綠色煙花。
【那些返祖家族失敗了!真是廢物啊!】
【這下怎麼辦?他們停止行動了,我們呢?還進去嗎?會不會是送死啊?】
【那必然不能去送死啊,難不成走史罡他們的老路嗎?我才不要呢!誰要送死誰去!】
【話說回來,為了保護鎏銀跟族人刀鋒相向,就好比是大義滅親吧,我都快感動了。估計那鎏銀現在覺得這一千年都值了吧。】
這話剛出現在黑鐵的大腦里,黑鐵就唰一下看向了發出聲音的人,目光森寒如鐵,彷彿馬上就會伸出腦袋把說話的人的腦袋捏碎,嚇得所有隊員都瞬間噤聲了。
黑鐵拳頭緊攥,咬牙緊咬,返祖家族內部的轉變是他沒有想到的,如果早知道會這樣的話,在紅色煙花放出來的時候,他們就得動手了,假裝成支援部隊,裏面的返祖戰士也不會懷疑,然後就能跟他們一起幹掉鎏銀。
可是現在不行了,現在他們進去,太顯眼了,會引起懷疑的。
該死的,那個混蛋,叛徒,就那麼命大嗎?
忽然,黑鐵豁地轉身,看向某個方向。
其他隊員也警惕地轉頭看去。
隔壁那棟樓頂,出現了一個戴着黑色帽子和口罩,一身黑衣的男人。
“你們太廢物了,跟着我。”那個男人淡淡說罷,驟然從樓頂一躍而下,雙腿彈簧一般,一落地便彈起,快速朝着龍家前進。
剛剛做出攻擊姿勢的黑鐵小隊一愣,又站直身體。
【原來是組織派來的幫手。】
【哼,真狂,哪個隊伍的?事到如今,我倒要看看他能怎麼搞。】
黑鐵盯着這個神秘人的背影,也是個半械族,左邊耳朵上……戴着金色的耳環。沒見過,這是誰?
疑惑着,黑鐵也沒有懷疑這人會不會不是組織的人,聲音在隊員耳朵里響起:“跟上。”
夜幕下,黑鐵小隊跟着那個神秘半械族前進。
……
另一邊,已經聽到返祖家族內的釘子的傳信,知道計劃已經失敗的組織,對黑衣人的行動全然不知。
主持人揮着鳥頭拐杖,用力地砸了兩下桌子才冷靜下來。
“把家族權力交給新生代的太陽,不止假裝今晚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還能讓腐朽的家族煥然一新?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
“開弓哪有回頭箭。做了的事,就是做了,這麼大的事,想要掩藏,做夢呢。”
“馬上開始行動,通知我們的股東們,新聞通稿、自媒體,全部放出來!點燃這個國家的怒火吧!”
他們請組織的幾位股東幫忙,他們分別是幾位在政府各大部門頗有權力的大人物,一位管理着網絡信息安全,整個部門可以算是國家的耳朵和眼睛,確保網上不會出現任何煽動國民的危險言論出現。
當這位股東悄悄打開綠燈,組織早就安排記者寫好的新聞稿件便可以順利的公佈在網上,進入國民的視野中。
然後另外的股東則會馬上通知政府內的所有高層,高層性格各異,嫉惡如仇,崇拜鎏銀等開國功臣的人不知幾何,一旦聽到這個消息,即便是總統也難以壓制他們的怒火。
於是很快,這幾個隱藏在政府內部的股東動了。
電話拿起,撥出了一個號碼,快速地將事情說了。
對面的人的呼吸一下子重了,似乎正在忍耐怒氣,“我知道了,我馬上去見總統!”
結束通話,股東笑了,他愉快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好消息。
“砰!”突然一聲巨響,嚇得他渾身一個哆嗦,他驚愕地轉頭,看到大門已經被一腳踹開,武裝部隊已經闖入,一把將他摁在地上。
“發上去了!”記者將新聞稿件發上去,一臉亢奮,不停地刷着網頁,期盼着網絡炸開的瞬間。
然後,看到自己的稿件被404了。
“什麼?”記者懵了懵,額頭的汗忽然下來了。
“砰!”家門猛地被踹開。
記者也被摁到了地上。
……
總統掛上電話,確認這一批老鼠都已經現身,並且被捕獲,明天早上會平靜如往常,從辦公椅上站起身,扶了扶腰,“唉,老了老了,下班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