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家的
這酒後勁是真的很大。
蔡莞聽清了他那句逗人的話,可這會頭暈暈乎乎的,想去跟他鬥嘴又怕自己腦袋轉得沒他快,最後落的城門失守的地步。
於是乎,她儘力地眨巴兩下眼睛,看清此時男人臉上散漫的神情。
而後,換了個坐姿,雙腿跪在沙發上,兩隻胳膊抬起,朝他伸了過去。
“嗯?”許柏成看她笨拙的樣子。
蔡莞:“佔便宜。”
“……”
沒等他說話,身體已經被蔡莞牢牢抱住,鼻尖輕蹭而過的是小姑娘身上濃重的酒味,還有壓也壓不住的淡淡香氣。
很好聞,是沐浴露的味道?還是女孩子天生就是香的?
某些算不上太好的情緒。
因為這樣一個擁抱,被全然敲散。
其實,從看到她的那刻起,就已經所剩無幾。
他想起,給小姑娘打電話的時候,是在醫院。
今晚研究所的工作比前幾天結束得早,這段時間,只要是空閑的時間,他就會去醫院看望那個因為他而折傷腿腳,至今還在醫院裏休養的老人。
某些情緒是怎麼也逃避不了的。
愧疚感是其一,這是最騙不了人的,也是最折磨人的,這世間,能做到心安理得是少數,而他很輕易成為了那些大多數。
曾經,也始終如一地,王箐在給他灌輸那些歪曲的、錯誤的思想。
他被告知,外公是因他而離開的,被告知,他是一個所有人都應該避之若浼的人。
那張被揉皺了、再被攤平的競賽獎狀,是痕迹。
而現在對因他而傷的老人抱有的無法消解的歉意,是後遺症。
病房裏,孫奶奶握着他的手,開解他說:“小許啊,沒事的,你也是無辜的。”
可他卻沒有任何回握的底氣,杵在原地久久未動。
因為他知道,他還是無法做到置身事外。
那種無力的愧疚感會一直跟着他,在反覆的掙扎與煎熬中在心上打下烙印,然後隨*T着時間流逝,漸漸撫平,又或是直到某一天,終於想通,與自我達成勉強的和解。
可無論哪一種,其實都不會太好受。
他覺得有些累。
而此時,恰好有這樣一個人,緊緊抱住他。
他聽到耳畔她的聲音,含糊地、軟糯地:“抱抱。”
幾個字眼,觸及內心最柔軟地方。
小醉鬼,他笑着,默默評價。
感受着她緊貼在身上的體溫,他緩緩抬起手,雙手扣上她纖瘦的後背,輕輕回抱着:“嗯,給你抱。”
公司的聚會早已結束,這桌就這會剩了兩人,還有面前還未被服務員清理的殘羹冷炙。
就這樣緊貼着,抱了半晌。
懷裏的小姑娘似是覺得不適,調整姿勢,胡亂動了動,披散下來的黑髮順着滑到男人手心,觸感是鬆軟的。
他指尖在其中摩挲,問她:“好抱嗎?”
“……嗯。”腦袋耷在男人肩上的小姑娘懶嘰嘰地應。
“那再抱會?”
“……嗯。”
“還挺貪心。”他低笑,低沉的話音貼在她耳側,慢慢地繼續試探,“所以,小姑娘現在是不是對我也有點意思?”
“……”
她眼睛一睜,有點清醒過來:“沒有。”
“那怎麼還主動抱人?”
“又不是主動。”她心安理得。
“嗯?”
她鬆開環住他脖頸的手,從他懷裏出來:“是你讓我占你便宜的。”
“那你就佔了?”
“不佔白不佔。”
“而且,”她揉着困意濃重的眼,又補充道,“我一般都只佔帥哥便宜的。”
“嗯?”
“唯一一次,為你破例了。”
“……”
他以為她喝醉了,舒舒服服地抱了他一回,終於肯講真話了,結果還是這調性。
許柏成無聲失笑,卻也不惱,他把那隻使勁在揉眼睛的手拿下來,用指尖替她輕輕在蹭:“困了?”
“有點。”她說。
“那我們回去?”
“嗯……”她猶豫了下,想直接搖頭,可想到這種事還是要徵求本人意願的,“不是說再抱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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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餐廳快要打烊的時間,推開燒烤店的門,外頭是大風,還夾着星星點點的雪。
這陣子氣溫一直在零下,雪也跟着不知落了多少場了,一會大,一會小,一會下得時間會很長,一會又只是短暫片刻,變化無常。
這會,地上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純白色的,融在夜色里是,不太清晰。
兩人都沒帶傘。
許柏成把蔡莞後頭的帽子拎起來,去看人時,發現出來前因為口渴,又誤喝一杯酒進去的小姑娘更暈了,人看起來站也站不穩,好像下一秒就要摔了似的。
“能走嗎?”他握着她的手腕,扶着她。
她頭搖得很快,說話含糊不清的,“暈,困,抱。”
“都這樣了,還想着抱啊。”許柏成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