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選拔(2)
“嘎吱——”戶牖隨着張俶的推動,發出了輕響。
他跨過腳下的門檻,進到了殿裏。
這大殿規模不小,地上都鋪了木板,皆打磨油亮,正對着入口的也是一扇門,此時正開着,陽光從門裏照進來,打在殿中唯一的椅子上。
椅子上坐着一人,張俶剛瞧見他時,心裏詫異也有,只是沒有表現在臉上。
那坐着的是一名中等個頭的老者,燕頷虎鬚,只是鬚髮都已成了白色,且眼神渾濁,毫無焦距,嘴巴不由自主地張張合合,懸在空中的手微顫不止。
看上去就該待在養老院,拿着報紙,曬着太陽,等着護工伺候。
可那名被稱為大弟子的中年人,雖直挺挺地站在椅子旁邊,神色卻帶着一絲不苟的恭敬。
與他同樣裝束的幾人也俱是如此。
站在大殿兩旁的,多是正式弟子,只有靠入口的地方盤桓着幾個見習弟子樣式的登門者,而穿着雜牌衣服的,算上張俶自己,也就三個。
殿裏已經上演着一場全武行,張俶也就索性靠在門口的牆邊,端詳觀摩起來。
那分別是一名正式弟子和見習弟子,因為都修習白鯊拳法的原因,二人的拳路相近,硬碰硬的情況下,見習終究不如正式,很快就敗下陣來。
大殿角落有個拿着沙漏計時的人,報出剛才的計時結果:“一沙漏未滿,失敗。”
又一對人上去繼續掐架,這一次,挑戰者好歹是支棱滿了時間,評判給了個成功的結果。
張俶看了幾場就有些乏了,他們的比斗對自己根本沒有多少參考價值,甚至他還從那些正式弟子的拳術套路中,摸索到了不少的破綻。
排在張俶前面的人逐一被擊倒,唯一不同的是有些人堅持的時長到達了標準。
輪到張俶上場了,他走向大殿中央,腳步落在地板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響。
站在角落,持着沙漏的男人告訴他:“堅持一沙漏,便算成功。”
語調沒有任何波動,這只是他一貫的工作。
張俶扭了扭脖子,打量着面前的對手。
這次來的人昂着頭,用俯視的目光覷着張俶,可實際上他的身高跟張俶相近,甚至略有不如。
此刻,他正對着張俶,發出輕聲的“嘖嘖”,好似在打量一盤菜。
張俶的臉上不動聲色,像是沒看到對面的表現,那名對手見狀,也流露出了一絲遺憾。
正式開打,只見對面稍一下蹲,旋即躍在低空中,從上至下,打算撲殺張俶。
這套白鯊拳法的修習者,全都是一個樣,主動出擊,追求一擊建功。
可一直到現在,張俶看到的,他們只是推崇蠻力壓制,太缺巧和變。
不過這名對手,他的動作倒是讓人立馬想起鯊魚從水下躍起,撲到岸上捕食人類的場景。
對方的身軀已經從上方蓋住了張俶的身影,可令人想不到的是,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對方卻沒有繼續採用撲殺的手法,而是迅速借力撤身。
原來是張俶已經高抬腿對準了他的腰眼,正等着他自己送上門來,對方只能用就近的左手拍在張俶的腿上,借力後撤。
意識到張俶的敏捷不同凡響,對方的目光遊離了一下,掃了一眼張俶的下盤便立即重新凝聚。
他提肘欲撞,似乎想單純靠着蠻力突破,可右腳卻向前一探,準備別住張俶的一隻腳。
只要限制住他的速度,就能……
但是他原本預料的,腳下絆住物體的觸感並沒有傳來,倒是膝蓋上被人一踩。
張俶的左腳踩着對方伸出的膝蓋,將自己的身位向上一抬,右膝已經送至對方臉前。
而這名對手的反應速度着實驚人,在這種幾乎已見勝負的情況下,將用來肘擊的左手扭動,肘部一定,左拳順勢向下一擋,恰好砸中了張俶的腿側。
如此一來,張俶的膝撞沒有正中紅心,而是被稍稍帶偏,擊中對面的嘴巴和右側的臉頰。
忍受着牙床都在晃蕩的疼痛,他看到張俶腰間的空門,內心知道這是個好機會,只要……卻在這時,右邊的太陽穴傳來痛楚,眼前黑了一下。
卻是張俶在膝撞被帶向右下方后,順勢下壓了右肘,而左半邊身子向讓去,使得右肘硬生生打在了對面的太陽穴上。
看着對方跌跌撞撞的向後倒退幾步,張俶卻想到了之前那些正式弟子欺負見習弟子的比斗,基本上前者的格鬥技巧都壓過了後者,看不明白雙方身體素質的差異。
而自身親自交手,他終於發現,正式弟子的反應和抗擊打能力比之前作為對手的見習弟子要好上不少,是個體差異嗎?
還是說,是因為身為正式弟子,才擁有突出的身體素質。
張俶的腦海里一下子就閃出了那些末世小說里的,通過服用就能獲得強化的晶核和生化藥劑。
終於有點末世的味道了,他舔了舔嘴唇,心下不免有些熾熱起來。
念頭只是一閃而逝,張俶跟着後退的對手,追將上去,朝着對手的鼻樑來了兩發平平無奇的刺拳。
對面終於栽倒在了地上,再起不能。
分出勝負后,張俶才有時間尋找,在自己一開始抬腿高踢時就出現的,一股壓迫感。
他自然而然地就瞄向了那張椅子。
此刻,椅子上的那名老人,哪還有原本安樂恬淡的模樣,只見他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住了張俶,如同一隻鷹隼終於瞄準了自己的獵物。
張俶挨着那道目光的桎梏,下意識地想起修道院的武僧長,於是朝着那老人鞠躬行了一禮。
老人的嘴角咧開,露出一口發黃的爛牙,從椅子上站起,轉身健步如飛地走出身後的那道門。
站在老人身邊的眾人中,只有大弟子留下繼續看着,其餘人皆跟在老人身後。
離開的人里,有個年輕的男子回過頭,上下打量了張俶一眼,似乎是把他樣貌記住了,才返身跟上老人。
大殿中的其餘人,俱都用一種奇特的眼神望着這位唯一通過擊倒正式弟子的方式,挑戰成功的挑戰者。
似乎太出風頭了,張俶心裏如此想着,身體卻沒有做出任何錶達謙遜的姿態,只有瞳孔中閃過一絲厲芒。
就算對上明知打不贏的武僧長,我也不會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