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遊子歸來
現在是林家良住院的第十天。
他的病情有很大的好轉，外傷全部癒合，雙腿也有了知覺。只是頸椎尚未完全復原，雙腿活力不足，行走不能自如。
醫生預估，他還得住院養護半個月。
他能夠如此快速的恢復，跟他可觀的投入不無關係。短短十天，他已經花去醫療費五萬元。用了最好的葯以及最佳的治療方案，因為他有這個實力，百分之七十醫藥費公費報銷。
換了是個窮人，跟他一樣的傷病，很可能要治療一、兩年。
當然，他的病情好轉，跟他受到細心的照料也有關係。兒子林書豪的陪伴讓他心情一直非常舒暢。
他因為行走不便，吃喝拉撒必須由別人幫助。每次上廁所，都是兒子扶着他去衛生間。吃飯、擦澡這些事，他拒絕護士專業的照顧，只讓兒子來做。
林書豪其實是個生活自理能力很差，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但現在照顧起父親，倒也顯得成熟穩重起來。
對林書豪來說，也是相當難得了。
這一天李月娥又來醫院看望丈夫，最主要是來通知丈夫一個好消息。她知道丈夫嘴上沒說，心裏其實一直盼着女兒來看他。
“林敏說了，她準備回家了。”她對丈夫說。
林家良的情緒果然迅速變得興奮：“林敏要回來？她為什麼回來？”
“還為什麼？當然是回來看望她爹啊。她爹住了院，她能不回來嗎？”
“我不要求她一定回來，她的工作很重要，不能因為我受影響。”
“你不要求是你的事，她要看她爹是她自己的事，你沒有權力干涉。”
“好吧，她什麼時候到家？”
“我也不清楚，可能明天，反正就是這兩天。”
“那你就打電話問個清楚，到底什麼時候到家。”
“問那麼清楚幹什麼？那麼遠的路，她自己也說不好啊。”
“問清楚時間，我要去車站迎接她。”
“你腿都沒好，怎麼去車站？”
“你去找護士，給我推一張輪椅過來，我坐輪椅去。”
“哎喲，你可真是，要你去車站幹嗎？怕她找不到路啊。你是她爹，只管躺着好了，她會到醫院來的。”
“不行，我一定要去接她。她三年多沒回家了，我要好好迎接她，表示我真心歡迎她回來。”
事實上，林家良也是希望用這樣的形式，表達自己對女兒的歉意。回想過去他對女兒的忽視，他是應該跟女兒表達歉意的。
李月娥拗不過丈夫，只好答應去做準備，給他推來了輪椅。然後打電話給女兒，問清楚女兒已經到了哪裏？……
再說林敏已經收拾好行李，起程回家。她原打算乘坐飛機，再轉客運汽車。但因為匆忙飛機票也沒買到。
她又不喜歡坐火車，於是決定自駕小汽車回去。
三年多過去，果然是今非昔比。當初來城市的時候，是身無分文來的；如今駕着小汽車回去，也算是“衣錦還鄉”了。
路途遙遠，就算她全程走的高速公路，也要二十四小時才能到家。
母親打電話過來，說父親堅持不顧病體，非要去車站迎接她。足見父親是多麼渴望見到女兒，也是多麼重視女兒回家。
林敏嘴上說，不用去車站迎接，搞那麼隆重幹嗎？心裏還是感動的。父親總是這樣，一會兒讓人恨得咬牙，一會兒又讓人感動得想哭。搞得自己對父親的感情格外複雜。
驅車到達家鄉的時候，是第二天的中午時分。
今天不太巧的是，從清晨開始，天下起好大的雨。因此路上的行人和車輛少了很多。
林敏以為這樣的天氣，父親應該不會出來了。但她駛到離縣城醫院最後一個路口的時候，還是看見了屋檐下早就等着她的親人們。
她從雨幕朦朧的車窗看見，父親坐在輪椅上，母親和弟弟各打一把傘，站立父親兩側。
林家良不顧大雨，堅持到路口迎接女兒。在妻子和兒子的陪同下，已經等候女兒一個小時了。
林敏把車停到了路邊，然後下車迎向親人們。
她看見父親真的象母親說的那樣，頭髮掉得稀稀拉拉的只有幾根掛在後腦上，從前的英武漢子，已然成了一個衰弱不堪的糟老頭。
她忽然對一直痛恨的父親產生了愧疚，自己這個當女兒的真的也不合格。三年多來，父親變成這樣，自己也從未關心過父親。
她有些難過，一下子不知道該跟父親說什麼。她甚至張了張嘴，那個“爸”字都沒有喊出口。三年多沒跟父親說過一句話，氣氛也生硬了。
還是林家良主動伸出手：“敏兒，歡迎你回家。路上還順利嗎？”
林敏握住父親溫暖的手掌：“嗯，蠻順利的。下這麼大雨，你不用出來的啊。”
“要出來，當然要出來，我已經在旁邊酒店訂了宴席，專門迎接你回來。”
林敏跟母親抱一下，跟弟弟也打了招呼，一家人於是先走進酒店去。
大家圍桌而坐，熱切交談。
林家良把女兒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再次握住她的手，鄭重其事的說：“敏兒，我過去對不起你，今天誠心跟你道個歉。我不要求你原諒我，只希望你接受我的歉意。”
這番話顯然在林家良心裏醞釀了很久。
可以說，從來“死不認錯”的林家良，平生第一次如此直接的跟人道歉。連李月娥都不禁驚異萬分的望住丈夫，簡直懷疑丈夫變得不正常。
林敏心頭一熱，雙眼也變得迷濛。她動情的說：“爸，不要說了。是我不好，我不該一直跟你賭氣。”
“我會努力改變自己的缺點，爭取離開人世的那一天，心中不會因過於自私而感到羞愧。”林家良顯然也動了情。
“行了，菜來了，開始吃吧。過去的事讓它過去好了。”林書豪岔開話題，給大家倒滿酒。
服務員已經上菜，果然有很多，都是林敏愛吃的。證明林家良真是花盡了心思。
一切幽怨已然化解，氣氛終於變得融洽而熱切。大家開始聊起林敏的事業，畢竟三年多，林敏什麼也沒跟家裏人說她的事，大家對她的事知之太少。
林敏當然只談她成功後來的事情，閉口不談過去吃過的那些苦。
不過林家良還是充滿悔恨的說：“很抱歉沒有去看你的第一次比賽演出，我知道那是你最需要鼓勵的時候。”
“沒事，以後有的是機會看我演出了。”林敏微笑看一眼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