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右臂和左眼

?清晨的空氣顯得有些潮濕和冷冽，樹林中的花草樹木都浸染了些許晶瑩的露珠，這是大自然對萬物的恩惠，也是萬物對大自然的擁抱。

楊漣緩緩睜開了雙眼，朗朗的天空就這樣呈現在眼前，時不時地飛過幾隻清晨去覓食的小鳥，無憂無慮的白雲輕鬆地隨着微風蕩漾，顯得如此的優雅。

醒來之後的第一感覺便是痛，無邊的痛，深入骨髓的痛。渾身的血液凝固不久，可身體剛剛輕微地晃動便再次出現龜裂的感覺，隨後又是絲絲的血腥味傳來，楊漣知道，那是自己的。

“呃……”

儘管自己拚命地咬牙，可這種根本不是人能夠承受的痛苦讓他兩腮的肌肉都出現了短暫的麻木。

“啊……呃啊——”

終於，楊漣再也難以忍受，靈魂猶如被燒灼的劇痛不斷地席捲着全身，嘶啞的疼痛之聲在寂靜的山頭不停迴響着。

他現在除了這樣釋放自己的痛苦已經別無他法，因為身體都不能動彈，哪怕稍微一動都會導致血管的大量碎裂。

三天，整整三天，楊漣都是這樣度過的，每當閉目暈厥的時候便是他最幸福的時候，而醒來的時候便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這就是代價，換得惡魔之力的代價，靈魂要受到難以想像的懲罰。

這種想死的感覺在第三天深夜的時候終於緩緩消失，猶如潮水一般退去。隨之而來的卻是與之截然相反的舒適感，一種久違的力量充盈的感覺再次襲來，然後改造着整個身體。

楊漣不知道，在自己剛剛昏睡過去不久。那隻左眼漸漸發出微微的金光，這種金光籠罩了整個身體，那些碎裂的血管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着，同時變得更加柔韌和鮮紅。

而他的右臂也在下一時刻忽然溢出大量黑暗之力，這種黑暗已經超過了黑夜的範疇，達到了暗的極致，即使是在這深夜之中也能用肉眼十分清楚地看見。黑暗之力同樣繚繞着全身，磅礴的力量之源不斷地滋潤着這具平凡無比的身體。

但凡有想要前來窺食的野獸，一進入山頭百米之內便瞬間伏地，渾身顫抖，猶如感受到了極其恐怖的事物，敏銳的更是直接掉頭就跑，而遲鈍一點的就一直趴着，生怕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會觸怒不遠處那具透露着令它驚懼的人類，不，在它的認知中，是比天敵更可怕的惡魔。

第四天的清晨，楊漣終於悠悠醒來，這次他再也沒感受到那求生不得的痛苦。活動了一下身體，竟然沒有絲毫的疼痛，一時間叫他心中驚奇無比。

立馬坐起來，楊漣不斷地查看着自己的身體，沒有血，沒有傷疤，好像一切都是場夢。但身體中充盈的力量卻證明了這不是個夢，而是現實。

緩緩站起身來，楊漣抬起自己的右臂，那裏已經沒有了衣袖，就像被什麼火焰直接燃盡。而右臂之上，一條巨大猙獰的黑龍從肩膀處一直環繞到手腕處，彷彿就要衝向高空一般栩栩如生。

“雷克的右臂……”

楊漣喃喃自語，在他失去意識的瞬間，那兩句話一直縈繞在耳邊。他知道，這隻右臂還是自己的右臂，不過似乎被賦予了某種能力，就像右臂也擁有了靈魂一般。

還有雷克的左眼……楊漣忽然想起，連忙用手摸着自己的左眼，可無論怎麼摸都沒有用，畢竟看不見。

“既然右臂都有了驚人的變化，那麼左眼一定也發生了異變。”

楊漣不再固執於驚奇自己的左眼，而是閉目感受着身體之中的力量。從小到大都一直以平凡人自居的他不清楚現在的這種感受到底達到了哪種程度，畢竟自己從未接觸過魔法或鬥氣，這樣的蛻變只能說明他產生了質的跨越。

雷克……你究竟是誰，為什麼會有這樣強大的力量，單單是右臂和左眼就能夠讓一個平凡人有種睥睨天下的感覺。

楊漣心中不住感嘆，對這個雷克越發地好奇，可又無從知曉。

思緒凌亂了一會兒，楊漣忽然走向了山頂，看着山頂之下鬱鬱蔥蔥的樹林，嘴角漸漸勾起一彎邪魅的弧度。

“羅薩斯卡，我終於有了向你復仇的底氣了，不過現在還不是魯莽的時候，就讓你再悠閑一段時間吧……呵呵呵呵呵——”

輕輕的邪笑聲在山頂之上回蕩，隨着清冷的晨風漸漸遠去，彷彿要傳達給某個遙遠的存在一般。

羅薩斯卡帝國，安迪亞城，王宮。

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中，一名微微閉目的少女端坐在王位之上，身穿一套紋有金色天馬的羅袍，一頭金色的長發挽成了髮髻，縷縷金絲輕躺在白嫩的臉頰邊，看上去多了一絲嬌柔，玉般潔白的左手輕輕地支撐着下頜，彷彿在閉目養神。

然而，就是這樣一種神態，卻無形中散發著讓人不敢正視的威嚴之氣，那是只有至高無上的人才能夠具有的王者之氣。

“陛下，安娜將軍有消息了。”這時一名身穿盔甲的中年人單膝跪地，無比恭敬地說道。

閉目的少女緩緩睜開了眼眸，那是一雙如大海一般迷人的海藍色眼眸，眸子之中透出的目光淡然，卻給人一種異樣的壓抑。

“在哪裏？”

“據天心國伏龍城的潛伏者所說，曾經在伏龍城偶然看見過安娜將軍，不過之後便再也找不到了，屬下認為，恐怕是安娜將軍刻意不想被找到，所以脫離了他們的視線，以安娜將軍的實力，潛伏者們根本難以尋到蹤跡。至於安娜將軍的目的……現在還無法預知。”

中年人一句句說道，說到最後便有些停頓。他很納悶兒，這安娜將軍，堂堂羅薩斯卡帝國的大將軍，皇家十二天騎士之一，總是喜歡玩失蹤，神龍見首不見尾，可苦了像他這樣被下令派去到處尋找的人。

“是么……”

少女微微一嘆，頗有些無奈。示意中年男子下去之後，便再次閉上了雙眼。

整個王宮大殿此時只剩下她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那裏，仿若上天創作的一尊最美麗的雕塑，恬靜而又充滿威嚴。

“安娜，還沒玩夠么……”

這裏是天心國伏龍城邊境的一座森林，名為加西亞。加西亞森林是伏龍城與另一座城市摩利的交界點，穿過這座森林便可到達摩利城。

加西亞森林是一座十分茂密的森林，魔獸種類繁多，所以來往的傭兵團和冒險隊同樣多不勝數。在這裏，你有很大的幾率碰到兇惡的魔獸，當然，大多數還是非常溫順的。

楊漣在伏龍城中換了一套普通的平民服，他準備離開伏龍城向西前進。既然已經沒有了去伏龍學院的必要，那麼他接下來的計劃就是磨練，直到有足夠的能力前去羅薩斯卡帝國。

向西是摩利城，而摩利城是天心國的邊境城市，通過摩利城便可以到達另一個強大的帝國，南大陸三大帝國之一——蒙德勒。

南面是羅薩斯卡，西面是蒙德勒，這兩個國家各佔一方，曾經常年發動戰爭，勢同水火。不過自從簽訂了‘停戰協定’，兩國便不再交戰，但暗地裏的活動仍然不為人知。

楊漣十分憎恨羅薩斯卡這個國家，也許只是討厭某一個人，所以將這種仇恨轉嫁給了整個帝國。最終他選擇了前往蒙德勒的方向，大部分都是因為這個原因。

走在加西亞森林之中，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迎面撲來，這是大自然的味道，也是他曾經最嚮往的味道，只是現在聞起來有些變味兒了。

仔細算算，他在這裏已經走了將近兩天，沒想過這座森林這麼大，似乎現在還只是走了三分之一。途中他試驗了很多次獲得的能力，發現雷克的右臂根本沒什麼反應，只是力量大了很多，而且連帶着自己的身體也格外的敏捷。

相反的，左眼倒是很好使，每當精神力集中在左眼的時候，瞳孔就會變成金色，能夠看清楚很遠的事物，而且能夠分析出敵人的攻擊線路，做出最有效的回擊。這是在與許多魔獸的戰鬥中發現的最實用的一個能力。

他知道，雷克的這兩樣東西絕對不僅僅這麼簡單，只是他的實力太弱，不足以激發它們內在的能力和潛力。就像這隻右臂，除了力量大，也就是那條貫穿整個右臂的黑龍格外有型。

“咻——”

就在楊漣一邊走一邊想的時候，一道紅色的流光忽然從草叢中竄出，而後義無反顧地直撲向他的身體。

“啊！”

這種情況發生的太突然，楊漣幾乎沒做出應有的反應便被一下撲到。

原以為是魔獸突襲的他下意識地一拳擊向這隻魔獸的胸口，雖然這一拳大概不能致命，但他想也夠自己脫身的了。

拳頭如同打在棉花上一般，而且比棉花更有彈性，楊漣不禁倒吸一口氣，再次轟出一拳。這一次，終於將魔獸擊出老遠。

母的……楊漣瞬間確定自己的判斷，母系魔獸一般不會主動攻擊人類，這麼說，一定是相當兇惡的魔獸了。

想到這裏，楊漣一個翻身立馬站起，然後以最大的力量飛身向紅色魔獸撲了過去。

同一時刻，紅色魔獸也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一隻手撫在胸口處，呼吸不斷起伏，似乎蘊含了濃濃的怒火，一雙眼睛也如同噴火一般。

而當她剛剛看向楊漣方向的時候，恰巧見到對方雙目凜然，身姿輕巧，一個碩大的拳頭逐漸變大，最後毫無懸念地擊在自己的臉頰之上。

直到這一拳結結實實地打在對方的臉上，楊漣才看清楚了，眼前的……根本不是魔獸。

一身紅色軟甲，一頭火紅色的齊肩短髮，一張美麗精緻的臉蛋，當然，還有一雙泫然**泣的紅眸。此時的一邊臉蛋已經印上了一個碩大的拳印，而眼中除了怒火，剩下的竟然全部都是委屈。

楊漣嘴角有些抽搐，他分明看到這個被自己誤認為是魔獸，而且還挨了自己一拳的少女，在暈過去的那一刻，流出了兩滴飽含屈辱的淚。

“哦，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