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微風吹過,有金黃的銀杏葉簌簌落下。
祁西嶼眼前的景物像電影畫面的回憶鏡頭，風吹動樹葉卷出漩渦，時間迅速倒退回三年前,枯敗的枝葉被迅速染上絢爛的顏色,一瞬間噩夢變美夢。
落葉在跳舞，三年來所有的忐忑不安和傷心難過，剎那間消散無蹤。
“不答應就當我沒說過。”關寧襄得不到回應，故意往後退了一步，“我……”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祁西嶼摟住腰，往懷裏一按,然後低頭吻下去。
這一次的吻和以往都不一樣，雖然祁西嶼的嘴唇依然熾熱滾燙，但他吻得格外溫柔，好像在對待什麼稀世珍寶一樣小心翼翼。這反而比激烈的吻更令人心動，關寧襄心臟一陣陣悸動，回抱着他，感覺自己已經擁有了全世界。
兩人好久才鬆開,祁西嶼低頭看關寧襄，桃花眼閃着灼灼光華。
生平第一次這樣對人表白,關寧襄有點不好意思,別開頭去：“我們快進去吧,天都快黑了。”
幸好這裏是墓園，其他人不會輕易過來，否則又要被圍觀了。
“好,走。”祁西嶼聲音溫柔地能滴出水來，直接攬着她的肩往前走。
反正沒人看到,關寧襄也懶得阻止，靠在他懷裏，慢慢往墓園走。
關爺爺的墓朝西，這會兒夕陽正好照過來，灑在舊照片上。
奶奶去世的時候，爺爺就買了個雙人墓，他去世后，關寧襄按照他的意思，將兩人合葬，又將照片換成兩人的合照。
這張合照是爺爺奶奶老年時拍的，奶奶從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出身極好，只看照片也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優雅端方。而爺爺氣質就要洒脫很多，即便拍照的時候年紀已經不小了，依然是個帥氣的老頭，甚至有幾分痞氣，可他眼神瞄向奶奶那個方向，眼神溫柔得要命。
關寧襄忍不住轉頭看了祁西嶼一眼。
這樣看來，他身上有些氣質其實是像奶奶的，難怪他們從前能投緣。
“怎麼？”祁西嶼奇怪地問。
“沒事。”關寧襄笑着搖搖頭，將手裏兩片銀杏葉放到墓前，蹲下身將墓前幾棵雜草拔掉，“爺爺奶奶，我來看你們了，不好意思，今天來得匆忙，什麼都沒帶。哦，不對，帶了個孫女婿來。”
祁西嶼也跟着蹲下身：“我就是那個孫女婿，爺爺奶奶你們好。”
“這次這個是真的。”關寧襄看他一眼繼續道，“爺爺，很抱歉以前騙了您，好在現在都過去了。您一直都很喜歡祁西嶼，我跟他在一起，您應該也能放心吧？放心了就快跟奶奶去過二人世界，別操心我了。偷偷告訴您一個秘密，我在很多本舊書里都翻到奶奶留下的‘密語’，有時候是一枚書籤，有時候是一句圈出來的話……說就算她先走，也會在奈何橋頭等着您，所以你們現在肯定見面了。您之前一直看那些舊書，我想您也早就發現了吧，一直撐着不去見奶奶，都是因為我。奶奶，您也別怪爺爺，他一直都想着您，從來不多看別的老太太一眼……”
等她絮絮叨叨說完，祁西嶼才拉過她的手，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紙巾，一點點替她擦去手上的塵土，然後才認真對二老道：“爺爺，您從前問我，喜不喜歡襄襄，我說我不知道。現在我知道了，我喜歡她，很喜歡很喜歡。我們會互相照顧好彼此，像您和奶奶那樣相伴一生，你們就放心吧。”
關寧襄瞬間來了興趣，轉頭看他：“我爺爺還問過你這種事？”
“嗯。他那時候不是生病嗎？我去看他，他問我喜不喜歡你，我說不知道，他直罵我傻小子……”祁西嶼摸摸鼻子，“我那時候還真是傻。”
關寧襄笑得不行，笑着笑着又有點想哭。
爺爺那時候大概已經知道自己快撐不住了，還是放心不下她，他是一直很喜歡祁西嶼的，還是希望兩人能在一起，只可惜傻小子不開竅。
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執念，他後來記憶混亂的時候，才會總覺得他倆是一對。
也算是命運的巧合了。
“走吧。”關寧襄拉着祁西嶼的手站起來，“我們去看看祁爺爺。”
祁爺爺才是他們命運交集的起點。
雖然小時候對婚約很不喜歡，但現在想來，也多虧了婚約，他們才會有那麼多交集。
祁爺爺的墓也在這個園區，不過離關爺爺的墓還有點遠。
兩人穿過好幾排墓碑，才找到他。
祁爺爺的墓是單人的，墓碑上的照片看着就要沉穩很多，一看就是個嚴肅古板的人。
“祁爺爺，抱歉今天沒給您帶吃的過來。”關寧襄先打招呼，“但我把您大孫子帶回來了，讓他跟您聊天吧。”
祁西嶼看向墓碑上的老人，卻是在問關寧襄：“你每年都會來看爺爺？”
“畢竟名義上是祁家的孫媳婦嘛。”關寧襄說完，又合十朝祁爺爺道歉，“對不起，爺爺，您別生氣，現在不僅名義上，事實上也是了。”
祁西嶼忍不住低低笑了一聲。
“讓你跟爺爺聊天。”關寧襄害羞，拍了他一下。
祁西嶼順勢抓住她的手，對着墓碑沉吟半晌，也只說了句：“爺爺，我會對襄襄好，您放心。”
祁爺爺算是祁家對他最好的人了，他小時候常常在爺爺的書房裏看書，可爺爺總說他性格太沉悶，讓他多向祁朗學習。後來祁朗不肯和關寧襄定親，祁爺爺才對他失望透頂，開始對祁西嶼改觀，不再提向祁朗學習的話。
祁西嶼知道人都有偏好，他也確實不討喜，爺爺也是真心關心他。可同樣的，他再像木頭，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他不喜歡那種經過權衡對比后才出現的喜歡。
這個世界上，只有關寧襄是打心底里覺得他好。
小時候第一次見面，她當著所有人的面說“我最喜歡這個哥哥”時，祁西嶼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他從來不知道，被人喜歡的感覺有那麼好。
那一剎那，他死水一般的生活，忽然開出了色彩斑斕的花。
“走吧，回去了。”祁西嶼緊了緊手。
關寧襄知道他對祁家無感，也不勉強，和他並肩走出墓園。
洪北川開車在門口等他們，兩人打開車門才發現雲嫣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