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張郃

第四十二章 張郃

對着袁駟愚蠢且殘忍的臉,張郃忍無可忍,一把抓住袁駟後頸,把他丟在路邊水坑裏。

袁駟下意識想要掙扎,張郃從馬上跳下,重重一腳踏在袁駟背上,將他整個上半身都踏進水裏。

“張郃,你…”袁駟想要出聲怒斥,卻被泥水灌了滿嘴,背上的力道逐漸加大,袁駟的恐懼也不斷加深,一個念頭出現在他腦海中:“張郃賊子,是真想殺了我?”

張郃把袁駟死死踩住,冷眼看着袁駟在腳下不斷掙扎,忽然向左右一笑,道:“你們看這廝的樣子,是不是像極了一條落水狗。”

袁駟素日裏往往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陷陣之時每每在陣中指手畫腳,待戰後爭功卻又次次當仁不讓。便說剛才,城下那支軍馬精銳處非獨張郃一人可以瞧見,軍中這些人自平黃巾起,又和公孫瓚前前後後打了這麼些年,如何能不知當一支軍隊驟然臨變,卻能井然而退必是難啃的精銳。

如此大的水,讓眾人去與此等軍鏖戰於水中,袁駟如往常一樣,惹得張郃軍中眾人人人厭惡。正因如此,當聽到張郃發問,見袁駟撲騰掙扎於水中,眾人紛紛大笑出聲,其中一人道:“將軍所言無差,只是如袁駟這等人物,還不如那落水狗。至少路邊野狗尚能對人齜牙咧嘴,搶奪食物,而袁駟只會無能狂吠,惹人厭惡。”

若在平日袁駟聽到這等毫不掩飾的侮辱話語,必然要拔劍作色,對其人不殺不休的。但是此刻,袁駟衣甲為污水所濕,寒意從衣甲中直達五臟六腑,生成恐懼將他緊緊包圍,甚至沒有餘暇去思索這親兵說了什麼。

踩了一會兒,張郃感覺到腳下傳來的掙扎力道越來越小,看着袁駟掙扎的滑稽樣,心中的怨憤也消了不少。

猶豫了一下,張郃終究不敢就這麼殺了袁紹安插在軍中的親族,於是鬆開了腳,再用腳尖去挑,只一用力,將袁駟翻轉到水坑之外躺着,看着不顧滿嘴泥水,大口大口進行呼吸的袁駟,張郃笑吟吟道:“將軍可還為吾養妻子?”

袁駟僥倖逃得性命,驚恐之下,如何敢再去撩撥張郃,貪婪的呼吸了幾大口空氣后,爬起來跪在地上道:“小人冒犯將軍虎威,以後再不敢了。”

張郃抬起腳在袁駟臉上碰了碰,笑着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走吧。”

袁駟連連應是,滿身泥水也不去擦,急慌慌爬到馬背上,等着張郃動作。

“從什麼時候開始,負天下之望,四世三公的袁家,族中所出的都是這等人物了?”張郃同時跳上馬來,繼續前行,心中一絲迷茫如影隨形:“大將軍是不知這些親族的秉性,還是雖然知道,卻…”

張郃帶着迷茫前進,袁駟在其身後一邊催馬前進,一邊看着張郃背影,眼眸中恨意滔天,怨毒之色幾乎無法掩藏。

張郃所部皆為騎兵,雖不曾刻意追趕,軍行一日,亦已追上了袁譚大部。

見張郃歸來,荀諶騎馬來到張郃面前,問道:“雋義回來的這般快,是壽春方向不曾與敵交戰嗎?”

張郃把情況說明了一番,荀諶皺眉道:“敵軍竟這般精銳,雋義以為比公孫瓚之白馬義從如何?”

公孫瓚其人武藝不俗,又因為喜愛白馬,故于軍中揀擇善射能戰之士,皆配以白馬,號曰白馬義從。

這些白馬義從不但威名震於塞外,一度讓烏桓人更相告語:“避白馬長史。”

在袁紹與公孫瓚爭雄初期,更是讓當時的袁紹吃足了苦頭,一度打的袁軍龜縮挨打而不敢與之爭鋒,直到界橋一戰,白馬義從為麹義一戰覆滅,這支在漢末亂世中如流星般劃過的軍隊至此煙消雲散。

雖然覆滅,但由公孫瓚建立的這支悍勇敢戰的軍隊給袁紹麾下眾人留下了足夠深刻的印象,以至眾人竟養成習慣,每每去衡量其他一些強軍的戰力時,往往拿白馬義從作為對比。

面對荀諶的問話,張郃認真思索了片刻,道:“皇帝兵馬本是呂布昔年領之破張燕的那支兵馬,那時去看,便每每為其膽氣之雄,兵鋒之銳而心驚,如今再看,其受主將節制處更甚往日,若是戰力不減,只怕遠勝白馬義從。除非其自蹈死地,列陣圍之而殲,否則雖數倍於其,亦難有全勝。”

對於呂布為人,荀諶已然不是不齒可以形容的了,這個作為漢末武藝之極而流傳千古的勇將,在過去荀諶的眼中,一直是直如小丑一般,不足掛齒。

可即便是這般看輕呂布,荀彧也不得不承認,當呂布一馬當先,領着那支幾乎耗盡漢帝國數十年元氣而成的西涼軍殘部餘暉,呼嘯衝突時,有天地之間,合當此軍此人橫行的感覺。

呂布無智無德,為世所不容,故兵雖精銳,死亦在早晚。這等兵一時為皇帝偶得,尚不可怕,但據敗軍回報,皇帝是可以得其效死的!

自己看好的趙雲也歸了皇帝,想到異日兩軍陣前,有皇帝秉大義鼓舞軍心,有荀彧居中調度用計,有趙雲領着這等騎軍往來攻擊,荀諶看了許都方面一眼,心道:“只不知曹孟德如今會做何選擇。”

張郃見荀諶沉默,亦不再說話,兩人就這麼沉默着往前走。良久之後,荀諶道:“雋義以為高將軍會為大將軍盡忠嗎?”

張郃不知荀諶此話好何意,謹慎道:“高將軍當不負大將軍之恩。”

荀諶幽幽一嘆,道:“人之愛,莫過生,人之難,莫過死,若高覽降了皇帝,大將軍遷怒之下,只恐滿門皆不能免。”

張郃呆了一下,不知道荀諶此話何意。雖然他與高覽同被稱為河北四廷柱,但是和作為袁紹原從的高覽等人不同,他是在韓馥讓冀州於袁紹后,方才領軍投於袁紹的。

雖然其後因戰功而在軍中立住了腳,但在袁紹處的信任和高覽等人不可同日而語。而如今張郃因兵事和高覽多有接觸,二者也有了幾分交情不假,但若要說高覽投降皇帝以至滿門被誅,讓他冒着危險去做點什麼,那他張郃是絕對不會去做的。

打了個哈哈,張郃道:“高將軍對大將軍一向忠心耿耿,便是降順也是詐降,友若先生…”

荀諶似笑非笑的看着張郃,張郃被他這表情看的有些心裏發毛,當初荀諶就是帶着如和煦春風般的笑容覲見韓馥,結果竟然忽悠的韓馥拱手把冀州基業讓給了袁紹。

其後韓馥為袁紹逼的遠走張邈處,即便如此,袁紹亦未曾放過韓馥,在袁紹向張邈處派出的使者到達張邈處后不久,傳出了韓馥在廁中以小刀自殺的消息。

張郃跟隨韓馥甚久,對於韓馥會自殺他是一萬個不信。

韓馥乃是一地諸侯,並非不懂三軍在側,權方可安的道理,但仍然被荀諶忽悠到死的不明不白。

此後張郃每次見到荀諶,總感到如芒在背,萬幸其後荀諶漸漸淡出眾人視線,可近日不知為何,荀諶又重新以第一謀主的姿態,在袁紹身邊出現。

張郃平日裏對荀諶尊重有加,不敢稍有冒犯,但也不願親近。如今被荀諶拿那等眼光一瞧,不自覺氣勢便弱了幾分,轉而言道:“高將軍舉家都在冀州,如何能真心降了皇帝?”

荀諶淡淡一笑,不再說這個話題,轉而言他道:“若是物資糧秣供應俱全,將軍部能如昔日西涼鐵騎一般驍勇嗎?”

張郃面露難色,道:“河北民風剽悍不錯,豪傑亦不讓涼州,健馬腳力,亦可與其爭雄,但河北之士到底不如涼州鐵騎般與羌人力戰數十年,又輾轉中原,大小戰役無數,可謂一點兵鋒一層血,河北人馬便是如何訓練,總少了這分死地中打磨出的意氣。”

“兩軍相戰,尤其騎兵,分秒之間,毫釐之處,便分了高下,定了生死,這非十年血戰,全軍盡成菁華而不可得。”

張郃口稱不能,荀諶反而笑容更盛,道:“人皆言河北四廷柱。以我看來,顏良不過稀鬆平常、文丑不過匹夫之勇,高覽雖能知己,卻不能察敵,所以今日顏良身隕,高覽被擒。”

“唯有雋義,先能知己力之所能及,又能明敵之勢何所張,可善養士卒,又可聽令而行,能力戰下城,又能長驅破敵,河北名將,袁氏所依,雋義一人而已。”

荀諶這話一說,張郃非但沒有絲毫被誇獎的喜悅,幾乎被荀諶把心嚇得跳出了嗓子眼,忙道:“先生謬讚了,大將軍之才,諸公子之才,眾將軍之才,皆非張郃所能望之向背。張郃所能,不過是勤謹於事,仰賴先生妙計及主公洞察,這才僥倖勝了幾場公孫瓚。”

荀諶幽幽一嘆,道:“我見那袁駟身上有泥,眼中有恨,乃召了雋義軍中兵士相詢。”

張郃心裏“咯噔”一聲,心道:“難道這廝這般快便將狀告到了荀諶那裏嗎?可恨!當時便該殺了這廝。”

荀諶用眼去把張郃瞧了,道:“雋義可是心中在想,當時便該殺了袁駟?”

這時天色將晚,袁譚令全軍紮營造飯,荀諶不等張郃回答,直接與張郃作別,往他處去了。

張郃領着眾軍安下營寨,又細細看了一遍,見並無不妥,這才安排好警戒之人往自己帳中去了。

一進帳中,荀諶與袁譚均已在帳中等候,張郃看了兩人一眼,敏銳的捕捉到空氣中一絲淡淡的血腥味。聞着這絲血腥味,張郃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時荀諶清越的聲音響起,道:“雋義終於回來了,我與大公子等了雋義良久了。”

張郃向二人見禮道:“張郃拜見友若先生,參見大公子。”

袁譚上前,把住張郃胳膊,將張郃引到桌前,指着桌上一個木匣道:“今日友若先生找到本將,說是要送雋義一份禮物。”

張郃瞧了瞧那木匣,立時知道自己找到了空氣中那淡淡血腥味的源頭。

緩步上前,張郃把木匣打開,只見袁駟正大睜着雙眼,死不瞑目!

張郃霍的轉過身盯住荀諶,一字一句道:“友若先生,此舉卻是何意?”

荀諶道:“我問雋義一句,便是讓雋義再有一次機會,雋義果然敢殺這袁駟嗎?”

張郃被這一問,看了袁譚一眼,見袁譚一副無可無不可的樣子,認真想了想,無奈的搖了搖頭,苦澀道:“便是重來一次,張郃不敢殺大將軍親族于軍中也。”

荀諶淡淡道:“袁駟小人,無能之輩,偏偏佔了同族之優,所謂疏不間親,雋義不能先告其過於大將軍,只能任由其搬弄是非而疲於解釋。昔日以曾子之賢,其母安坐家中,亦不免三人成虎,驚惶而走,雋義以為大將軍能有多少次耐心?”

張郃不知荀諶持何種立場,只能低着頭沉默不語,荀諶見張郃沉默,亦不以為意,道:“我問了雋義軍中兵士后,便將這袁駟召進了我帳中詢問。”

“這袁駟心中有恨,眼中含怨,見我動詢,只把一應污衊之詞,無恥之言,扣在將軍身上,將軍當知,似這等小人,是不能得罪的。”

張郃已經不記得這是自己今天自與荀諶短短對話以來,第多少次苦笑,道:“若要不得罪其人,便要事事聽其操控,若袁駟果通兵法,事有章法,聽之也無不可。但此人於兵法之上,一竅不通,諸般念頭,盡為想像,若聽其之言,張郃可免,則士卒不能免也。”

荀諶聽了張郃回答,並不說話,只把眼去看了袁譚,袁譚朗聲一笑,扶着張郃坐下,道:“雋義愛兵如子,真乃時之良將也。”

“只是雋義既為眾軍考慮,便當誅殺此僚,否則任由其在父親面前搬弄是非,若事有不諧,我河北豈不損失一員大將?”

荀諶道:“正是不願小人中傷大將,故大公子親自提劍剁了這袁駟,異日回到冀州,只言其人失足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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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之獻帝興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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