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醒
南容國天弘年農曆十二月初八
河山村的早晨,山上白茫茫一片,大雪下了足足五日,連出村的路的都封了。
今天雪終於停了,村裡很多人家的茅草房都被雪壓塌了,有幾戶人家還傷到人了,鬧哄哄的,救人的,哭喊的,……
村尾靠山腳的一處茅草房裏,“四湖,二妞還沒醒,這可怎麼辦才是?”一個面容枯瘦的婦人,身上穿着單衣,腳上是雙破布鞋,腳趾都遮不住。
“唉,芯兒,咱家沒錢村裡大夫都不願來,你說還能咋弄?”一時間屋裏只剩嘆氣聲。
這是河山村的方家老四方四湖,秋收時因交不起人丁稅才分的家。方家在河山村這裏算是比較窮的了,方老頭子生了七個兒女,前三個都是女兒,后四個才全是兒子。三個女兒早就嫁了,但都不富裕,溫飽尚可。
方四湖算是男丁老大,他與木芯兒成親后又生了兩女兩兒,遇上今年大旱失收,眼看家裏揭不開鍋,又要交丁稅,就求老頭子分他出去,也好養少一房人。
原本方家二老是不舍的,公中的銀錢只夠交四個男丁。而方家有七個男丁,舍誰都不行。眼見家裏沒辦法,兩老天天嘆氣。
方四湖說不如分家吧,不分家的話小弟們的丁稅交不出的話可能就會要人去頂,老六老七才十四五歲太小了。兩老沒辦法,只能含淚把方四湖和方五湖分了出去,還剩兩個小的未成親分不了。
方四湖和五湖每家分了五畝水田三畝旱地,銀錢各要了一百文,交丁稅要每人五百文,方老頭是要平分的,但方四湖和五湖怎麼也不肯要,說要留着給小弟們,他們是大哥自會想法子的,還分了吃飯和農具什件,因着是叫了村長和族老,方老頭乾脆一次分徹底,連住的地方也分了。
方四湖自己選去村尾的那半分地里起房子,方五湖選了離方家前一點的老屋,說是老屋其實是個破瓦房。分完后簽了文書,村長收好說去鎮上分戶,到時是要入冊的。
方四湖當天帶着媳婦兒女去村尾蓋了兩間茅草屋框架,壘了灶台,又用了兩天割了茅草編了草帘子蓋了上去,搭了灶間的草棚子,總算弄好了住的,把東西一搬,就算是新居入伙了。
方五湖也在同一天修好祖屋搬了進去,方老頭看着空了屋子神情有點低落,六湖和七湖嚷嚷太靜了,不習慣。
方家為了湊夠錢,壯勞力全去縣碼頭裏做勞力,扛包掙血汗錢,扛了兩個月,人都瘦脫型了總算是把丁稅湊夠了,但家裏也真是揭不開鍋了。
方二妞是在三天前為家裏找吃時從山滾落,摔到了頭就昏迷過去。當時方小青和方小菊嚇得嗷嗷大哭,追着方二妞飛奔而去,兩歲的方小貝跟在後面哭得稀里嘩啦的,把在山上同村的人都驚着了。在山上挖陷阱的林池趕來,恰好看到方二妞頭上破了個口子那血不停往外流,林池面色一緊,立馬抱起方二妞往村裏的赤腳劉大夫家跑,方家兄妹立刻跟上。
“劉叔,劉叔,快出來止血。”林池人未進屋就喊開了,把劉樹仁嚇得拿着柴刀衝出來。
“咋啦?林娃,你怎麼抱着個女娃娃?”劉樹仁看到是林池這半大小子,心裏的緊張才落了地,把柴刀丟下。
“她從後山摔下來了,撞到石頭上,頭破了個口,流好多血呢,劉叔,快給她止血,”林池看着方二妞的傷口,急得不行。
劉樹仁也看到這傷口了,馬上拿止血粉出來,一股腦往傷口上按,拿起紗布把傷口包好,打了個結,這才抬頭看向林池。
“是你帶她上山的嗎?她這傷她家人知道不?”劉樹仁是個五十歲的小老頭,他和林池算是有一點點的遠房親戚,他不希望林池惹上麻煩,也是對林池的關心。
林池斜了劉樹仁一眼,把方二妞放在一旁的木沙發上,“她是跟她姐弟上的山,她姐弟在後面跟着呢。”
“哦,看你剛剛那麼緊張,看對眼了?”劉樹仁對林池就像對他兒子那樣,喜歡開他玩笑。
林池皺眉涼涼看他一眼,“劉叔,我去叫她姐弟來接她回去,葯錢你問他們拿吧。”
林池說完沒等劉樹仁開口他就大步跨出門口叫了方小菊他們進去,他就回家去了。
等方四湖接回方二妞回去天也黑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