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暗流涌動

第九十八章暗流涌動

這些年,天下動蕩,戰火不斷。

主要原因是佔據河南道大部的朱溫向四周擴張的結果,尤其是他在河北的擴張,讓很多人緊張。

比如河東的李克用,幽州的劉仁恭,其他節度使不是與朱溫結盟就是保持中立。

這讓李克用和劉仁恭寢食難安。

李克用跟朱溫死磕,除了有私仇之外,他要霸佔河北的野心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天復五年的下半年,各鎮圍攻朱溫之勢已經瓦解。

淮南楊行密薨,荊襄、荊南與湖南馬殷大戰,馬殷兵敗退去衡州。

卻說在湖南東邊的洪州,早已暗流涌動。

豫章城。

鎮南軍節度使司。

節堂上高掛“搏虎圖”。

據說,鎮南軍節度使鍾傳年輕的時候,勇猛喜狩獵,一日與猛虎相搏,虎抓其肩,他縛其爪,互不相讓,直呼手下斬殺方止。

成名后,畫“搏虎圖”警示後人。

其子見圖欣喜,欲仿其勇猛,被呵斥。

曰:“士處世尚智與謀,勿效我暴虎也。”

感情兒子理解反了。

此後,“搏虎圖”一直懸挂於節堂之上。

天復五年的下半年,湖南戰火紛飛之際,鍾傳就感身體不適,沒想到在江北楊行密薨之後,他徹底病倒了。

鍾傳此人好佛,一生為佛教事業的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

不僅如此,還倡導文教,所以有“洪州有文侯”之說。

可想而知,他統治鎮南軍轄區,文風鼎盛,很多晚唐詩人都出自江西。自然他的軍隊力量也就缺少了血性,並不善戰。

可鍾傳老人家還愛管閑事。

比如在他西邊的杜洪,佔據鄂岳,為武昌軍節度使。此杜洪不僅投靠朱溫,還和鍾傳互為援手。

當初劉存攻打杜洪的時候,鍾傳就出兵幫着杜洪,結果杜洪還是被滅了。

嚇得他趕緊縮回了洪州。

去年湖南大戰,他生怕荊南大軍打下潭州,自己的洪州危險,也出兵欲助馬殷。

結果李裕奇襲潭州,迅速把馬殷趕去了衡陽。

老頭此時身體不適,被這一嚇,趕緊讓軍隊回防洪州。

再加上年底,他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心灰意冷。

好不容易熬過了年,正月十五一過,節度府召開了天復六年的第一次會議。

半倚在榻上,鍾傳臉色蠟黃,呼吸急促。

身邊的侍者趕緊給他喝上一碗湯藥。

整個節堂里瀰漫著一股湯藥味。

堂下眾臣面色各異。

眼見着江北的淮南一代新人換舊人,西邊的湖南南北分治,東邊的吳越也蒸蒸日上。

再看看自己的鎮南軍,轄有江南西道半壁,別人都已經磨刀霍霍,自己這卻整日禮佛,喝酒吟詩。

現如今老主公又病的不輕,看這情形怕是要步吳王後塵。

自己要何去何從?

到這這種時候,手底下的員工有了異心也是情有可原的,誰都得為自己考慮考慮。

“諸君,吾……鎮南軍該當如何?”

鍾傳強忍嗓子眼裏的搔癢,臉色憋得通紅,這才把話說全了。

“主公稍息,勿急,我等自會周全。”

眾臣見老主公病成這樣,心裏惶恐。

“父帥,我應緊急調軍,嚴防各方趁虛而入,攻我洪州。”

長子鍾匡時站在下首急切的說道。

他當然知道父親的病情。

此時他最害怕的就是自己不能接位。

要是哪個人有反意,自己拿什麼抵擋?!

“咳咳,咳咳……”

一陣急促的咳嗽,讓鍾傳喘息了很久。

“我……看走眼了……”

他這句話,讓很多人都不明其意。

“當初荊南南下,我以為馬殷會勝,誰知,誰知……”

下面的人明白了。

當初老主公派軍支援馬殷,剛出洪州就回來了。

“聽說德王……”

他停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德王從背後奇襲,果然是我看走眼了。”

想當初,李裕登基為帝,天下沒有藩鎮認可。

包括鎮南軍節度使鍾傳。

他根本就看不起那個小屁孩,也不在他的關注範圍內。

鍾傳統治江西七州之地,已有二十餘載,民心穩定,經濟繁榮。沒有什麼戰火,老百姓日子尚可。

老鍾雖沒參與中原爭霸,可他還是時刻關注局勢的。

關注德王是在什麼時候?

對,是前年末,德王押運貢賦進京,竟然在關內干出那麼大的事。此時,鍾傳才意識到,大唐的中興在德王身上。

他以為,德王會一舉登基。

誰知道,德王竟然返回了南陽,還與朱溫又戰了一場。

隨後就是八月,荊南與雷彥恭和馬殷大戰。

結果出人意料的是,荊襄、荊南聯軍獲勝。

要知道,以前的荊襄可是個軟柿子,朱溫想捏就捏。如今怎麼變得如此強悍?!

後來分析,這勝利的背後均有德王的身影。

所以,鍾傳今天才有他走眼的說法。

“主公,先將養身體,一切均有臣等。”

司馬陳象見鍾傳說話都費勁,勸他別說了,趕緊治病要緊。

“唉……”

“我的病……”

他搖了搖頭。

“雖然鎮南軍在我手二十餘年,可我自己知道,我兒守不住這個基業……”

此話一出,鍾匡時和陳象等人都是一驚。

尤其是鍾匡時,他早就對接班垂涎三尺了。現在說什麼?我守不住?

難道父帥要傳位給二弟?

二弟匡范可是他最大的競爭對手。

“趙匡明現為湘北節度大使,潭州與洪州相鄰,他若來攻,我如何能守?”

陳象也閉嘴不談了。

他可是知道馬殷的厲害,連馬殷都打不過的荊南軍,自己能抵擋得住嗎?

“我死之後,必有一戰。”

以鍾傳這樣的老狐狸,就算是在病中,也能看清未來的局勢。

“我一生向佛,不忍各州百姓受戰火之苦,也免除我兒的風險,我想把這節度大使之位交給朝廷,不知諸君意下如何?”

“父帥不可。”

鍾匡時急的眼珠子都紅了。

自己當了二代這麼多年,可算是有了轉正的機會,怎麼煮熟的鴨子就要飛了呢?!

“主公,不可啊!”

大將劉楚出班說道:“我知鎮南軍四面楚歌,可也不是沒有還手之力,咱十萬大軍也不是吃素的。”

“不要亂造殺孽……”

鍾傳又想起佛祖的教誨來。

見主公呵斥,劉楚退了回去。

陳象出班問道:“主公不知這留後一職……”

“德王,你們以為如何?”

嘶~~~

堂下的眾臣都吸了口涼氣。

“這,這合適嗎?”

陳象看看左右,見眾臣都閉嘴不言,他提出了質疑。

“主公,這份基業理應傳給長公子,否則臣屬如何心安?”

“是啊,就是要打也不怕!”

大將劉楚出聲幫襯。

這就說明,二人是支持長公子鍾匡時接位的。

“你們各州也談談看法吧。”

鍾傳看向堂下。

饒州刺史唐寶,吉州刺史彭玕等都在堂下,-主公讓他們回話,也只得出來。

唐寶出班奏道:“一切憑主公而斷!”

彭玕也出班奏道:“謹遵主公號令。”

反正就是你說了算。

“我兒很有才華,可治理地方尚有差距。”

他緩了一下說道。

“匡時、匡范到時兄弟相殘,若被奸人所趁,既對不起洪州百姓,也對不起我向佛之心。”

見鍾傳如此語重心長,眾人知道,老主公心意已決。

卻說站在刺史堆里的鐘匡范,臉色不渝。

他也覬覦這個節度大使之位,以前他一直以為兄長會與自己爭,現在看來,哥倆誰都撈不着。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了。

他眼珠一轉,心裏翻騰起來。

既然這鎮南軍以後不是我鍾家的,那給誰還不一定呢。

鍾匡時手指都捏碎了,指尖慘白。

他怎麼都沒想到,老爹在這個時候要把位子還給朝廷,交給什麼德王。

那自己呢?那鍾家呢?

這會兒他已經忘記了那個跟自己爭位的弟弟。

他看了看陳象和劉楚,自己就這麼放棄了?!

不,絕不。

“那就上表朝廷,德王為鎮南軍留後。”

鍾傳一句話,就把這事定了下來。

倒不是他對朝廷多麼忠心,而是他知道,自己的兩個兒子都不讓人省心,但凡起了衝突,就是骨肉相殘,要是再私通外人,鍾家怕是有沒頂之災。為保全鍾家的香火,他不得不做出這個讓人難以理解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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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血殘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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