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序章(一)
紅日初升,萬物初醒。
群山延綿,晨霧縈繞,將天地相接,望眼八方,皆如畫中之境。
層巒山間,忽然傳來喧鬧的鑼鼓之聲,打破了這片才剛剛復蘇的寧靜。挑眼望去,一支由三四百人組成的親迎長隊行走在山巒下那條寬道之上。
鑼鼓開道,彩旗斑斕,歡聲笑語,可謂個熱鬧。隊伍的最中間,一頂巨大的大紅花轎格外耀眼,光抬這花轎的轎夫,前後各八,足有一十六名。花轎的頂上,是一朵巨大的綢制紅花,紅花四周開散的紅綢布隨着轎子的四個邊角,散落飄下,滿是喜慶,盡顯氣派。
花轎前方,三匹馬兒並列而行,右邊黑馬背上一身紅色錦緞的,是位十七八歲的少年,叫方策。左邊身穿紫衣,妖嬈嫵媚的青年女子,叫衛瀠。而走在中間那位意氣風發騎着白馬兒,胸戴朱花一身喜服的,叫章玉龍。
章玉龍二十齣頭,相貌俊朗,今日風頭之下,可謂是滿面春風,一心歡喜盡露於表,說說笑笑,還時不時回頭瞟一眼身後的新娘花轎。衛瀠似乎有些看不過去,媚眼一彎,道:“呦呦呦,我的小少爺還真是心急呀,這媳婦馬上就要過家門啦,小少爺還急在這路上幾步,我看呀,回去你先帶媳婦回婚房看上一天兩天,再出來補上拜堂禮。”章玉龍紅着個臉,有些不還意思,道:“瀠姨說笑了。只嘆着世間姻緣奇妙,自我與千雪因緣而見,回去之後,便一連幾天都精神萎靡,夜不能寐,想想今日能迎娶心中所愛,就彷彿如夢中一般”。方策道:“姐夫乃人中之龍,這姻緣,也自然有上天作媒,我姐今日能與姐夫結為百年之好,也是應了姐夫之所願,順了天意,皆大歡喜。”章玉龍哈哈大笑,道:“你這話我愛聽,回頭,我也給你作作媒,也讓你早日抱着媳婦,歡喜歡喜,哈哈....”
言笑中,隊伍前行有十里,前方,現有一道山門,山門之上,工工整整刻着三個大字:衡天界。
方策望着前方山門處,道:“前方就到衡天界了,出了這道門,我姐就算正式出了閣,成了夫家之人,我就這麼一個姐姐,還望姐夫以後好好待我姐姐,可不能讓我姐受了委屈。”章玉龍道:“那是自然,你放心,我定會好好待千雪,再說,千雪今日嫁入我雲天宗,天下又誰人敢讓她受半點委屈。”
章玉龍話方說完,一陣輕風吹過,寬道兩旁的樹梢上傳了呼呼風聲。
章玉龍臉上忽然不悅,原來在這呼呼風聲下,伴有縷縷簫音。簫音裊裊入耳,由輕漸重,曲調似哀似喜,渾厚有力。
順着簫聲望向前方那道衡天界山門處,不知何時,出現一名青衣男子的身影直立於山門之下。
那青衣男子手持長簫,面向著迎親隊伍,身姿英挺,微微低頭奏曲。
親迎隊伍停了下來,章玉龍沉聲道:“他來此作甚?”方策道:“待我前去看看!”說完,快馬上前,朝青衣男子走去。
青衣男子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上前的方策,繼續吹着多手中長簫,神色絲毫未動。方策上前叫道:“你好大的膽子,還不速速離開,今日,可不是你該來的時候!”
青衣男子聽到方策的話,簫聲即止,眼神微微抬起,淡淡看了眼方策,道:“今日不來,還待何時?”青衣男子聲音雖小,卻鏗鏘有力。
青衣男子的回答讓方策的臉上浮現出怒色,道:“陳飛雲,我奉勸你,不要亂來,好好想想,你不懼得罪我衡天,難道就不怕得罪了雲天宗!”陳飛雲道:“不怕!”方策道:“你到底想作甚?”“劫婚!”“你……”
青衣男子陳飛雲不願與方策多話,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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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策回答,逕自沿着一旁門柱,三兩步間,躍上了山門門頂。
“雪兒,今日,我來接你!”陳飛雲朝章玉龍身後的大紅花轎說到,聲音不大,甚至有點滄桑,可字字穿透,彷彿近在耳邊所說。
陳飛雲的舉動,讓方策大怒,喝道:“休要胡鬧!”而後隨着陳飛雲躍上門頂,伸手抓向陳飛雲的肩部,想要將陳飛雲制止。哪兒想陳飛雲身姿身法精妙,任方策如何伸手就是碰及不到。這可讓方策氣怒不已,一怒下,殺心暗涌,揮拳攻向陳飛雲後背命門。
陳飛雲無奈搖了搖頭,回頭之下,手中長簫正中敲在了方策頭上。方策甚至還沒看到陳飛雲是如何出手,頭部就硬挨了一記,這一記,說重不重,直接讓方策從山門頂上一個踉蹌,掉了下來,差點是屁股先着了地。
陳飛雲又道:“明知心中無他,又何苦勉強,明知狗仗人勢,又何必由了他!倒是苦了自己,也苦了他人!”
“放肆!陳飛雲,你這是在找死!”章玉龍氣得面紅耳赤,瞪着一雙眼睛死死盯着陳飛雲,彷彿這對眼珠子就要冒出來一般。
可陳飛雲就像並未聽到章玉龍的咆哮,道:“我已拜別師門,從今往後,只願守個清靜之處,再不管人間喜樂,朝夕只是你我。”
章玉龍再也憋不住,咬牙道:“來人!去給我把那條亂叫之犬給我殺了!”
很快,親迎隊中,十餘男子快步上前,將暗藏余綵衣下的兵刃取了出來,氣勢洶洶朝陳飛雲攻了過去。
此時,大紅花轎上,喜字紅簾被輕輕拉開,透過轎門,新娘方千雪一對玉眸深深望着前方衡天界山門上的陳飛雲。
方千雪可謂人如其名,膚如凝雪,鳳冠霞帔下,就如同那山中的茶花,美艷芬芳,又不帶絲絲妖嬈。她神色有些複雜,雙目如神,看得出來她對那個男子情已至深。她忽而嫣然一笑,這般純凈無暇的笑意,人間也唯有在幸福之時。
十餘人洶洶攻來,陳飛雲並沒有放在心上,甚至都沒多看一眼,或者說,他的眼睛,就始終注意在那紅花轎上。
紅顏一笑,已深知她心,陳飛雲輕盈躍下,以簫當劍,揮簫迎上,氣浪如破風之勢瞬間沖向攻來的十餘男子。迎面撞上的十餘男子,當即有七八人倒飛數仗,剩下者既使扛了下來,也沒了再戰之力。
一招將十餘人擊退,眾人瞠目,陳飛雲又直接沖向親迎人群,三兩步間,躍在人群之上,踏着斑斕彩旗,沖向章玉龍。章玉龍又驚又怒,朝一旁衛瀠道:“還望勞駕瀠姨,將這條攔路之犬給我剮了!”
衛瀠的臉上,自始至終,都露着一絲笑意,人雖已中年,身姿卻豐潤婀娜,似有風情萬種。只聽她淡淡應道:“好,我的小少爺。”這話剛說完,人已化作一道紫色魅影,如那下落九霄的洪水般,沖向陳飛雲。如此強大攻勢,陳飛雲臉上一綳,長簫起落,一道金色八卦符文迅速防禦在前。
這道八卦符文圖案似簡單,卻又精妙無窮,此時在陳飛雲面前,形成一道堅硬無比的屏障,可就在這道八卦屏障形成的那一剎,衛瀠身形已然而至,速度之快,恍如魅影,無法看清是如何出招,八卦屏障便迎來一道強大衝擊。
“砰”
陳飛雲被衛瀠強勢震退,不得不回到人群前方。衛瀠輕盈落地,原先空落落的手上,此時卻多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圓形鈴鐺,或者說看似鈴鐺。那鈴鐺外邊雕琢一層金色的九尾狐紋,花紋之下則是包裹着一顆如玉般透亮的紫色珠子,精美絕倫。
衛瀠細細看着陳飛雲,忽而柳眉一彎,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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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年輕人,我喜歡你。可惜你不該來壞了我家少爺的好事,更不該喜歡上我家少爺的女人,你看,人家叫你走又不走,還出手打人!現在少爺叫我來把你給剮了,你想走,可就難啦。”
陳飛雲道:“我來,是來接雪兒的,沒接到雪兒,我就沒打算要走!”衛瀠道:“哎呦,還真是個固執的多情之人。你要接走新娘子,那少爺可怎麼辦?唉,還真是複雜,我瀠姨還是替新娘子把把關吧!”說罷,手中的圓鈴鐺,如離弦之箭,飛上半空中。隨着衛瀠邪魅一笑,那半空的圓鈴鐺散發一縷縷紫光,飄向陳飛雲。陳飛雲不明衛瀠要出何招,全身神經繃緊,呈防禦之勢。
白馬背上的章玉龍遠遠看着,臉上陰冷一笑,逕自道:“天下還沒幾人能逃出瀠姨的九尾天狐陣,小子,今天是你是死定了!”而在轎中默默關注這一切的方千雪,臉上顯露擔心之色,可一對雙目,卻依舊充滿着對這個男人的信任。
鈴鐺散發的紫色光霧很快把陳飛雲籠罩了,陳飛雲並未發現有什麼異樣,只是這縈繞紫色光霧讓他眼睛感到繚亂。
他閉了閉眼,可當他再睜開的時候,不由渾身一震。前一刻還站在衡天門下他,此時已到了另一方世界。眼下能看見的,只有四面無盡的裊裊紫煙,以及一位輕披紫色薄紗的玉面美人。
美人婀娜,肌膚若隱若現,繚繞雲霧下,讓人聯翩浮想。陳飛雲定了定神,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長簫,想要擺脫幻境,可奈何,眼下除了手中的長簫,他無法感知到任何事物,甚至都不能動彈。
美人輕舞,風光無限,陳飛雲深知已身陷迷境中,可奈何又無法動彈擺脫,只能眼睜睜看着尤物在身前撫弄。
而在迷境之外,陳飛雲卻一動不動站在光霧之中,縈繞在陳飛雲四周的光霧,此時卻正在慢慢被半空的紫鈴鐺吸入,像是在不斷吸納那光霧從陳飛雲身上帶來的精元之氣。
自知深陷迷境的陳飛雲已經交集萬分,可心中越不平靜,卻越是深陷其中,陳飛雲只得將眼睛閉上,拋空腦海,忘卻所看所想,靠着潛意識將手中的長簫揮動。
隨着晃起的長簫,一道金色的八卦陣符漸漸凝成,縈繞在陳飛雲四周的紫色煙霧,也隨着八卦陣符的凝成向四周退散。當陳飛雲再次睜開雙眼,大喝一聲,金色符文瞬息膨脹數倍,原先簡單的八卦符文,也變得更加精妙,或者說,此時更像是一個巨大的八卦符盤,環環相扣,環環剝離,眼前的紫色幻境,也在這瞬息之間衝擊消散。
衛瀠大驚,眼神之中又不禁對陳飛雲投了幾分欣賞,道:“真不錯,能在這麼短時間破我天狐陣的,天下還沒幾個男人,真是妙哉。”說完身法驟變,驅使半空的紫鈴鐺與其同時攻向陳飛雲。鈴鐺繞在衛瀠身旁,如一顆飛舞的紫色流星,劃出漂亮的弧線,隨着衛瀠一掌拍出,紫鈴鐺立即以萬鈞之勢擊向陳飛雲。
剛從“桃花陣”脫身的陳飛雲還沒緩下幾口氣,又見衛瀠攻來,連忙變陣防禦,八卦陣變,形成一道巨大的防禦符障,硬將衛瀠的攻勢擋在符文之中。
這道符障堅韌無比,衛瀠如此攻勢卻難以傷至陳飛雲半分,八卦陣符忽然轉動,衛瀠恍惚之下,符中忽然一劍殺出,這一劍,如九霄之奔雷,兇狠無比。
此刻的衛瀠來不及任何抵擋,只能靠着本能退避,誰知陳飛雲不依不饒,將巨大的金色陣符瞬間收於手中長簫,轉身之下,以簫作劍,一劍劈出,一道如金色烈焰般的巨大劍氣隨着這一劈直接劃破天際,正以破風之勢劈向衛瀠。
劍氣如焰,一劍斬下,衛瀠怕是不被斬於劍氣之下,也將被這這烈焰所化。
(本章完)